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的过程,如同云瑶料想的一样,是疼痛而惨烈的。因为要慢慢把陆映泉身上的毒素拔除,最重要的是,云瑶还想把陆映泉之前在宁宫里残存的病根儿也一起给根除了。
之前芙蓉被杜良人收买,对映泉下毒。后来那毒虽然被云瑶解了,可是对映泉的身体也造成了极大的损害,极有可能让她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如果陆映泉铁了心奔着王后的位置去,没有孩子将会是她最大的忌讳。自古后宫从来都是母凭子贵,有了孩子,就等于将来有了依靠,所以云瑶不能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一整个下午,陆映泉就像是躺在一堆钉子上面,稍微动一动,便是锥心刺骨的疼痛,那种疼痛并没有停在表面,而是往她的骨子里钻,就如同虫子一样,侵蚀着她的神经。
云瑶下针极为小心,生怕出一点错,所以一直在高度紧张中进行,再加上施针本来就是一件十分损耗力气的事情,她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蒸发变干,紧接着又被打湿。
陆映泉也是如此,隐忍的疼痛让她的全身布满了汗水,甚至湿透了床单和下面的被褥。
当云瑶施针完毕的时候,陆映泉感觉自己像是脱了一层皮,整个人汗涔涔地躺在已经湿透的被褥上,完全没有了任何力气。
那块原本崭新的帕子已经被她咬烂了,甚至撕出几道口子,可见她忍受的疼痛有多么剧烈。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丝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一丝急切,似乎对内殿这么长时间都没半点动静有些不放心:
“陆良人,您沐浴完了吗?奴婢可以进来吗?”
云瑶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把银针收起来,走到外面,把门打开,对丝丝说道:“你去叫几个人把良人浴桶里的水换了,重新弄热水过来让她沐浴,另外,再去找一些赶紧的被褥给她换上,之前的都不能用了。”
丝丝看见云瑶稍显狼狈的样子,心中有些好奇,可是也没有耽搁,便按照云瑶的吩咐做了。
浴桶里又重新换上干净的水,映泉重新把自己泡在里面,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完全提不起任何精神。
丝丝吩咐几个小丫头重新把床铺弄好,才对云瑶说道:“云姑娘,厨房里的热水还有很多,不如你也去洗个澡吧,我看你流了好多汗,一会儿吹了风,就会着凉了。”
“是啊,云瑶,你为我忙了一下午,肯定也累了,去洗个澡休息吧。”陆映泉说着,然后又吩咐道,“丝丝,去给云瑶准备洗澡水。”
“奴婢遵命。”丝丝很快领命而去,在云瑶的房间里准备好了洗澡水。
自从凝蓝死后,云瑶就换了房间,陆映泉坚持让云瑶住在玲珑阁的偏殿,两人住的近,说话也方便。
在玲珑阁里,云瑶等于是第二个主子,丝丝她们心中都清楚,有时候陆映泉也要听云瑶的话,所以她们也不敢得罪云瑶,甚至将云瑶伺候的好好地。
至少,在丝丝看来,这个云瑶来历不凡,而且手段高明,是个绝对不好惹的人。
云瑶回房间洗澡了,她也很想多泡一会儿,像陆映泉那样享受,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婢女,而陆映泉是主子,她必须履行一个婢女的责任。
洗完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之后,云瑶便让下面的宫人把屋子里的浴桶抬出去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被赵美人扇的巴掌印还在,可是她却浑然不在意。因为她早就明白,陆映泉选择了最困难的路,而她也要跟着走上一条最难走的路。
赵美人只是个开始,从今天起,她又会陷入无休止的争斗之中。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云瑶惊诧时间过得真快,她只是为陆映泉施针,这一整天便过完了。
沈澈今天没让玉公公来传旨,所以大概是不来了。这样也好,陆映泉今天刚刚施针,身体还很虚弱,根本无法承宠。
可让云瑶没想到的是,晚膳过后,丝丝刚刚差人把碗筷收拾好,沈澈就来了。
“臣妾恭迎殿下。”陆映泉在云瑶的搀扶下,向沈澈行了礼,然后被沈澈扶起来,拉着她往里面走去。
可走到一半,却被陆映泉阻止:“殿下,臣妾今日身子不适,恐怕不能侍奉,殿下要不要去其他姐姐那儿?”
