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第二天,莼兮就偷偷召见了杜若。
好在这么长的时间瑾瑜都不在长春宫里,所以杜若很容易就找到了机会去宋常在曾经住的双雪殿。
在那里,她进去了好几次,终于让她发现在一个柜子上着锁。她费心将锁撬开,竟然只在里面找到了几件衣裳。
只是这些衣裳都很特别,上面的绣花也十分漂亮。杜若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找到衣裳的秘密。
这也多亏了,在离宫前,莼兮曾经叮嘱过,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永寿宫找云月。杜若的这个线索,就是从云月那里找到的。那几件衣裳应该都是宋婷生前所做的,凭借着上一次云月找到的衣服夹层里有绢布之后。这一次,云月也如法将衣裳都检查了透彻,虽然没有同样的找到一些小绢布,可却发现衣裳上面的绣花很不一样。
宫里面的服饰用品都是以吉利为主,再才是美观。可这些衣裳上面的绣花,样式虽美,可实际意义上却并不吉利。
这些衣裳的用色比较大胆,都是大红大紫的颜色。可上面却是用黑线和白线相错,绣出的一朵朵黑色的玫瑰和曼珠沙华。
这些全都是代表着死亡,如此不吉祥的东西,怎么会被绣在衣服上。
之后,杜若还发现,在每件衣服的袖口内侧,都用金色的线绣了玉石的纹样。
听杜若这样一说,莼兮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心中所想,一说出来,与云月和杜若所言正好一致。
袖口上绣的如果真的是金色的玉石,那或许是宋婷想要表达的两个字。
“金玉”是曾经与宋婷同在冷宫,有过交集的布贵人的闺名。
她们最先猜测的就是布贵人,以为宋婷想要她们顺着布贵人的方向去查,可后来她们发现不对劲。
因为布贵人身上根本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更何况,这些线索是在宋婷去冷宫前做出来的。
她们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瑾瑜。
僖嫔的闺名唤作“瑾瑜”,瑾瑜,是为美玉也。
莼兮几乎可以确定,宋婷要留下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些黑色的玫瑰与曼珠沙华,代表了死亡,代表了她自己。而袖口内侧,那隐秘而又谨慎的一只金色玉石纹样,就是指的瑾瑜。
瑾瑜想要害她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莼兮认真的回忆了一下那一年所发生的事情。在她怀孕之后,宋婷就送来了一尊送子观音。而就是在那观音像中,发现了那些毒物,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
如果,宋婷在送观音像来之前,里面就被动了手脚,那最有可能接触那尊观音像的,就是与她同住长春宫的瑾瑜。
如果宋婷早就发现观音像不对劲,为什么没有告诉莼兮呢?
“或许,她有不能说的苦衷。所以,才会在事情发生之后,就要自杀。也可能,正因为这个苦衷,才导致了她第二次留书自尽。将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杜若说道。
莼兮也同意她的说法,商议了一下,这些东西都被莼兮秘密的收藏了起来。它们现在不足以证明她们的猜测,也无法去指正瑾瑜是幕后的真凶。
毕竟,这一切都只是她们经过这些线索而得出的结论,并不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确保杜若的安全,莼兮让她继续留在瑾瑜身边,看能否找出更多的线索,甚至是证据,去证明她们的猜想。
“娘娘,可真看不出来,僖嫔心肠如此歹毒。”沐卉愤愤不平,她有些不理解。
其实莼兮又何尝能够理解呢?她们原本以为,这些事情都是佟若飞一手操纵的,可谁能想到,真正的凶手竟然会是瑾瑜。
虽然,莼兮与瑾瑜的关系向来不算好。可以前同为孝昭皇后的人,瑾瑜就算有再大的恨意,也不该这样对待她吧。
原来,这宫里,一直没能令她琢磨明白的,还有很多人。
这里,究竟有多少人,是真的与她一条心呢?甚至,退而求次的,与她是同一个阵营?
