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书屋
正殿内,一屋子的大臣跪在地上。殿内空气稀薄,很是压抑。
魏扬舲命小太监开了各处窗户通风,却也没能带走里面的沉闷。
玄烨眉头紧蹙,盯着地面,声音有些嘶哑:“两个月前,噶尔丹在沙俄的支持和怂恿下,以追寻土谢图汗和哲布尊丹巴为名集兵三万,渡乌札河,扬言请俄罗斯兵,会攻喀尔喀。朕警告沙俄不要干涉大清内政,也令理藩院尚书阿喇尼备边,征调科尔沁、喀喇沁等部兵至阿喇尼军前,听候调遣。上个月,噶尔丹进入乌尔会河以东地区,阿喇尼领军阻截,兵败。噶尔丹入乌珠穆沁地。如今,噶尔丹越发嚣张,朕决计不再容忍。如不彻底除掉噶尔丹,将后患无穷,危及大清。朕决意亲征。”
下面跪着的诸位大臣各有陈词,有些赞同玄烨亲征的做法,也有人反对。
玄烨早已经下定决心,不容改变,只沉声驳回他们反对的声音:“十几年前,朕下令撤蕃,三蕃作乱。彼时,朕决意御驾亲征,你们不同意。当时朕有所顾虑,膝下无继承人,故而放弃。如今,太子已然十五岁,可独当一面,最小的十四阿哥也已经两岁。朕如何不能亲征?”
玄烨这番话,再无人敢辩驳。他们知道,不论自己再说怎样的话,都无法令玄烨改变心意。
噶尔丹叛乱,勾结沙俄,不除不得已平人心。加之,阿喇尼兵败,让噶尔丹士气大增。如若此时,再派别人出征,士气必定没有玄烨亲征来得好。
见众人没有了反对之声,玄烨当即下旨:“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胤禔为副将,出古北口;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为副将,出喜峰口。左右夹击,势必击败噶尔丹。”
“臣等领命。”福全为首,其余人皆下跪领旨。
随后,玄烨又安排了其他随行之人。佟国纲、索额图都在随行之列。就连前几年因为弹劾,被卸职的明珠,也因为战事而重新得到重用。
一直忙到第二日清晨,玄烨才得了闲。
小睡了一会儿,提了提神,玄烨召见莼兮入殿。
莼兮来时,玄烨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章。
“皇上。”莼兮见了礼,站在玄烨身侧,为他研磨。
见莼兮过来,玄烨放下手中的奏章,将她拉入怀里。
“莼儿,朕决意御驾亲征。不知何时能归来,这段时日,你可要好好照顾着自己,也好好看着孩子们。”玄烨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庞,轻声说:“云贵妃如今在宫中主持大局,今年未能随朕来畅春园。宫里的事情,朕倒是很放心交给她。只是,畅春园的事儿,还需要你多费一费心思。”
莼兮听闻他将御驾亲征的消息,倒是不惊讶。对于这事儿,她早有耳闻。此前,福全已经接到任命,随时要出征。如今看来,应该已经确定了日期了。
“皇上放心,这段时间,臣妾定然不会令皇上为难。”莼兮嫣然一笑,依偎在玄烨话中道:“只是皇上切勿小心一些,臣妾等着与皇上一起赏花赏月呢。”
玄烨点头,有些不舍:“朕尽量早一些回来,陪你。”
听见玄烨如此承诺,莼兮又是微笑道:“皇上可要说话算话,怎样出去,就要怎样回来。对于臣妾来说,国家大事固然重要,却不是臣妾能够担忧的。臣妾忧心的,唯有皇上的安危。”
殿外,静好默默垂泪,及不甘心的走开。
“娘娘何苦流泪?如今,娘娘有了身子,来日若能诞下位小阿哥,便是福分。封妃也指日可待。到时候,娘娘与宜妃平起平坐,便不再受这样的闲气。皇上的恩宠算什么?娘娘有了稳固的地位,才是最要紧的。”新儿见静好如此难过,心如刀割,劝慰道:“如今,皇上亲征,要去那样远的地儿。说一句难听的,将来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太子已经十五岁,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皇上出征,便是太子监国。将来,太子登基,娘娘作为太子的亲姨母,地位自不会比宜妃她们低。到时候,一切不是由娘娘你说了算么?今儿受了委屈,来日尽数还回去便是了。”
新儿一番话,倒是令静好心情好了一些。原本,她是听说了玄烨亲征的消息,特地赶来与玄烨说一说话,多多亲近亲近。谁知道,来了清溪书屋,竟然会见到玄烨搂着莼兮,甜甜蜜蜜的说话调情。她心中不忿,很是难受。此番,听了新儿的话,倒是回过味儿来。
来日方长,她不必为一时忧愁扰乱了心智。
莼兮与玄烨在浓情蜜意,依依不舍的告别。紫禁城延僖宫里,却是笑声不断。
因为胤褆能随军作战,纳喇艳慧最是高兴。
