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裕亲王府的时候,竟然看见福全与韩姬在王府的后花园,最北边的同心阁前的天舞台跳舞抚琴。同心阁是在韩姬未嫁入王府之前,福全便命人开始修建,待韩姬嫁入王府两个月后便竣工完成。同心阁也是福全特意为韩姬修建的,取名“同心”也有与韩姬同一条心的意思。而天舞台更是为了让韩姬能在王府中自在的跳舞娱乐而建,建成后两个大多便在这一处待着。
“没想到宫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连王府门外都有人严密的把手,可王爷和福晋竟然有此闲情逸致。”被他们的举动震撼,张鹏翮也终于在一天的紧绷之中放松了一些。三个人坐在一处,品茶说话,倒是让人有些忘记了来此的目的。
“既然已经被禁足在王府,又干着急做什么呢?”韩姬气定神闲的说:“不如找些乐子,让自己放松心情。”委实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这般轻松,其实韩姬也很担心,被禁足在此,限制了出行。虽不至于与外界断了联系,却也不大方便行事。她也很清楚,如今沐卉被押入了大牢,要是就不出来,莼兮势必会被牵连,而裕亲王府恐怕也会因此遭殃。
“翊坤宫与裕亲王府早已经连成一线,唇亡齿寒,生死相依。”福全也微笑道:“只是,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没有办法解决的时候,就只能等待。而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若是日日忧心忡忡,便是什么事也做不好。倒不如让自己保持冷静,等时机一到,才可更好的反击。”
张鹏翮倒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忽然觉得这夫妻二人生活得如此别致,不像是深陷在宫廷内院的斗争之中。更像是两个隐居深山的神仙,逍遥自在不问世事。此番自己的出现,倒是显得打搅了他们。
“王爷与福晋竟然如此看得开,也看得明白。”张鹏翮着实是有些意外的,万万没想到这二人成亲之后,竟然过着这样惬意的生活。仿佛往日听外面的闲言闲语多了,此刻看到这样的他们竟有些觉得不真实。
张鹏翮突然在想,外面那些人都怎么说这二人来着?哦,看起来郎情妾意,般配得很,实际上却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和睦幸福。韩姬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自古美人都没什么下好场,韩姬失宠是早晚的事。
张鹏翮直叹外面的人没有眼光,竟然将这二人看得那般庸俗。这二人便是配上“神仙美眷”四字也不为过啊。这样的两个人,岂会有他们所想的不堪结局么?
“宫里情况如何?”韩姬为张鹏翮斟一杯茶,送到他跟前,温柔的问。
张鹏翮将如今的局面详细告知了二人,却见二人依旧气定神闲,似乎这里就只有他一人心急如焚,想要救人一样。
良久,才听见韩姬又说:“此事既然是出自边陲之地,应当派人前去暗中察访才是。你抓回去的那些人,怕是没法子给你想要的答案了。有个活口的证人,不冤枉莼儿就不错了。”
“福晋与在下想到一处去了,只是我如今身在京城,又奉命调查此事,无法脱身前往。王爷与福晋又都被禁足在此,一时间不知要找哪个信得过的人前去,还请福晋给些意见。”说到这里,张鹏翮才总算道出了今日前来的目的,虽然是奉皇命前来盘问,可对张鹏翮而言,却是前来讨教法子的。
韩姬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此前秘密送进来的,纳兰容若和鄂伦岱早前便有此想法,已经同皇上请旨,前往暗查毒药秘方一事,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
张鹏翮呼出一口气,这才明白为何这两人会如此平静,原来早已经安排妥当了,自己竟然还在瞎操心。放松下来的他,想起出宫前蜜意递到他手中的字条,立刻取出交给了韩姬:“这是宜妃娘娘让带的话。”
“此事绝不是表面这样简单,如今已牵扯到姐姐,望姐姐莫要大意,万事小心。”
“倘若宜妃娘娘得知福晋早已经有了打算,便不至于这样忧心了。”张鹏翮看着韩姬,心里扔有些担心,不知他走以后,翊坤宫里的事情是否和平的解决,是否又惹得莼兮伤神。
韩姬也面露难色:“纵使我想入宫看望她,报一声平安,也是没法子了。被困在这里,到底拘束局促,帮不了什么忙。一切还要仰仗张大人了。”
