而赵书常早已被苏公公以宫门将关,皇上政事繁忙无空召见为由把他驱赶出宫,这么跪了近四个时辰却连皇上一面都未得见的大臣,赵书常怕是开国以来头一位。
皇上这么打脸的行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怒极了,想到此赵书常心如擂鼓。
话说,帝王一怒,浮尸千里,此事虽还不至于落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却也是严重影响了侯府以后的发展,而自己一个教子不严纵子行凶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了。
可赵仕的罪名呢?辱骂公主,召集打手街上行凶,妄图迫害公主性命,此般藐视皇室的行为,将如何定罪,是流放还是斩首?
赵书常妻妾不少,可就生了这么一个嫡子,却被生母吴小柔给教歪了,近几年来行事越发荒诞,整日遛狗斗鸡,流连花坊,虽往日也听说过他欺压百姓的事情,但那些蝼蚁平民怎么能斗得过侯府,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此次踢到金柔嘉这个铁板,实在是棘手,皇后进宫多年就生了这一个嫡公主,自然是百般宠爱的,皇上又素来敬重皇后,对这个嫡公主也是非常重视,重视到什么程度呢?端看皇上能应允她去习练武术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
嫡庶有别,可以说大庸国所有的皇子公主在身份上都不如金柔嘉尊贵,而自己不长眼的儿子,却把最尊贵的公主给打了骂了还差点杀了!
皇上不见自己可以说是刁难,打脸,那赵仕欺辱金柔嘉何尝不是在打皇上的脸?
皇上的威严被挑衅,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皇后又怎么会饶过宫中为嫔的青水?
赵书常越想越惊,忐忑不安的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回到忠勇侯府,还未走几步,迎面就与一人撞个满怀,只听“哎呦”一声,接着一个倒地的声音。
赵书常定睛一看地上的人,不禁竖起眼睛怒道:“着急忙慌的赶丧不成?”她哪里有一点侯夫人该有的礼仪?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了她!
吴小柔仰面摔了一跤,也顾不得疼,忙从地上爬起来,无视赵书常的喝骂,拉住他的袖子,急问:“如何了?皇上态度如何?仕儿什么时间能放出来?”
赵书常厌恶的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越过她走进府花厅,她这会儿知道着急了,以前赵仕作恶的时候怎么不见她阻拦教导?
吴小柔被甩的一个仓猝,被张妈妈伸手扶住才没有倒地,她也没心思与赵书常怄气,忙又赶上他的脚步,跟在身后问道:“侯爷,到底如何了?”她这么焦急的等了半日,早就心急如焚,偏赵书常又做出这幅样子,真是让人恼火,可仕儿的事情还要他去斡旋,只能把心中的火气硬生生憋下。
赵书常本就烦躁,这下被吴小柔追赶着问更是烦不胜烦,冷声道:“我跪了四个时辰,皇上却压根不愿见我,我就是有一肚子的话也没人愿意听。”想到出宫前赵青水派人传出的话,皇后哪里也是不顺利,更是焦心不已,心中更是把赵仕骂了千百遍。
吴小柔听着呆愣一瞬,脚下一软就倒在地上,失魂落魄喃喃道:“我的仕儿怎么办?”
赵书常冷眼撇视,转身离开了,若不是她心术不正教歪了赵仕,他怎么能闯出这般弥天大祸?侯府又怎么会陷入危机?