纳喇艳慧今日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纱袍,发髻上也戴着几支翡翠簪子。远远看上去,显得有几分老气,却并不失庄重典雅。
位列四妃之首,又享有协理六宫之权,纳喇艳慧便是不再受宠,也是后宫嫔妃中,巴结的对象。如今,胤褆得了这样的好差事,纳喇艳慧只觉得无比光荣。
母以子贵,纳喇艳慧有一个能干听话的儿子,怎能不以此为荣。
“娘娘,今儿大阿哥要回宫同娘娘请安,娘娘可要留大阿哥用膳么?”自从胤褆娶妻,便出了皇宫,在宫外有了府邸。即便是入宫,也是为了朝中之事,鲜少会来后宫给纳喇艳慧请安。
听见雨娟这样问,纳喇艳慧倒是愣住了。她有许久没有同胤褆一起用膳了。每一次胤褆都是来去匆匆,只请了安话都没说几句便走了。很长的时间,纳喇艳慧都觉得胤褆与她生分,如今年纪大了,越发不爱同母亲说话。
“先预备着吧,胤褆爱吃的那些,都一一吩咐小厨房预备着。”不管儿子怎样,纳喇艳慧终究还是心疼儿子的。何况,这次随裕亲王福全一起出征,是好事,也未必全是好事。
战场上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
辛酸苦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胤褆黄昏时分才入了宫,这一次他倒是留下来与纳喇艳慧久待。或许也是忧心自己一去不归,心中挂念。特意多留了些时辰,与纳喇艳慧说了那么些掏心窝子的话,才离了宫。
静好怎么也没想到,在回自己所住的路上,竟然遇见了一个花枝招展的佟若华。
今日,佟若华一身华服,连袖口的荷叶都极为精美。发髻上的头饰也多为点翠,与她的衣裳很是般配。脚上的花盆底鞋,也同样绣着荷花荷叶,做工精致。
见佟若华如此打扮,静好再瞧一瞧自己身上的衣裳。尽管同样是上好的布料,同样是精美的花色,却因为她怀孕发胖,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的好笑。
先前静好因为莼兮与玄烨甜蜜而落泪,眼眶依旧红彤彤的。此番看在佟若华眼中,更是好笑。
只听佟若华嘲讽道:“静嫔从清溪书屋的方向过来,怎的这般委屈样儿?莫不是怀孕了皇上也不待见你,还责备了你几句?”
静好不甘示弱:“华嫔多虑了,不过是方才被风沙迷了眼。如今还疼着呢,就不与你多说了,我要回去了。”
“着什么急呢?”佟若华上前两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好容易凉快了一些,不如静嫔也多在园中走动走动。对胎儿也好啊。”
“华嫔自己娱乐便好,我没那闲工夫。”静好扒开她的手,从她身边走过,临走还不忘讽刺:“孝懿皇后仙逝不过一年光景,算一算时间,今日正好是她过世一周年的日子。华嫔身为孝懿皇后的亲妹妹,如此妆容,恐怕惹人非议,也是对孝懿皇后大大的不敬啊。”
“她生前便知我对她毫无礼数,死了又怎会在乎我对她尊不尊敬?”佟若华不置可否:“她的生死,早已经是过眼云烟。静嫔记在心里,想必是把她当作姐姐了?不若,静嫔今儿好好祭奠祭奠。相信皇上也会因为静嫔的一番苦心,而原谅静嫔私下祭奠亡灵的。”
静好嗤笑一声:“华嫔说话可要小心一些,针对我说什么,我不大计较,自然不给华嫔添麻烦。倘若是在别人面前华嫔如此放肆无礼,口无遮拦,还得了?”
“捞你费心,连宜妃也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试问,宫里谁还会与我过不去。”佟若华不屑一顾。
静好尴尬一笑:“树大好乘凉,但愿华嫔倚靠的这棵树,永远都是参天大树才好。树倒猢狲散,这个道理华嫔还是要明白才行。否则,真到了那一日,我怕华嫔来不及抽身,为人鱼肉,可就不好了。”
佟若华气定神闲的说:“静嫔放心,我的未来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有些人,千万别自不量力。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划算。”
静好瞄了她一眼,转头离开。
“娘娘为何每一次见了静嫔,就非要浪费一番口舌?”之夏总不能理解佟若华为何这样做。
佟若华看着静好渐渐消失的背影,撇嘴一笑:“本宫只是看不惯她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她与佟若飞一丘之貉,本宫最是看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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