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赫连子灏的声响惊醒了皇后,皇后缓缓地睁开眼睛,迷蒙中自己最爱的儿子出现在了眼前,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毕竟这样的梦她不是第一次做了,每次她以为儿子回来了,欣喜地抱住儿子的时候,都只是扑了一个空。
回应她的不是儿子温暖的拥抱,而是冰冷的空气。
“灏儿,是你么?”皇后哆哆嗦嗦地伸出了手,想要触摸近在咫尺的脸庞,却又怕一伸手眼前的一切便都消失了。
“是我,母后,我回来了。”赫连子灏眼含泪光,看着形销骨立,面容枯黄的母亲,他再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皇后。“母后,儿子回来晚了,是儿子回来晚了,母后你受苦了,受苦了!”赫连子灏紧紧地抱住了母亲,声音哽咽嘶哑。
“真的是灏儿回来了?好啊,母后终于等到你回来了!”皇后似乎是终于辨认出这不是个梦境,而是她日盼夜盼的儿子终于回来了,她低低地哭泣,眼泪扑簌簌地掉在了儿子的肩膀上,无声无息。
“不哭了,母后,儿臣回来了!不哭了!”赫连子灏紧紧地抱着母亲,皇后似乎是听到了儿子的安慰,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忽然之间释放,竟然嚎啕大哭。
最后皇后竟然哭晕在了赫连子灏的怀里。
抱着消瘦得不成人形的母后,李嬷嬷缓缓地走过来,拍了拍赫连子灏的肩膀,以示安慰,赫连子灏平复了情绪,双眼通红,一字一句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短短十个月,母亲好像苍老了十岁,两鬓间竟然生了白发?为什么,体态丰腴的母亲会变得瘦骨嶙峋,脸色蜡黄?为什么,母亲会哭得肝肠寸断,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一样?
一提起这个事情,李嬷嬷眼中便射出幽怨的光,她咬牙切齿地道,“是莲妃和三殿下把娘娘害成这样的,娘娘叫莲妃来饮宴,被莲妃迫害,恰好三殿下赶到,不但不帮娘娘,反而害的娘娘最后被皇上幽禁。皇上下令夺了娘娘的凤印,此生娘娘都不得踏出坤宁宫一步。”
李嬷嬷越说越是心疼皇后,眼中泪光闪烁,继续道,“娘娘思念你,又忽生变故,才落得这般。”
“父皇?父皇怎么能这么狠心?母后是一国的国母啊!”赫连子灏痛心万分,虽然他知道李嬷嬷的话中有很多的漏洞,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想象自己敬爱的父皇会对自己同样爱护的母后下这样的圣旨。
母后一生骄傲,幽禁坤宁宫不啻为变相地折磨她,让她忍受宫人的唾弃和鄙夷,夫君永生的不见面以及无边的囚禁。
“灏儿,灏儿,母后的后半生就指望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后已经缓缓醒来,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之上,看着赫连子灏的目光透着隐隐的期待。
他懂,若是想让母后摆脱这样的困境,只有当自己成为这西凉国权势最大的那个人。
“是啊,殿下,你宅心仁厚,可是那帮人狼子野心,就算你隐忍退让,他们却会对你步步紧逼,您看娘娘就是最好的佐证啊,莲妃与皇后情同姐妹,却自从皇后被幽禁以来,没有求情没有探望,有的只是落井下石。而三殿下,枉费娘娘待她如亲生儿子一般,竟然会如此冤枉陷害娘娘,殿下,您一定要为娘娘做主啊!”
