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鬼彻打了江婉柔之后,两队人马便井水不犯河水起来,极少往来。必要接触的时候,鬼彻他们也是派尹春花出去。
位属于边塞之地的荆北城虽没有晋源城繁华似锦,琳琅满目的商户,却也是别有番风味和特点,除去常见的商铺之外,城中最热闹的就是每月中旬固定几天赶集日。
来自岚风国的商贩带着本国特色商品汇聚于荆北城的赶集之地,和沧月国商人做着以物换物的买卖,或是把卖东西赚来的银子收购些沧月国的特色货物,带回本国去贩卖。
马上就要进入立冬,岚风国狐裘貂皮的成色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成为了荆北城近期赶集中最为走俏的商品。
人们一路上听尹春花讲关于岚风国的风土人情,在听到狐裘貂皮买卖的时候,鬼彻便从身上掏出了一千两银票塞到尹春花手中,要求她进行一本万利的投资,最差也要淘几件合适的大衣让他过冬。
红日高悬,秋季尾巴的天气已经带着冬日的寒凉,他们的队伍比预期的日子,提早到达了荆北城门口。
鬼彻他们没有看见沧安澜和花南蝶的身影,却见在羽林军的护送下站着一位清雅的女子,她穿着淡蓝色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上用银丝绣有纷飞的菱花,像是过冬一般,身上系着件不合季节的兔绒披风。
虽是身材修长却孱弱的仿佛会被秋风轻易的吹走。
走近一看,那如绸缎的长发松松的挽起插着一支紫鸢花簪,另一边的发鬓处别着银制蝴蝶发卡,最为奇特的是那双眼眸竟然是如深海的蓝色,想必父母中有人定是胡族血统。
静时如姣花照水,动时似弱柳扶风, 美则美矣,只可惜少女脸色透着久病的苍白,灵动的眼眸中闪动着沉稳而欣喜的光芒,纤细的双手紧攥着一方冰蓝色的丝绢四处观望,像是在来往的队伍里寻什么人,在看到龙翼营的银色盔甲之后,冲着大队人马盈盈走来。
而在队伍最前面的龙翼营士兵在认出少女之后,纷纷从马上跳了下来,恭敬的对着她行礼没再多言语,只是扭头不安的朝慕安风方向看去。
这恍如误入红尘仙子的清雅少女,发现慕安风的身影之后,脸上绽放起灿烂的笑容,用尽全力的朝他方向跑去,可速度却在旁人看来略显迟缓。
龙翼营所有的将士眉目紧锁如同枯木树皮皱成一团,脸上的神情皆是无法掩去的疼惜,只希望楚晚晴不要注意到后面马车里的江婉柔。
花南容从窗口看到有蓝衣少女朝队伍走来时,当即从马车里跳了出来,跑到鬼彻他们这里,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的祸味道,对人们悄声道:“都赶紧的出来!慕安风的未婚妻来了!快看江婉柔怎么吃瘪!”
鬼彻一听这话,眉头一皱,心中暗自嘀咕,慕安风在凡间不该有未婚妻啊,最起码在北斗星君撰写的历劫文案中没有出现过未婚妻这么一说。
这可是他在冥界亲自审核的案子,若是有所变动他怎么会不知道?难不成是夜离做的好事?
这慕安风真实身份是神界的雨神,因在没有及时施法布雨犯了过错,被天帝贬入凡间历劫。
此事是鬼彻一手办理,他自然清楚慕安风命运走势到底会如何,但原先设计好的历劫文案中是绝对没有未婚妻这么一说。
他焦急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观看前面的情况,白溪月也紧跟他的身后追了出来,还没等鬼彻看真切,就听到身后的白溪月,欢快的喊道:“鸢儿!鸢儿!我在这里!”
鬼彻惊讶转身,看着白溪月正不停的朝着前面招手,跃跃欲试准备飞扑到前面的样子,抓住她的胳膊,神情严肃的指着蓝衣少女,问道:“傻子,你认识那个蓝色衣裙的女子?”
白溪月连连点头道:“认识啊,她是鸢儿啊,我以前见过她。”
自打从神界下凡到连山的这段日子,白溪月见过什么人他还不清楚?以前见过······定是在神界见过,鬼彻按住白溪月的肩膀,眯眼问道:“你知道鸢儿是干什么的么?”
白溪月捂着脑袋回想起来,一脸茫然的回话道:“彻,我记得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她的法术好好玩,有水,有花,可漂亮呢!”她越说越兴奋,扭头看着不远处的楚晚晴,脑袋中回想着各种好玩的事,在原地蹦跳的像只兔子,仿佛只要鬼彻一松手,她就会狂奔而去。
“她会法术?”鬼彻惊讶的看了眼白溪月口中的鸢儿,这会法术又在神界的女子······少说也该是仙娥级别,可现在看她却是正儿八经的凡胎肉体没有半点仙气,该不会是傻子的痴呆更严重了吧?出现了臆想的症状?
