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失落涌上了心头,沐卉强忍着眼泪小步往翊坤宫跑。
“站住,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沐卉停下脚步,看清了声音的来源:“安贵人吉祥。”
李碧春看见沐卉这般模样,一回头又看见她柔柔弱弱的模样,一时想起莼兮的样子,不觉生厌:“听说你这些日子时常出入乾清宫,是不是你们家主子想要打听什么消息,好去勾引皇上啊。”
“不是的,小主。我们莼小主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沐卉极力否认。
“这可说不准。”李碧春嘴角扬了扬,一脸的不屑于嘲笑:“要知道你们小主可也是一直不曾侍寝呢。若说不急,谁信啊?”
“小主,奴婢可是听说有人看见沐卉妹妹总拉着曹大人说话呢。可惜曹大人对她可是厌烦得很。”安贵人身边的芳菲也附和道。
李碧春闻言,嗤笑一声讥讽道:“曹大人?曹子清么?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大红人么。难怪了,巴结上这样的人,为自家主子说几句话,也是好办法。芳菲,你怎么也不好好跟人家学学。”
沐卉不敢多言,此时说什么都是错,若是一个弄不好还会为小主惹来麻烦。这个时候她别选择,只能忍气吞声。
“怎么?都不敢辩驳吗?你们家主子不是能说会道么?怎么却有个拙舌的奴才呢。”李碧春掩嘴笑着,眼角的得意都被沐卉深深的记着,她总有一天会还回来的。
“瞧瞧,人家不过是一个小宫女,身上都披着主子的披风呢。”李碧春伸手拉开了系在沐卉身上的披风,扔到地上,假装不经意的踩了几下。
沐卉拼命的抑制住怒气,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要冲过去掐住她的脖子。
“芳菲,你说她是哑巴了吗?”李碧春侧过身,假装问道。
“哪能呢,刚才还在跟小主问安呢。”芳菲也跟着附和道。
李碧春表示无奈:“这样啊,那就是不愿意搭理我咯?芳菲,要不你就让她回答我几句?”
芳菲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自家小主的意思。走上前飞快的给了沐卉一巴掌,只是打的并不是脸而是裸露在外面的脖子。
宫里的规矩她自然是不会违背的。眼看着芳菲的手还想要下来,沐卉轻轻一个闪身,躲开了她的手。
芳菲有些意外,一时间也愣住了。
“小主饶命。”沐卉也不是愚笨之人,想要事情到此为止,只得跪下来求饶。
见她如此,李碧春也觉着没趣,带着芳菲离开了。
沐卉站起身来,快步走回了翊坤宫。
“怎么样,跟曹大人聊了什么?这都好一会儿了呢。”听见声音的莼兮料到是沐卉回来了,就从里屋出来,坐到榻上。
莼兮一脸的笑意,看着一直没有说话,又低着头的沐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莼兮站起身,走到沐卉身边。伸手将她的头抬了起来,看见眼眶红红的她,心里一紧。
“怎么了?”莼兮着急的问,将手放下,却在这时候发现她的脖子红了一块。低下头,看着她手中的披风上有一片污迹,看上去像是被花盆底鞋踩过一样。
“这是什么?”莼兮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惊异的发现上面还有手指印“到底出什么事了?”
“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安贵人。她对小主颇有不满,又语带讥讽......”