好像,除了云月和兰馨,这宫里的嫔妃都不待见她吧。
因为玄烨的宠爱,因为昭圣的疼爱,她郭洛罗莼兮,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公敌。
莼兮忽然明白起来,佟若飞为什么会在那么早以前就将李碧春她们收入麾下。只是因为,那时候她们羽翼未锋,且很好掌握,可以为自己所用。
而自己身边有人帮忙,有人出主意,竟然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至少,可以不那么孤独,事事也可以更加全面。
放眼望去,东西十二宫里,竟然绝大部分都是佟若飞的人。
原本还有孝昭皇后在,可以与她相争,她身边也有一些跟随的人。可现在,孝昭皇后已死,先前与孝昭皇后关系好的人,要么如马佳以晴一般不问后宫之事,不争不吵。要么与瑾瑜一样,转而讨好佟若飞。
现在,云月依旧在装病,不宜与她并肩作战。兰馨又处于关键时期,现在也无法帮到她。
莼兮,只有自己了。
站在漫天飞雪之中,莼兮陷入了深思。
她想要明白,自己究竟要如何在这宫里生存。那些厌恶自己的嫔妃,要如何才能与她为伍,与她一起对付佟若飞,对付掩藏得极好的瑾瑜?
放佛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她知道了真相如何?她查到了线索又如何?她找不出证据,找不到证人,她依旧无法做出任何可以威胁到敌人的事情。
她只是,又明白了,自己的身边多了怎样一个对手。
年关将近,宫里越发的热闹起来,翊坤宫里自然也不能例外。
莼兮纵然是心事重重,还没从那些震惊的消息里回过神来,可她在拂儿等人的带动之下,也开始高兴,开始融入这过年的氛围之中。
玄烨命内务府的人过来,将翊坤宫里里外外都重新修整了一遍。添置了好些新鲜玩意儿。
还特意让人为她新置了冬衣和朝服,赏下了不少的首饰。
一时间,莼兮也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投入到这些喜事中来。
她与淳吟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不知道淳吟本就是温顺的性子,还是改变了。总之,她现在很听话,也很有一个将为人母的样子。
莼兮将自己所得的东西转送给了淳吟很多,也时常带着她出门走走。
她觉得,姐妹之间或许就应该如此。即使还心存芥蒂,可总有一天会改变的,会好起来的。
看着淳吟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莼兮也期待起孩子的出生。她会费心研究一些孕妇的吃穿,这也成了她闲暇中,可以找出的一丝乐趣。
这一年的大年夜,过得很有意思。请了好几个戏班子连翻的唱了几日。韩姬也为这一天做足了准备,在晚宴之上,献上一份惊喜送给他们。
似乎每一年的这一天,是可以令所有人忘记忧愁的。
他们只管笑,只管快乐。
夜深人静的时候,莼兮依着往年,独自去了城楼。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她与玄烨都会履行这个承诺,一起站在城楼之上,相拥着欣赏天空绽放的无数花火。
她庆幸自己可以与爱的人一起守候这一天的到来,守候新一年的来临。
那又是一个开始,又是一场华丽奢侈的美梦。
只要有他在身边,受一点委屈,一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相爱的人往往是看不见别人的,他们不知道每一年的这一天,有多少人在暗自神伤着。
远处的长廊下,仰望着城楼里相拥的落寞背影,不止一个。
她们在心里默默的哭泣,默默的难过。
“你还觉得,自己与她没什么不同吗?你还觉得,你可以与她和平共处吗?”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淳吟的耳边,搅乱了她的心房。
是啊,她怎么能如此天真的以为,莼兮不害她,就是在帮她了呢?
明明应该是一年里最高兴的一天,她却在这儿看着别人幸福。
淳吟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她好恨,好怨,好难过。
自己同样的爱了他好几年,为什么莼兮可以得偿所愿,可以与自己爱的人相伴,自己却要孤苦伶仃的站在这里呢?
从第一次看到玄烨的画像,就爱上了那个在马上飞驰的男孩儿。她每天看着一副画,想象着与他相见的那一刻。期盼着可以拥有他,哪怕一刻的温柔。
可结果呢?连肚子里这个已经几个月的孩子,都是靠着自己与莼兮的几分相似,在他错认之下得来的。
她爱这个孩子,也爱这个孩子的阿玛。
她也想要爱那个对她很好,很照顾的姐姐。可是,她做不到,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的男人与莼兮恩爱,无法看见他们在一起的每一次亲昵。
那样,都只会是在戳伤她的心,是在她伤痕累累的心上捅刀子而已。
她不希望自己成为额娘那样的人,所以她隐忍,她用自己的力量去获得自己想要的。
可她还是得不到,得不到莼兮唾手可得的一切。
她疯狂的嫉妒,想要拥有,想要夺取。
没有谁是生来就变坏的,他们只是在短暂的时光里,遇到了不可跨越的沟坎。他们只是走偏,走歪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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