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三家里住了一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我在的缘故,刘三一家睡得十分的熟,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打着震天响的呼噜。
元宝叔本来也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谁知道这一家三口都是音乐家,他只能顶着个黑眼圈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双目无神地看着前面。
“玄清,我劝你还是别管这个闲事了。今天治那个小女孩儿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就是我们运气好小女孩儿恰好活了,这要是明天你一不小心治死一个,那我们可就别想囫囵个从这个什么狗屁湘神村出去了。”
元宝叔所说的是现在所有医生都会遇到的难题。看病救人,医生的职责所在,但绝对不是医生的义务,偏偏来看病的病人们不这样想。他们得了重病,你医生不插手或者治好了还好,这要是治不好,他们可是不会管什么病重不病重的。所有的责任都得让你一个人来背。
知道元宝叔说的是实话,也知道明天救治那些小孩儿肯定很难做到百分百稳妥,但我张玄清有能够救人的本事,就很难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小孩儿在我的眼前一个个死去。
见我抿着嘴唇不说话,元宝叔大概就能猜到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叹了口气将身上的被子紧了紧,“玄清啊,在这一点上你还真得和你师父好好学学。你看我今天给你师父打电话,你师父一听这边有麻烦事连想都不想就给回绝了。说他绝情吧,偏偏你师父年轻的时候帮助过很多人。说他明哲保身吧,我这老哥们儿你这关门弟子在这里他都不说担心一下。”
一听元宝叔这么说我也来了兴趣,忍不住开口问道,“元宝叔,你和我师父认识的早,我师父年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元宝叔乐了,仰着头想了一会儿,小声地说道,“你师父年轻时候还是挺英俊的,本事也不小。就是老被你师公压一头。你师公那个时候在道上的名气大啊,搞得你师父出去报名号大家都知道张翀是王老鬼的徒弟。这说的人只是随口一说,听的人却是心里很不舒服。你师父年轻气盛,非要出去闯一片天地出来。当时他怎么说来着?对,张翀就是张翀,赊刀人张翀,不需要靠任何人的名声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我的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师父年轻的时候这么吊。换位思考如果我是师父的话,那这些年不知道要省多少事,生活过的要有多滋润。我倒是不介意顶着师父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偏偏师父他的名头现在是真的不响亮啊。
像是看出了我的心里在想什么,元宝叔冷哼一声对我说道,“小子,你别看你师父现在人模狗样的好像混的不怎么开,他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连燕京的大人物都不得不尊重一下你师父的想法。散陵道人知道吧?”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上次在古董店的时候师父倒是提过一次这个名号,看当时油耗子的脸色,好像这个散陵道人的确有些名头?
元宝叔一副我还太嫩了的眼神看着我,得意洋洋地对我说道,“和你师公王老鬼不一样,你师父最拿手的不是帮人占卜断命,而是这地底下的活儿。走马探花地耗子,这三种职业会的人不少,但是精通的不多,能够将这三者融会贯通为一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你师父刚好就是其中之一,道上的人都将这种人称为地公将军。”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他妈都什么和什么,连地公将军都出来了。
“元宝叔,你光是这么空口白话的瞎掰我可不信,什么地公将军?怎么还把三国演义里的名头给弄出来了,你怎么不说还有天公将军和人公将军呢?”
元宝叔一愣,“有啊,谁告诉你没有的?这在地下能够游刃有余的,才当得起这地公将军的名头。识人观相牛逼的,那就是人公将军。至于这天公将军那可就玄乎了,没有人知道天公将军到底有什么本事,但谁也不敢小看这天公将军,凡是得罪他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元宝叔就和说书一样一套一套的,不过他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加上他现在说的这么言之凿凿,我总觉得这些道上封的将军说不定还真有其人。
难不成师父以前真的很厉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之前我们三个误闯地下水龙宫的时候我又不是没有注意师父的表现,那手忙脚乱的样子比我都还不淡定。要不是萧九九好像对那地宫有些了解,我们现在的尸体恐怕都烂了。
见我皱着眉头还在那里冥思苦想,元宝叔叹了口气道,“要不怎么说你师父懂得明哲保身呢。你这当徒弟的都不肯相信他曾经的这些辉煌历史,别人就更不可能信了。功成身退,天之道也,古人诚不欺我也。”
我没好气地白了元宝叔一眼,这个文盲竟然还拽了句《道德经》的古文出来。
《道德经》所推崇的就是盈满则亏的哲学思想,功成身退,天之道也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不管你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定要在事情完成后不贪图名利马上退隐。只有这样你才能够长久的保存自己。
一阵木头摩擦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我马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竟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听出来这摩擦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元宝叔一个激灵也精神了,他裹着被子哆哆嗦嗦地问我,“玄清啊,你不是说点了艾草那些耗子就不会来了吗?”
“本来是不会来的,但你不知道这种东西你不能直接叫它吗?”
“啊?”
老一辈人总是用各种奇怪的代词来代替耗子,就是怕你说着说着家里就有耗子来光顾了。这东西在民间也的确是有些灵异,但今天算你们倒霉碰上了小爷,我非得抓一两只来找到你们的大本营不可。
从乾坤袋里将匕首给摸出来,我开始踱着步子在房间里转圈。
这个房间里的摆设并不多,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但就算是这样耗子啃木头的声音越来越响,但我就是看不见它到底在哪里。
就在我满是疑惑的时候,我发现艾草的烟并不完全充斥着整个房间。元宝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窗户掀开了一角通风,而外面吹进来的冷风恰好将周围的艾草都给吹散了,形成了一个没有烟的地带。
我左手竖起剑指沾了点狗血在眼皮上一抹,那一只我一直看不见的耗子总算现形了。
就和郑总给我们看得那一只耗子一模一样,它的牙齿不仅尖锐,那一双全黑的眼珠更是看得人心里发毛。
像是注意到了我盯着它看,抱着窗户木框一直在啃的耗子猛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往窗户外面跳走了。
这小东西逃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
我走到窗户边低头一看被耗子啃过的地方,奶奶的,这耗子的牙齿是铁的吗?不仅把窗户的木边框给啃烂了,就连木边框下面的铁条也被啃了不小的一个缺口。
元宝叔看见这些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鬼东西连铁都能啃动,这要是一口咬到我们的脖子上……”
话没说完他自己就先被吓到了。
我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些所谓的湘神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不好对付啊。大家都知道耗子生崽那是一窝一窝的,尤其是在吃喝不愁的情况下,耗子的繁殖能力肯定能够超乎你的想象。
这种獠牙利齿的耗子十只二十只那也就罢了,如果是成百上千只,我简直不敢想那对湘神村来说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灾难。
见我没有推开门出去追,元宝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算了玄清,我们好好睡一觉吧,等明早天一亮就回上海。大不了我们回去再把这里的事情和你师父详细说一下,你师父在道上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大家群策群力嘛。”
我没有说话,将窗户关上缝塞好,裹着被子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我是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的,一醒来我就感觉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一颠一颠的很是难受。等我清醒过来往四周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关进了猪笼里!
湘神村的村民一个个面无表情地在跟在后面,四名负责抬我和元宝叔的汉子脸上摸着鲜血,那眼神恨不得要把我们给生吞了一样。
“你们想干什么?凭什么抓人!”
我这一吼元宝叔也醒过来了,只不过等他看清楚周围的情况,那模样比我都还要狼狈。
腰间别着旱烟烟杆的村长老头儿从前面的队伍里走了出来,一看老头儿这装扮我就愣住了,丧服?
老头儿浑浊的眼睛盯着我看,抽出腰间的旱烟烟杆吧砸了两口,“就在昨晚,刘三一家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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