莼兮惊呼:“所以你就跟她吵起来了?”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也正因为如此,她更为老火,所以让芳菲教训了我,甚至还将小主为我披上的风衣,任意践踏。”
“你做的没错。沐卉,对不起,让你受这样的委屈。”莼兮满满都是心疼,自打沐卉5岁时跟着自己,自己都从未打骂过。以往肖姨娘再蛮横,却也是不敢对沐卉说重话。如今,入了皇宫,反而处处受人欺负,甚至是**。都怪自己没能好好的保护好她。这安贵人不满自己,不敢对她如何,竟然拿沐卉撒气,实在是可恨。
“不,没有。”沐卉摇头,想要让莼兮明白自己的心意:“只要你没有事,我就很好。沐卉无所谓的,更何况,沐卉是习武之人,挨这一下子,又有什么。”
莼兮一脸的愧疚也因为她的话而笑了:“你啊,永远都是这样。你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会偿还不了。”
“没有啊。”沐卉拼命的摇头:“我对你的好可比不上你对我的情意啊。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敢把下人当成妹妹一样对待的。你教我读书识字,又教我武功。虽然你嘴巴上说学文是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学识,学武是为了能够好好的保护你。可是,这些都是淳吟小姐从不曾得到过的,姐妹之情啊。”
“沐卉,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娘,我只有你这样一个亲人了。我阿玛根本就不在意我,他想要的不过是肖姨娘对他的爱意,淳吟对他的孝顺。我对于他而言,只是家里多余的摆设。我入宫以来,他甚至都不闻不问的。你相信吗?若是有一天我获得了皇上的宠爱,他对我恐怕又是另一副嘴脸了。”莼兮叹息,她心里的苦楚又有谁会知晓呢。
“小主,沐卉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沐卉紧紧的握住莼兮的双手,这个约定,她一定会遵守的。
莼兮抚摸着她的头,温柔道:“傻瓜,你总会嫁人的。过了二十二岁,你就可以出宫了。到时候我一定会为你找个好人家的。对了,那位曹大人,你觉得如何?”
“曹大人早已经有了家室了,我何必再去自讨苦吃呢?”沐卉低下头,松开了紧握的手。
见她松开自己的手,莼兮又伸手握住她的,细语道:“没错,他是有家室,可是有句话却叫做妻不如妾。沐卉,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会努力的给你的。”
沐卉有些焦急的说:“小主,若仅仅只是依靠这样的默默无闻是得不到恩宠的啊。难道小主一点也不想念皇上吗?”
“我当然想啊,可是想有用吗?后宫里的女人那么多,我若是一味的争宠,那我可就真的跟她们一样了。那样的我皇上一定不会喜欢的。”提到自己的事情,莼兮也是满脸踌躇。虽然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或许迟早会被拆穿,可她仍然不知道玄烨心中,这样的小事,能否感动了他。
“可是这样等下去得要多久啊。”沐卉失落的说。
“皇上会明白的。”她只能自我安慰,这或许是身为深宫女子中必须拥有的一种能力吧。不断的自我安慰,会好起来的。这样的话,紫禁城中的每一个人恐怕都对自己说过。
“但愿吧。”沐卉在心里祈祷着。她实在不敢苟同莼兮的做法,可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半月后,沐卉急匆匆的从乾清宫回来。
“小主。乾清宫传来消息,今日皇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沐卉匆忙走了过来,一脸的焦急模样。
“可听说了是因为什么?”莼兮将手中的茶盏往兰馨手里一塞,一把拉过沐卉的手,着急的问。
沐卉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说:“说是......因为三藩叛乱的战事......皇上决定......要御驾亲征。”
“什么?御驾亲征?这可怎么使得。”莼兮心里一紧,急得来回走了几步,又拉着沐卉说。
沐卉又道:“大臣们也是如此说的,故而皇上动了怒。”
“不行,我一定要去乾清宫。”莼兮松开沐卉的手,疾步往外走。
“小主。”沐卉连忙跟了过去。
莼兮刚出了翊坤宫的门,又停下脚步。
“怎么啦?”见莼兮停下,沐卉焦急的问。
“不行,我进宫以来,就只见过皇上一面,如今这样唐突的去了,皇上必然不会听信我的话,甚至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你快去请曹大人,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嗻。”
莼兮焦急的等在亭子里,露在外面的双手已经被冻得通红,可此刻她却浑然不觉,细细的琢磨此事该如何劝诫皇上。正想着,沐卉已经带着曹子清匆匆而来。
“小主。”曹子清的声音方令莼兮回了神。
莼兮问:“曹大人今日可见过皇上了?”
“正要往乾清宫去呢,路上遇上了沐卉姑娘,说是小主有急事找我。”曹子清也猜到了莼兮的目的,所以愿意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刻,跟沐卉过来。
莼兮叹了一口气,道:“曹大人对今日朝堂之事如何看待?”
