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预料一样的来了。就在佟若飞出了月子半月以后,小格格便夭折了。唯一不同的,是事情发生以后,承乾宫里除了哭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传出。
“娘娘,皇贵妃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呢。小格格夭折至今,已经十多天了,她居然一点也不着急,连发怒都没有过。这也太过蹊跷了。”拂儿陪在莼兮的身边,看着她刚刚喝完了安胎的药,将药碗接了过来,放到小宫女端着的漆盘中,扬了扬手示意小宫女出去。
莼兮用手绢擦拭了嘴角,又喝了几口水漱口,这才道:“再过些日子,皇上就该回宫了,想来她是要等到那个时候了。”
“依娘娘之见,皇贵妃是想要怎么做?”沐卉也走了进来,呈上一碗正冒着白烟的鸡汤,微微凉了一些,又试了试温度才送到莼兮的手中。
莼兮尝了一口:“无非就是那几个点子。承乾宫里的人都是她自己信赖的,很难可以安插人手进去,能让人做手脚的应该就是小格格的乳母了。小格格夭折到皇上回宫,这段时间乳母自然不在承乾宫里,若是乳母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借用她的口,说出一些对咱们不利的话来,实在易如反掌。你且派人将她宫里进出的人都盯着点儿,最好一举一动咱们都要知道。”
“娘娘且放心,自打皇上出宫,承乾宫里的一切,大家可都盯着。这段时间,更是盯得紧,想必出不了什么岔子。”沐卉这一点自信还是有的,只是她不明白,这个时候,对于佟若飞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机会对任何人下手,想要冤枉别人,可并不容易。谋害皇嗣,可是大罪。谁都不想惹祸上身,自然都小心万分。想在这严密的监控之下动手,恐怕并不容易。
很快,玄烨就奉昭圣太皇太后,仁宪皇太后等回宫了。
回宫的第二天,佟若飞如预料中的一样,亲自去了乾清宫求见玄烨,进门之时眼眶都是红的,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里头已经传出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一个时辰之后,玄烨口谕,后宫诸位嫔妃都前往承乾宫议事,不得找任何借口不到场。莼兮坐着小辇到承乾宫外的时候,碰巧遇见了昭圣太皇太后。心中暗叫不好,却一时间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没想到她今天竟然这么大的手笔,也不怕把自己给陷进去。”云月坐在莼兮的身边,两个人小声的说着。
云月的肚子也渐渐大了,两个人相差不过两个月,可她的肚子看起来却不比莼兮的肚子小多少。两个人倚着软垫,双手扶在自己的肚子上。到了这里,也不能喝茶,只要了一杯清水而已。
“今儿不知出了什么事儿,竟是要连哀家也请到这里来了。”昭圣歪在宝座上,看着身边正中宝座上坐着的玄烨。路途劳累,这才刚回来不到一天,宫里就又闹出了事情,她也着实是厌烦得紧。梁九功过来传话的时候,她正寐着。
“求老祖宗为臣妾做主啊。”玄烨没有说话,佟若飞一袭白衫,跪在她的面前。虽然低着头,可莼兮坐的位置刚好对着她跪下的地方,看见她脸上挂着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流。
今日的佟若飞前所未有的憔悴,往日的雍容华贵今儿竟是一点也看不到了。
昭圣一见她这般,有些不耐烦:“皇帝在这儿,他还无法为你做主?竟是要劳烦到哀家出面?”