沈澈一愣,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你就这么希望本王去别人那里?本王这后宫的妃子,可都是绞尽脑汁的把本王留着。”
映泉有些错愕,她随即明白,沈澈这是在提醒她,还没有身为一个妃子的自觉。现在的她,身份已经不再是陆映泉这几个字,而是宜王宫里的陆良人,宜王沈澈的女人。
“殿下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什么物件。若是殿下的心在臣妾这儿,就算是臣妾不留,殿下也不会走。”陆映泉缓缓说着。
沈澈听了这话,心中暗自赞叹陆映泉聪慧灵敏,于是问道:“为何身体突然不适?”
映泉似乎有些不适应话题转的这么快,不过她还是如实回答道:“今天下午,云瑶给臣妾施针解毒,耗费了太多的精气。”
“毒解了?”沈澈问道。
陆映泉看向云瑶,让她来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她自己也忘了问云瑶,毒到底解了没有。
“回殿下的话,毒性太强,第一次施针,没敢下重手,所以毒素只去了很小一部分。”云瑶说道,“奴婢这里有一张药方,若是能弄来这些药材,针灸配合药浴,假以时日,奴婢有信心将良人身上的毒素去除干净。”
“元宝。”沈澈听了云瑶的话,便扬声冲着外头喊着。
外面的玉公公听到声音,立即进来,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你把药方给他,药材明日会有人送过来。”沈澈直接对云瑶吩咐着。
云瑶闻言,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她晚膳前抽时间写的,她知道,陆映泉这身子光靠施针是不行的,还必须配合一定的药物治疗,而这宫里能名正言顺弄到药材的,就是沈澈。
“臣妾多谢殿下。”陆映泉见沈澈这么豪爽,不由得心生感激。
“现在还要让本王走吗?”沈澈问道,“本王若是现在从玲珑阁出去,明日这宫里少不得又要多传出很多不必要的谣言了。”
“臣妾但凭殿下安排。”陆映泉脸一红,低着头说着,眉眼之间带着一丝小女儿家的羞怯。
她知道沈澈留宿玲珑阁意味着什么,昨夜的水**缠,还让她意犹未尽,那样美好的感觉,让她愿意一辈子沉溺其中。
云瑶有些哭笑不得,她行了礼之后,便和玉公公一同走出去了,然后又安安分分地守在门口。
她只希望今夜沈澈不要太不节制,一来是因为陆映泉身体受不了,二来是因为她真的不想再听到那样暧昧的声音了。虽然她明白,身为婢女,这些都是要习惯的,可是她始终无法接受自己能站在外面,听别人欢爱到半夜。
不过,好在沈澈也知道陆映泉身体不适,这个夜里,他只是借用了陆映泉的床,并没有和陆映泉行周公之礼。
即便如此,可彤史上却还是要记载,沈澈宠幸了陆映泉。
天微微亮,沈澈去上朝的时候,陆映泉也起身了。因为她牢牢记着太后的吩咐,要去锁春台奉茶。
云瑶伺候着陆映泉洗漱完毕,打扮停当,稍微用了早膳之后,便朝着锁春台去了。
姜太后与宁宫里的秦太后不同,她每天都起的很早,这跟宜国历来的风俗民情有关。宜国的百姓有了太后的以身作则,也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规律且十分安稳,不曾有片刻懈怠。
所以,当陆映泉到的时候,姜太后已经用完了早膳,坐在高台之上刺绣了。
“禀太后,陆良人前来请安。”宫人让陆映泉站在外面,自己进去禀告着。
得了姜太后的允许之后,宫人才出去,把陆映泉请进去了。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陆映泉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姜太后抬起头,看着跪在下方的陆映泉,一身素荷色宫装,显得优雅大方,体态端庄,很是赏心悦目,比起宫里头其他妃子浓妆艳抹,争奇斗艳,这陆映泉倒也是别具一格。
“免礼。”姜太后说道,“上来坐吧,哀家可等你的茶,等了好久了。”
“谢太后。”陆映泉行礼之后,便走到上首,在茶台旁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煮水烹茶,神情自若,态度安然。
其实太后只道映泉衣着得体,举止优雅,却不知道陆映泉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都是经过和云瑶商量之后才确定的。往日的陆映泉在宁宫里,可不是这么端庄大方的模样,那就是一个俏皮的千金小姐,活泼好动。
更何况,云瑶深深记得,太后亲口说过宜国崇尚简朴,所以盛装打扮是下下策。
陆映泉现在营造出来的形象,正是姜太后所喜欢和欣赏的,她要慢慢改变姜太后对她的态度,一步一步打消姜太后对她的怀疑。
“澈儿昨夜又歇在你那里了?”姜太后似乎并没有想要刁难陆映泉的意思,也没有把昨天的迟到放在心上,只是如此问着。
“回太后,是的。”陆映泉恭敬地应着,然后倒了一杯茶,递到太后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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