曹子清如实说道:“皇上想要御驾亲征可是万万不能,诸位大臣已经以太皇太后年事以高将皇上给劝阻了。”
“皇上为何想要御驾亲征?”莼兮问到。
“兵部尚书莫洛被人杀害,***归附吴三桂。如今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贩夫走卒,无不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打着反清复明旗帜的反清人士,更是拍手称快。”曹子清又道。
“那依大人之见,皇上可是该出征么?”莼兮又问。
“皇上是想要挫挫吴三桂那老贼的锐气,可下官却觉得此战,不应皇上亲为。如今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若是皇上离宫,这朝中大事,何人能拿个主意?”
莼兮点点头,将自己心中所思讲了出来:“大人说得没错。想来皇上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现下心中颇为不安,自然是听不进去的。其实,想要挫吴三桂的锐气,何须皇上亲自出马么呢?如今接二连三的有人起兵造反,可惜,他们虽师出有名,却无实力,又分散各处。吴三桂起兵仓促,看上去,他如今是实力雄厚,可细心一想,他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从何而来?”
“吴三桂开矿炼铁,囤积军火,抓壮丁入伍,早已做好要造反的准备。”曹子清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
“他为人如何?”莼兮追问。
“听闻,他极度奢靡,为了自己在云贵两省大权,不惜挑拨民众的关系。
莼兮听了连连摇头:“如此暴政,岂能为帝?自古以来天子都是为民而生,如此不得民心,又怎能成就大业?”
“小主的意思是让皇上笼络民心?”
“既然皇上已经不能御驾亲征,那何不换一种方式参与这场争斗呢?”
“子清谢过小主提醒。”
“但愿今日与曹大人的一番话,能够帮到皇上。”莼兮接过沐卉刚刚回宫拿来的食盒,将他递给曹子清。
“下官告辞。”
乾清宫里,玄烨刚吃完曹子清送来的东西。
“子清。”玄烨叫住准备离开的曹子清。
“皇上,难道是今天的点心不合胃口吗?”
“不是。”玄烨摇摇头:“这些天可是有劳你家夫人了。她所做的东西的确让朕吃起来感觉有味道多了。宫里的东西都吃得腻了。朕还想着要不要换一换御厨呢。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明白朕的心思。”
“只要皇上高兴就是了。”曹子清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敢直接说明。毕竟答应了事情,做不到可是有损信誉的。
“子清,你对今日之事如何看待?”
曹子清想起半个时辰前与莼兮的对话,回道:“皇上可还有要御驾亲征之心?”
“朕倒是有心,可——”玄烨欲言又止,想想今日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曹子清想起莼兮的话,坦言道:“皇上,既然无法亲临战场,不如坐镇指挥。谁说这领兵打仗就一定要亲力亲为呢?”
“哦?你可有什么好想法?说来听听,看与朕之想法可有差异?”玄烨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原来皇上早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曹子清请玄烨这样说起,自知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皇上不妨派一可信之人出战,前线之事虽不能一一为您左右,可大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这一点与朕不谋而合。”玄烨点点头,表示赞许:”可还有别的想法?“
“如今表面上是吴三桂最为有利,可事实上他并不得民心。对于汉人而言,他曾经弃明降清,后来又对云贵两地的百姓加以剥夺。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吴三桂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败者。”
玄烨很是认同:“这话倒是没错。子清,你倒是提醒了朕。既然朕无法亲临战场,倒不如从别处,击溃他。”
“皇上英明。”
玄烨点点头,看着一脸正然的曹子清,又拿了一块点心放到口中:“朕记得,你夫人以往没有这样的厨艺啊。”
曹子清一愣,忽然转换的话题令他尴尬一笑:“这——是她花心思学的。”
“可朕似乎觉得你并没有尝过这些东西。每日都能送来不一样的食物,你夫人倒是很用心。可是连你自己都不曾吃过的东西却拿来献给了朕,这似乎不大合情理。”
“皇上。微臣——微臣有话要说。”曹子清见事情已经败露,也不好再隐瞒下去。这个时候,也是应该让皇上晓得他后宫里,还有一位与他心灵相通的人。
“说吧。”
“其实这些并非出自贱内之手,而是翊坤宫的那位。”
“是她。”玄烨立刻明白了过来。
曹子清见玄烨并没有生气而是大笑,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恐怕以后就不必悄悄的去将食盒拿来再送到皇上面前,编一堆的话讲给皇上听了吧。可是这样,他应该也见不到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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