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浩大的队伍,一行五个人觉得很是轻松。或快或慢都没有人催促提醒,一切随着心意,几个人商量着办,倒也自在。
“如今咱们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与几位初识的情形。”张鹏翮面带笑容,脑海中满是多年前的回忆。当年,在画斋里与他们相识,因为假画案而熟识,若非有此机缘巧合,必然没有他的今日声名。
玄烨也跟着笑道:“不错,这是有些像那个时候,只是把子清换做了容若。”
“倒是一直没有机会问一问,曹兄为何不在这一次的出行之列啊?”张鹏翮好奇的问。
玄烨说起曹子清父亲过世的事情,又道:“等咱们到了江宁,自然能与他见面。他如今也子承父业,暂时将江宁织造的事物都交由他来打理了。”
听见玄烨和张鹏翮提起曹子清,沐卉一身的冷汗,心中一阵酸苦。她看了看莼兮,对方面带笑容,眼睛却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面是个岔路口,我去问问路,几位先在这儿稍等一会儿。”纳兰容若牵着马,往旁边路口一个做小买卖的老人打听,玄烨等人则站在树荫下等他。
“咱们这样已经有两日了,一路走来,也算是见识了人文趣事,又能真正的体察民情,这一趟也还划算啊。”玄烨今日心情颇好,觉得看周围的任何事也都特别有趣似得。
“三爷,这才刚刚开始呢,可别高兴得太早。”莼兮见他如此,忍不住泼冷水:“可别忘记了,昨儿个咱们见到的那一幕,指不定再走下去,还会遇见什么没见过的事儿。”
“竟挤兑我。”玄烨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很是宠溺的看着她。
两个人顽笑间,纳兰容若已经从路口处往回走。眼看着就要与他们汇合,突然从马路对面冲出一个女人,跌跌撞撞的差点儿将纳兰容若给撞倒,幸亏他躲闪及时,又伸手一拉,才免得人家也止不住力,摔倒在地上。
可那人的力气极大,刚站稳就挣脱出,又往另一个方向跑去。纳兰容若还没回过神来,又有一大群人朝着那人的方向追了过去,看衣着样貌应该是衙门里的差役。
纳兰容若好奇的看了两眼,收回目光回到玄烨他们身边。
“有美人扑进怀里,怎的还让人家跑了呢。”张鹏翮打趣道。
纳兰容若一听,连连摆手笑道:“在下已有妻室,莫要开这样的顽笑。”
张鹏翮很是意外,笑问:“似乎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儿啊,看来这几年倒是错过了不少的事情了。”
纳兰容若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起自己与拂儿的事。正说到精彩处,又见刚才那个撞到纳兰容若的女人已经被差役押着往回走,就这么瞧过去,这人还真有几分姿色。
莼兮还与玄烨打情骂俏,却被沐卉拉了拉衣角,在她耳边小声说:“娘娘,那个女人看着很像一个人啊。”
莼兮闻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沐卉所言正是那个越走越近被差役押住的人。在从莼兮眼前过的时候,她终于明白沐卉所谓的像一个人,究竟是谁了。
“三爷,这人长得俊俏,不知犯了什么错,这会儿抓回去,怕是要过堂的,咱们也去瞧瞧热闹?”莼兮回身,对着玄烨说。
玄烨不明白莼兮为何突然对一个陌路人感兴趣,不过他也想要看看这里的地方官判案,是否公允,便欣然答应了。几个人跟在差役后面不远,一直到了衙门里。
如莼兮猜想,果真是刚押回来不久就要过堂审问,几个人便混在衙门外的人群中,跟着一起看县官断案。
这是一桩看起来很简单的案子,被押回来的女人叫李玉,是位寡妇,因为盗窃了隔壁谢家老爷的一只金瓶,而被谢家老爷告上衙门,在差役去她家拿人的时候,她抵死不认罪不说,还妄图逃走。不过,还是被追赶上,抓了回来。
“张兄,你怎么看这个案子?”玄烨侧过身子,小声问站在旁边的张鹏翮。
张鹏翮知道玄烨是想考考他,他很自信的说:“这是一桩冤案。”
“哦?张兄一眼就看明白了?”玄烨觉得很是欣慰。
张鹏翮看着堂下跪在的原告与被告说:“刚刚听这县令说起,谢家老爷是个生意人,家中宝贝众多,这金瓶虽然不是最名贵的一只,却也是稀罕物。可我瞧着这位谢家老爷只是个空有虚名的人而已,他衣着看似华贵,但他那一双鞋已经快磨烂了。能穿得起这样衣物的人,却不为自己买一双新鞋,不是很奇怪吗?”