白溪月见鬼彻像是低头思忖什么,伸手摇晃着他的身子,炫耀的说道:“对啊,她会法术,她以前总给我变法术,会下雨的法术哦。”
鬼彻心中估摸着慕安风命运劫数的改变多半是和这个鸢儿有关,牵起溪月的手,好笑道:“我们过去看看你的鸢儿姑娘。”
而当楚晚晴跑到慕安风面前时,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强撑着不适的身体,嘴角勾起一抹柔柔的浅笑,有气无力的说道:“阿风,你回来了。”
慕安风看着楚晚晴病歪歪的模样,明明就不合适出来走动还要站在这烈烈寒风中,若是生了病又要听家中老爷子的一通絮叨,语气中颇有埋怨的质问道:“谁准许你从府里出来的?不在屋子里好好歇着,出来吹什么秋风?”
楚晚晴似乎早已习惯了慕安风这样的态度,实在忍不住胸口的憋闷,拿起绢帕捂住双唇轻咳了一下,淡然道:“你们走了快一个月,我心里终归是放心不下。安澜说你就在这两日回来,我就试着在这里等等,没想到真会遇到你。”
其实在她听说慕安风可能在这几天回来便已经在这里等了三日,她知道若是说的多了,只会招来他更多的厌烦,心中添堵,索性不说的好。最起码等待是她发自内心的愿意。
慕安风听着楚晚晴的话,早已没了心思再去想眼前的人,凝眉问道:“安澜?你在哪见到的安澜?”
楚晚晴见慕安风询问的样子,想他定是不知道这几日荆北城发生的事,发自内心的笑道:“当然是在他荆北城的王府里,对了,安澜成亲娶妻了,新娘子很美,是花将军的女儿,花南蝶。”
慕安风听着这话,心中一顿,再次确认的问道:“花乐香将军和花英涵的女儿花南蝶?”
“我们沧月国就一个花将军,当然是花乐香将军的女儿。”楚晚晴回话道,故意撇开花英涵的关系。
慕安风一拳砸在旁边的马车上,对着楚晚晴凶神恶煞的追问道:“什么时候成的亲?我爹他知道么?金陵城的皇榜没有到荆北城么?花家被下旨满门抄斩,你们怎么能任由他胡闹?”
楚晚晴见慕安风的情绪有些失控伸手握住他的手,耐心劝解道:“阿风,我们都知道金陵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慕叔叔也都知道,可你也应该知道安澜想娶花将军的女儿不是一两日才决定的事。这样的结果你早该预料到,何必自欺欺人?”
慕安风指着她斥责道:“这都是你当初给他出的馊主意!三年前我不肯给他免死金牌,你便告诉他江家也有一块!他现在成亲了,高兴了,那么金陵城的侧妃江采文怎么办?”
一时忘记了是楚晚晴身体孱弱的事,他用力甩开覆上的手,只见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失去重心的向后倒退了几步,眼瞧就要跌倒在地上,被紧随而来的羽林军将士搀扶住。
慕安风的心性她还是了解,一次性都让他知道真相,好过让他一波一波的发作脾气。楚晚晴站稳身形,剧烈咳嗽了一番,慢慢抚顺着胸口,眼中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的抿唇道:“江采文的休书,慕晏已经送到金陵城了。”
见楚晚晴的脸色实在是难看之极,慕安风气愤的心情很快就被深深的内疚减弱不少。
可想着沧安澜和江采文无论是否有感情也是成亲三年侧妃,即便心中实在不喜也可以放在身边养活起来,不过是多张嘴吃饭的事,好过让给一个女子变成被夫家休掉遭人耻笑的弃妇,揉着暴跳的青筋,努力平稳气息的质问道:“这种过河拆桥,丧尽天良的事,你们也可以纵容他做出来?”
独守着空闺孤独到老就是一件好事么?楚晚晴无奈的摇了摇头,沧安澜是个办事稳妥之人,金陵城的王府和一半的良田全都归在江采文名下,更何况江家这三年也没少受到安澜的照拂,江家长子在官场上也算是平步青云,难不成为了这徒有其表的婚姻捆绑安澜一世?
楚晚晴正要开口对慕安风说明情况,就见不远处的马车里跑出一个粉衣少女,上前搂抱住慕安风的胳膊,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双瞳剪水如雾里看花,楚楚可怜的问询道:“慕将军,三皇子殿下他休了我姐姐?”
楚晚晴双眉紧蹙的看着突然冒出的女子,困惑的问道:“这位是?”
江婉柔没理会楚晚晴的话语,只是一个劲儿的躲在慕安风怀里,声泪俱下的呜咽道:“慕将军,我姐姐真的被三皇子休了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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