“母后放心!孩儿一定给母后报仇!老三既然这么无情,那儿臣也不会再姑息他!既然老三这么想要那个位子,那儿臣就让他亲自看着,儿臣是怎么走上那个位子的!!至与莲妃,儿臣一定要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要让她尝到是母亲所受痛苦的十倍百倍!”赫连子灏双眼通红,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情绪激动悲愤,没有看到皇后和李嬷嬷对视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
“阿嚏!”正在缝衣裳的莲妃忽然打了个喷嚏,手一抖,手中握着的绣花针刺到了手指捡,十指连心,莲妃只觉得心脏一阵刺痛,随即手指殷殷地渗出了血迹。
一旁看书的宁洛歌瞥到了莲妃受伤的手指,立刻从怀里掏出伤药给莲妃扔了过去,“快抹点药,你看看缝个衣服都受伤,我说我自己缝吧,你非得抢着帮我缝。”
宁洛歌嫌弃地看了莲妃一眼,眼中却是掩饰不住地担心。
自从坤宁宫刺杀事件之后,宁洛歌就一直都没有原谅莲妃,这些日子莲妃这么照顾她,虽然嘴上仍旧别扭着,但心里却已经原谅她了。
“老了老了,是不中用了,想当年千针万线为皇上缝制一件龙袍都得心应手,现在只是区区几针,竟然还扎到了手指。衣服被血染脏了,洛歌,这件衣服你也穿了好久了,我再为你做一件吧?好么?”莲妃毫不介意宁洛歌的鄙视,反而温柔地笑笑,像母亲对待任性的女儿一样,宽容温和。
宁洛歌瘪了瘪嘴,莲妃这个性子,真是让人难受。她就好像是一团棉花似的,每次当宁洛歌有一腔怒火向她发泄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她会再那之后温柔地冲你粲然一笑,问问你“饿不饿”“渴不渴”之类的废话。反而凸显出刚才发火的你像个傻瓜。
“什么颜色的?白色我不要,黑色我也不要,整天不是一身白就是一身黑的,搞得和死了人似的。”宁洛歌想起了不让她吃肉的赫连子谦,恨恨地道。
“好好好,不要白色黑色,绿色好不好?就要那种初春枝叶生发的那中嫩芽的颜色。”莲妃眼中满是宠溺地看着宁洛歌,眼神中含着笑意,殷殷地询问着某个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嘚嘚瑟瑟地和个大爷似的宁洛歌。
宁洛歌状似为难,好像是为了配合莲妃似的,一脸地不耐烦和不喜欢,甩出一句,“勉强吧。”
“嗯,那就这个颜色哦。”莲妃又是盈盈一笑,欢欢喜喜地会自己的寝殿去给宁洛歌设计衣服式样去了。宁洛歌看着莲妃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怎么什么时候都能笑得出来呢?
不过这样的她,似乎比在幽兰宫的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莲妃看着有人气儿多了。
“咯咯,咯咯~~”忽然窗外扑棱棱地飞进来一直信鸽,信鸽似乎是认人,直接飞到了宁洛歌的手臂之上,拆下信鸽脚上的竹简,宁洛歌拿起手边的《兵**》,另一手找了毛笔和宣纸,按着姜华给她的数字翻译信息。
最后,看着纸上写就的“已办妥”三个字,宁洛歌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手握着毛笔,她就着纸笔便在宣纸上写了一个“谋”字,谋,得凤凰门人,可得天下,她注定要是个谋士。若是想要报仇,她便要运筹帷幄,谋定而后动。
如今太子回来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必明日消息放出去,这帝都表面的平静便都维持不下去了吧。
且看她在这云苍大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这些害她的仇人们为她的孩子,为她的鲜血,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想什么?”忽的,耳畔传来男子的轻语。
男子从背后搂住了她的纤纤细腰。感觉到了身后温暖坚实的胸膛,一阵似松似竹的淡淡幽香隐隐传来,宁洛歌深思归位,放松地靠在了赫连子谦的怀里,道,“想你啊。”
“不老实。”男子低低地笑声传来,笑着捏了捏她的柔荑。
宁洛歌感觉到肩窝处一片温热,赫连子谦喷薄的好闻的气息让她的脖颈麻麻痒痒的,她有些害羞地笑了笑,轻轻推开他,从他的怀里逃了出来。
宁洛歌刚刚逃开,便被赫连子谦从背后打横抱了起来,她惊呼了一声,下一秒却熟练地勾住了赫连子谦的脖颈,没有挣扎,她靠在他的胸膛里,轻声道,“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点。”赫连子谦把宁洛歌抱到了床上,自己去换衣服。
换完衣服,他躺倒床上,就看见宁洛歌用十分诡异地眼神看着他,他嘴角也噙着一抹笑意,“喝了一些,但还没到会把持不住把你拆吃入腹的地步。”
宁洛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吧,自己的小心思被他拆穿了。
“快睡吧。”
“不想睡。”宁洛歌摇了摇头。
赫连子谦皱了皱眉,伸出手臂把宁洛歌搂进怀里,让她靠在他怀里,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宁洛歌欲言又止,随后摇了摇头,“睡觉吧。”
赫连子谦没有再问,他抱着她,安静地如每一个夜晚一样,入睡了。
一更刚过,本来熟睡的男子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锐利仿佛从未入睡过一般。
他右手微动,手心多了一枚药丸,微微运功,手中的药丸渐渐变成了白色的雾气,只是须臾之间,白气消失,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只不过榻上的女子睡得越发的沉重。
赫连子谦动作轻柔地把手臂从宁洛歌的勃颈处抽回来,缓慢到仿佛根本没有动作,惟恐吵醒了已经因为药物陷入了深度沉睡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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