晚间,金修宸雷打不动的出现在墨荷园,贵妃榻上没人,向里间走去,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脚步顿时放轻,来到床前探头看了一看,只见床上的人长睫掩目,面容恬静,呼吸轻浅,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
蹑手蹑脚在她床上多出的地方侧身躺下,用手支起脑袋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彭墨本来将要入睡,听到细微的声响又醒了来,知道是金修宸,也不睁开眼,片刻就感到他在身侧躺下,不睁眼就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瞧,又觉得有些羞赧,呼吸都不顺起来。
金修宸看着唇角微扬,抬手把她垂在脸颊上的一缕头发掖在耳后,又趁机在她绯红的耳垂上轻轻一捏,道:“没睡就睁开眼,看一看我。”
看他,他有什么好看的!彭墨心中说着。
“好狠的心。”金修宸凑过去趴在她枕边,委屈十足的控诉。
彭墨听着他的声音,一阵无奈,这人惯会扮可怜博同情,怎么前世就没发现?睁开眼,美眸含嗔。
金修宸对上她的视线,轻轻一笑,把日间该说出口却被打断的解释重新说起。“那女子叫司月,是我培养的侍卫之一,上次因着双霞镇的事情把她调了来,平常只做防卫工作,并不近身。”
彭墨一晒,他这么认真的解释倒显得自己小气了,有些窘迫的翻过身不看他,道:“殿下解释什么?我和殿下的关系也用不着你解释这些。”
本想洒脱一些的,怎么说出的话这么酸?他怕是要取笑自己了,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听得背后传来一声笑。
金修宸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指腹画着她的眉眼,含笑道:“你说这句话我本该生气的,不过,想到你能为我生气,我却又很欢喜。”以前总在求证她是否在乎自己,现在看来她是在乎自己的。
“谁要为你生气。”彭墨推开他的手,别扭的说了一句,越过他翻身下床。
金修宸望着她的背影,三千发丝如墨如缎的散在脑后,身上穿着睡前的中衣,宽大的衣袖衬得她身形有些羸弱纤瘦,一对玉足未穿鞋袜,赤脚走向外间。
彭墨来到外间,自斟了一杯茶喝,心绪稍平,也不知为什么,明明知道他只是逢场作戏,可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女子后还是会忍不住的气闷,偏他事出有因,自己又不能指责,实在憋闷。
金修宸下了床,来到外间,看着她依旧气闷的小脸,凑近赔笑道:“不如我把姬妾都散了,明日开始养男子?”
“噗”,彭墨听到此话,惊得把刚入口的茶尽数喷出,咽了咽口水征愣的看着他,自己没听错吧,他要豢养男宠?
金修宸看着她的反应,扬唇一笑,用袖子给她擦了嘴角的茶渍,手指抚着她的发,道:“我说笑的,岳母对我印象本就不好,我怎么能再做出自掘坟墓的事儿?”花心之名本就名满京都,若是再加上一条喜好男风,只怕以后将军府的大门都进不来了。
知道他是在说笑,彭墨心下一松,听到他的称呼又是害羞,又是无奈,嗔怪道:“谁是你岳母,你少贫嘴了。”
“你是我媳妇,你娘不就是我岳母吗?”金修宸捧着她的脸,笑得欢快。
彭墨对上他柔情满意的桃花眼窘得不行,这人脸皮太厚了,拉下他的手,问道:“赵仕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你什么时候察觉的?”金修宸手指呈爪,一下一下的梳着她的头发,发丝在指缝中划过,丝滑微凉,留有余香,甚是美好。
“在望月楼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那个时候你用金睿见朝臣之事混淆了我,然后赵仕来到望月楼附近,恰巧被柔嘉看到,柔嘉性子耿直又护短,赵仕觊觎我的事情她早就生气,这下见了他哪里能轻易放过?这一切都顺利成章,没有丝毫漏洞,也都符合赵仕与柔嘉的性格。”
“可让我意外的是赵仕的去而复返,后来两方交手,而你并未出面阻拦,当时我以为你是怕引起皇上的猜忌才不便出手,也未多想,直到事情已经闹得不可收拾的时候,你突然出现,我才彻底明白,这是你的一个局。”彭墨声音清浅,面上带着笑意,说完看着金俢宸。
金修宸对上她求解的视线,也不反驳,笑了笑道:“赵书常流落在外的儿子已经找到,很快就能带回京都。”
彭墨无奈垂眸,欠他的真是越来越多了。“忠勇侯府要热闹了。”虽然他的计划与自己有些许出入,但大体方向都是一致的,而且手段凌厉,一击而中,与他相比自己确实优柔了。
金俢宸抓住她未穿鞋袜的脚放在自己怀里,拿手捂着。
彭墨一惊,脸咻的红了个透。“你干嘛,别闹。”说着就想把脚抽出来。
“谁让你不穿鞋袜的?”金俢宸攥着不丢,抬头看她,眉头一挑,理直气壮的反问。
“我...。”彭墨被他问的一噎,这不穿鞋袜还犯错了?再者说了,这又不是冬天,不穿鞋袜有什么妨碍?
“寒从脚底入,你身子向来不好,日常也不知道注意着些。”金俢宸语气轻责但又带着宠溺。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至少彭墨找不出反驳的话,也就依着他了,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冬天肯定不用抱手炉取暖。
捂了一会儿才把她脚上的凉气驱散,然后掏出药膏涂在她脚伤处,脚伤处的红肿已经消退了,只剩浅浅的青紫还印在脚踝处,虽然好了许多,但金俢宸看着还是心疼,片刻擦了药,净了手,又重新坐下,拉着她轻声道:“那些姬妾我会尽快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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