张鹏翮起身作揖,诚恳的说:“在下义不容辞。”
韩姬又道:“算算日子,不出半月她将要生产。经此一闹,或许孩子小气,早个十天半月也不一定。你若回宫见了皇上,万万在他面前提上几句,让早作准备。如今莼儿被禁足在翊坤宫,外面守着的人若是被人买通了有意刁难,怕是于她和孩子都极为不妥。”
“还是福晋想得周到些。”张鹏翮感慨,如今每个人都为眼前的局势而忧心,虽然知道莼兮将要生产,却也只是担心她因此郁结于心,对孩子不好。倒也不往深里想,没有考虑到生产时会遇上的事情。
韩姬也命人取了纸笔,书信一封交给张鹏翮,又嘱咐道:“想来此刻能光明正大带话的人就只有张大人了,这封信请亲自交于皇上。如今最重要的是莼儿腹中的孩子,这封信写明了厉害之处,但愿皇上与咱们一样都心疼莼儿。”
张鹏翮从裕亲王府出来,天已经黑了,他连夜入宫到了乾清宫,将韩姬的那封信呈至御前,又道:“此为钰福晋亲笔所书。”
玄烨看完,也明白韩姬的担忧,立刻吩咐了人去请了陆太医,在翊坤宫外守着,里头若有异动,即刻入内。
陆文翰匆匆忙忙赶往翊坤宫,刚走到门前便见到与门口侍卫争执得面红耳赤的蜜意,听着意思,应该是里头那位危险得很。
陆文翰忙上前道:“本官奉皇上旨意,入翊坤宫为宜妃娘娘接生。”说完,便取出了圣旨,又指了指身后带着的几位稳婆。
守门的侍卫见了圣旨,立即放行,蜜意感激的望着陆文翰,拉着他便往莼兮的寝殿跑。路上遇见了淳吟,像是没有看见似得,也不顾她的叫喊,直奔寝殿大门。
淳吟自嘲一笑,叹道:“到底皇上还是紧张她的,晓得她要生了,便立刻叫来了太医。”
“这与原本预料的产期已经提前了半月,皇上怎会晓得今晚胎动,便要生了。”淳吟身旁站着的幻儿十分不解,里头有动静,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蜜意连大门都出不去,外头的人怎会晓得翊坤宫的情况,这陆文翰来得也太凑巧了吧。
淳吟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绝世容颜,嗤笑一声:“自然是有人未卜先知,算到了呗。她倒是真好命,都这样的境地了,还有人在帮着她,也还帮得了她。只是,躲过了这一回,未必还能躲得了下一回。”
“怎么说小主也与娘娘是亲姐妹,这样说……是不是不大……不大妥当。”幻儿听着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晓得她心里见不得莼兮的好。
淳吟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到底是谁的奴才?总是要帮着她说话。”
幻儿一惊,跪在地上:“奴婢自然是忠诚于小主的。”
淳吟轻哼:“既然忠诚于我,那便不要说些让我恼的话。”
幻儿眼中含泪,没想到自己好意的提醒,反而惹了淳吟的不悦。
一整晚,淳吟都能听见莼兮寝殿中传出的痛苦的叫喊声,知道莼兮难产,她原本还有些高兴,可闹了这么久越喊越大声,搅得不得安宁。她困意十足,偏偏又吵得她睡不着,心中更是烦闷,干脆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的星星发呆。
天空泛白,快亮的时候,才听见莼兮的寝殿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蜜意匆忙跑了出来,致翊坤宫大门前,苦苦哀求道:“快去请皇上,娘娘难产,虽然平安诞下了小阿哥,但出血严重,陆太医说若止不住血,娘娘或许永远醒不过来了。求求你,去乾清宫告诉皇上一声,若是晚了,怕是见不到娘娘最后一眼了。”
蜜意浑身瘫软,只倚靠在门框上才勉强站得住,可她双手紧紧抓着侍卫的衣袖,满脸的泪水,根本停不下来。门前的侍卫们都愣愣的看着她,从未遇见这样的情形,一时间没了主意。
他们是奉命守着翊坤宫的,又岂能随意走开,正陷入了两难,忽听见身后传出一个声音。
“宁儿,你赶紧去一趟乾清宫,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给皇上,若是晚了皇上上了朝,怕是更难面见皇上,耽误了时辰。”不放心莼兮,一晚上也未能睡得安稳,云月索性起了身,赶来翊坤宫想要看看情况,不料老远便听见蜜意的声音。
“奴婢这就去。”宁儿转身便往乾清宫的方向跑去,心中焦急得很,根本没仔细看路,眼看着就要到了,却是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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