佟若飞叩头道:“老祖宗,臣妾知道您一路舟车劳顿,必然是想要好生歇息几日的。可臣妾也没有办法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臣妾害怕得很啊。”
“到底什么事儿?”昭圣也没看她,冷着一张脸问。
“皇上与老祖宗刚离宫,臣妾就顺利诞下一位小格格,可是小格格命薄,不过月余就夭折了。”佟若飞哭泣道。
昭圣道:“哀家知道这事儿,你折了孩子,哀家也折了重孙儿,同样心疼。只是幼子尚在襁褓之中,哀家也听闻你生产那日,诸多波折,小格格生下来又身子弱,不幸离世,她是命不好。愿她来世能有好福分吧。”
“起初,臣妾也以为是小格格命不好,夭折了便也是臣妾福薄,与这孩子无缘。”佟若飞一听昭圣这样说,哭得更厉害了一些。
“怎么,听你这意思,小格格之死,还另有内情?”仁宪皇太后坐在一旁,也跟着抹了抹眼泪。
“皇额娘明察。”佟若飞又朝着仁宪皇太后拜了拜,又说:“昨夜,臣妾才从自己宫里一个小宫女口中得知,小格格之死,其实是巫术所致。”
“休得胡言。”昭圣大怒,指着佟若飞道:“这宫里一向严禁巫蛊之术,谁会不要命了,敢在宫里做这样有损阴德的事情。更何况,小格格只是刚出生的婴儿,有多大的仇恨,让人非得要弄死她。”
“这事情,怕不是冲着小格格,而是冲着臣妾来的。”佟若飞抬起头,擦拭了一下眼泪。
“这么说来,是这宫里,有人想要对你不利?”这话,太后哪里听得,沉着脸环视了在座的妃嫔们一眼。
“臣妾一开始也不相信。”佟若飞抬起头来,哭嚷着:“可这小宫女说得头头是道,臣妾又想着,小格格刚出生。即便真的是身子弱,可她身边一直都有好几个乳娘照顾着,又岂会无缘无故的夭折了。臣妾还请了太医过来给小格格看过,太医也说小格格的死,确实蹊跷啊。老祖宗,臣妾不敢妄言。可若是宫里,真的有人行此妖术。害了臣妾与小格格便罢,可若害了老祖宗您或者皇上,甚至宫里哪一位妹妹,可又怎么了得呢。”
佟若飞越说越逼真,一旁的莼兮看了,都有些动容。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样的情况,与宫里传出了疫病也差不多了。尽管一切都只是猜测,可在证明事情不存在以前,都会引起人心的不安。
即便,今日佟若飞说得有些离谱,可宝座上的人,却也都是将信将疑了。若非如此,玄烨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将所有人都叫到承乾宫里来。想必,此时各宫里已经有人开始搜查了,若真的发现巫蛊之术的残留物,即便是申冤,也未必有人愿意相信了。
果然,佟若飞这样一说,底下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莼兮与云月耳语道:“姐姐宫里最近可严谨?莫要让她的人钻了空子才是。”
云月虽然不能够完全保证,可这段时间一直防备着,就怕佟若飞使阴招,尽管之前没有想到她会用巫蛊之术这样的法子,可到底还是严防死守。这会儿,也只说:“机会太小,她又怎会不知我们几个的宫里都防着的。这会儿,咱们也没办法回去看着,只能听天由命了。”
莼兮向来不是个听天由命的人,她喜欢把事情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即便机会不大,也不能让佟若飞得逞。可她目光扫过马佳以晴的时候,却见她嘴角微微上扬,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
“莫非荣姐姐心中已经有了万全的法子?”莼兮又问云月。
云月摇了摇头:“此前她似乎有意主动应对皇贵妃的阴谋,具体是什么办法,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莼兮的心开始砰砰直跳,这段时间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连去看五阿哥胤祺的时间都减少了很多。她倒是没有想到,马佳以晴会这般在意这一次佟若飞的动作。不过,细细一想,倒也在情在理。如今,后宫大权在她与纳喇艳慧的手中,不管佟若飞针对谁,只要是这段时间后宫里出了事情,她们两个都难逃责难。
昭圣听见佟若飞这样说,脸色大变,又看向玄烨,见他隐隐有些不安,像是在等什么似得。心中已经了然,把佟若飞此举,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来人,将当值的太医都招来。小格格的遗体,还奉在承乾宫里,倒是当着哀家的面,验一验,小格格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昭圣的吩咐很快就有了回应。
当值的几位太医,在检验了小格格的遗体后,都做出了相同的答案,都是染风寒病死的。
昭圣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佟若飞怒斥道:“小格格明明是染了风寒,你却扯出什么巫术。”
“臣妾不敢。”佟若飞哭嚷道:“小格格所中巫术,与染了风寒的症状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小格格中了此术,高烧不退,且身上会起一个粉红色的印记。老祖宗大可让太医们再验一验,小格格身上是否有这样的印记。”
昭圣又从太医口中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又道:“既然如此,为何你昨夜才发现?”
“臣妾一直也以为小格格是染了风寒,直到昨夜,轮到臣妾宫里的宫女灵儿为小格格守夜。她无意中发现了小格格身上的印记,想到是巫术所为,才禀告臣妾的。”佟若飞悲痛道:“臣妾起初不愿相信,还杖责了她一顿。是她一直坚持,臣妾也觉得事有蹊跷,连夜招了太医过来查看。等到确定了与中了巫术后的情形一样,今日才亲自去了乾清宫禀明皇上的。”
佟若飞说得声嘶力竭,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样,一时间昭圣也没了主意,却又不愿相信宫里真有人这样大的胆子。只好耐着性子,等搜宫的情况,再行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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