玄烨一听,立刻看到那谢家老爷因为跪在地上,而露出的脚底。看上去,已经要破了,现在穿在脚上应该很膈应。玄烨示意张鹏翮继续说,便又听见张鹏翮道:“相比之下,那位李寡妇虽然衣着简朴,可干净整洁,而且她的右手还戴着一只指环,应该价值不菲。还有她头上的金钗,或许比那金瓶还值钱,她有什么理由去偷那金瓶呢?”
沐卉却含笑回过头看着张鹏翮道:“张公子好眼力,女人的首饰物件,可精通得很啊。”
张鹏翮尴尬一笑,很不好意思的说:“去年娶了个媳妇儿,没好东西送她,过年的时候去铺子里好多趟,选了很久才给了她一份儿好礼。这一来二去的,也听那些买卖人说了不少,略微明白一点儿。”
“看来,张兄也有不少瞒着咱们的事儿啊。”纳兰容若打趣道。
“不过,三爷眼光也不差啊,应该早已经看出此案判得有问题,否则也不会问我了。”张鹏翮立刻转移了话题,让众人的思路又重新放回到眼前正在审理的案子中。
玄烨却是一笑:“我可没你那样心细,瞧出了那么多。我只是认出,那金瓶是宫中的物件儿。”
玄烨此话一出,四个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玄烨立刻解释道:“很多年前,我曾送出过一个这样的金瓶,但早已经丢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牵扯出一桩冤案。”
莼兮一听,立刻说:“既然如此,倒不如咱们把这冤案平了,再找那位李寡妇问一问,不就都清楚了吗?”
玄烨也正有此意,见莼兮这样说,他立刻对着张鹏翮道:“可有信心把人顺利带出来?”
张鹏翮道:“放心。”
“那好,我们在对面的茶棚里等你们。”玄烨拉着莼兮就走,沐卉和纳兰容若也立刻跟了上去。
张鹏翮很是无奈的看着他们,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大堂里走去。
不出半个时辰,张鹏翮已经带着那位李寡妇出来,与玄烨他们在茶棚里汇合。李寡妇的手中,还捧着那只金瓶,嘴里不停的对着张鹏翮道谢。
“是怎么办到的?”沐卉笑着问。
“秘密。”张鹏翮神秘一笑:“人带出来了,任务完成了就行,至于过程么,你们没能看到,自然是没兴趣看的。那我又何必多费口舌,再与你们说一遍呢。”
沐卉气结,***过张鹏翮正伸着手想要倒茶的茶壶,往自己的杯子里斟满,又一一为玄烨他们斟满了茶水,最后轮到张鹏翮的时候,大呼一声:“哎呀,没有了。”
张鹏翮很是无语的看了她一眼,见对方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立刻败下阵来,扯着嗓子喊:“店家,再沏一壶热茶来。”
莼兮看着这两人的举动,忍不住笑出声来,转头又看见李寡妇依旧紧紧抱着金瓶,颤巍巍的看着他们。准确的来说,她在看玄烨。
她是盯着玄烨的,可眼里却闪过一丝害怕,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摆,不敢说一句话。
“你坐下吧。”莼兮出声喊她,又仔细端倪她的面容,心中的那一丝疑虑,更加的深了。
“不知你是否认识一位叫诗语的姑娘。”李寡妇刚坐下,莼兮便问。
听到诗语的名字,对方先是一愣,随即戒备的看着莼兮。玄烨听见她这样问,也好奇的看了过来,跟着问:“诗语?莼儿,你怎么知道诗语的?”
“三爷不觉得她与杜若长得很相似么?”莼兮看向玄烨。
玄烨这才认认真真的看对面坐着的这个人,记忆中的人他记不大清了,但眼前这一个的确与杜若长得很有几分相似。可看着她的模样,应该比杜若年长。
“那与杜若又有什么干系?”玄烨惊愕的问。
“杜若曾有一个姐姐,曾是三爷结发妻子的贴身侍女。”莼兮直接挑明了说,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可不能确定,毕竟莼兮从未见过真正的诗语。对她的映像,完全是因为杜若的描述。
玄烨自然明白莼兮口中的结发妻子正是仁孝皇后,皇后去世至今已有十年,过去坤宁宫里的宫女可不少。仁孝皇后去世之前也曾换过几次贴身侍女,至今玄烨记得的只有少数几个名字而已。至于样貌,他确有些拿不定。
再一次细看对面坐着的女人,玄烨心中的疑惑更深。他的目光落到了对方手中的金瓶,他记得那是他送到坤宁宫,亲自交给仁孝皇后的。当年,他和仁孝都很喜欢这只金瓶,觉得这瓶上所绘的图案吉祥,做工精细。但仁孝死后,这只金瓶便不翼而飞了。
如今,却有一个疑似仁孝身边的宫女,拿着这一只金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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