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问道:“你说,有人去了陌素院中,并且同你们说我要去那?”
知书点点头:“确是如此,小姐也因此才再去夫人院中的。小姐是担心我捡到的这霹雳木是有人想嫁祸给夫人。”
“贼……”李妈妈才说了一个字,就被苏老夫人面上的冷意给吓了回去。她只能在心中不断地重复,贼喊捉贼、贼喊捉贼、贼喊捉贼……
苏陌素将李妈妈的神情收入眼底。她自然也想到李妈妈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但左右如今靠的并不仅仅是嘴皮子功夫,她根本不急在这一时去与李妈妈计较。
“那婆子来时,我们院中还有其他人在。除了我与知画,那守门的婆子,端水的小锭……都是在的。老夫人可以查问她们,这些人都可以作证。”
知书说话时一直不忘留意苏老夫人的脸色,她见自己解释越多,苏老夫人脸色越缓和,就知道这位苏府老祖宗还是向着自家小姐的。
“小姐是好心反被当作狼肝肺了。”知书颇为不平,“小姐若真是留下木偶之人,又何必自投罗网地去把这木偶给挖出来呢。”
苏陌素一直没有说话。今日的事,她自忖是有些莽撞了。虽然稚子无辜,可她却没有看清楚其母。
如今的小王氏哪里还是那个她才回京时,小心翼翼、胆怯怕事的小王氏。或许,那样的小王氏一开始就并不存在。
苏陌素清楚地记得,在过去的日子里,小王氏是如何把自己推出来抵挡苏蔓玖的目光的。
知书说完后,苏老夫人便问王妈妈:“王妈妈,你可有遣人去陌素院中?”
王妈妈面上亦十分疑惑:“并没有。老夫人您吩咐去各院搜一搜,我自是按照顺序所去。无论是按照辈分排行,还是按照院子的远近,陌素小姐的院子都不是第一个。”
“除了三夫人院子,我只去了与夫人院子靠得最近的老爷和大小姐院子。里面并无异常,只在三夫人院子时,这个叫夏冬的丫鬟神色有异,三夫人院中几个丫鬟又指二小姐去了夏冬打理的花园,我这才来回禀老夫人。”
事态发展到如此,就颇有些蹊跷了。夏冬、木偶、婆子,所有的东西分明是有联系的,但却又是真真假假,难以查探。
不过如今首先能确定的就是,这传话的婆子显然说的是假话。既然对方在撒谎,厅中的众人难得一致地将怀疑都转到那婆子身上去了。
李妈妈和小王氏虽然没敢再贸然开口,心中却已是笃定,这传话的婆子肯定就是真正的居心叵测之人。
“那传话婆子可有什么特征?”王妈妈问知书。
知书恭敬答道:“样貌服饰上,都十分寻常。单只一样,方才听王妈妈称呼夫人,我才注意到。”
“一般老夫人院中的人称呼夫人,都是按照排行喊的三夫人。但那婆子却是径直唤的夫人。”
“你血口喷人!”知书话没说完,小王氏就厉声斥道,“我还当真以为有什么婆子,另有什么真凶。可原来都是苏陌素你的一番算计你简直太让我痛心!”
小王氏站起身,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去戳苏陌素:“我虽对你没有什么抚育之情,可自忖也从未薄待于你。为了你日后的婚事考量,我还考虑着将你记在我名下,当作一个嫡女。可我却没有想到,你心思这般恶毒。”
苏陌素顾虑小王氏腹中的孩子,只能连连后退。
她被小王氏逼得退无可退,直接站入了墙角,小王氏仍在骂:“你真是个可怕的孩子!我初见你时,从不知道你是这般无理取闹、心机深沉之人。若早知你心思这般阴狠,我嫁来苏府也要考虑再三!”
小王氏这话说得就颇没脑子了,苏陌素听她这般口无遮拦,便也不再给她留面子:“母亲,你初见陌素的时候,已是苏府的夫人了。”
“你!”小王氏本还想再骂,却被苏陌素一句话梗在心口,上不得下不得。
她用力揉着胸口:“你这孩子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扶三夫人回去休息吧。”苏老夫人望了一眼小王氏,很快将视线转移开来。
“不,祖母。我还受得住。”小王氏听苏老夫人要送她回院子,胸口也不揉了,声音也不再哭天抢地了。
“你想受着,那便受着吧。左右站的人不是我。”苏老夫人望一眼小王氏身后的凳子。
小王氏反应过来,连忙一屁股坐下去,两只手也抓紧凳子左右的把手,生怕有人夺走一般。
“将夫人院中的婆子都带过来,让知书认一认。”苏老夫人吩咐道。
苏陌素听了这个吩咐,心中却没并没有十分高兴。今日这出戏闹到现在,她已瞧得分明。
那婆子只怕跟夏冬一样,明面上瞧着是小王氏院中的人。但实际上,却不可能是。
如今在小王氏看来,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虽然观察小王氏如今的嚣张表现,她定不是真心与苏蔓玖交好。但终究如今的苏蔓玖是以病退在幕后的。只有她苏陌素,算是与小王氏站到了对立面。
苏陌素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小王氏和李妈妈。
她今日或被牵连,但小王氏和李妈妈也未必能独善其身。
“是、是那个婆子。”知书指向站在靠后位置的一个婆子。
那婆子被指中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她听知书指自己,一个慌乱,就噗通跪到了地上:“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我是一时糊涂才做下这等蠢事的。”
“你?一个婆子,骗了陌素小姐,能得到什么好处?你身后的人是谁?”王妈妈代替苏老夫人发问道。
“没、没有别人。”
那婆子膝行爬到前面,冲着苏老夫人连连磕了几个头。接着额,她又转过身,对着苏陌素咚咚咚地嗑起头来:“二小姐,是我错了,请二小姐原谅。”
“你引陌素小姐去三夫人院中,可是为了这木偶?”王妈妈扬声道,“你是刻意将木偶之事,栽赃到陌素小姐身上?”
“不、不……”那婆子拼命地想辩解,却替自己找不出理由,“我、我……”
“都退下吧。”苏老夫人摆了下手,“这恶仆欺瞒主人,拖下去先打三十棍,再去卖给牙婆。
“至于夏冬这丫鬟,拖下去,关到柴房。任何人都不允许给她饭菜吃,除了水,什么都不行。”
“王氏。”苏老夫人唤住了正要迈步出去的小王氏,“此次你做了什么,心中应该清楚。你如今腹中有着孩子,我也不惩罚于你。但对牌和库房钥匙你今日便拿出来吧。”
小王氏瞪大了眼睛:“我没有做错!凭什么要我交出对牌和钥匙!”
那李妈妈也再次替主人喊冤:“老夫人明鉴啊,这知书本就是二小姐院中的。她指认婆子的其他证人,也都是一个院子的。这些话,怎么能做真?”
“是吗?”苏陌素终于开口,“我院中的人真的是奉我为主的吗,李妈妈?”
李妈妈被苏陌素的目光瞧得有些心虚,她嘴巴还强硬着:“当、当然!”
“可我那守门的婆子是你的亲家吧?至于其他的丫鬟婆子,哪一个不是由你李妈妈精心替我挑选的?”苏陌素又望向小王氏,“应该说,都是母亲您为我挑选的。”
“母亲,我不过跟着曾祖母去了邯山寺半月,院中的丫鬟婆子除了知书和知书是曾祖母亲赐不能换以外,哪一个还是过去的?”苏陌素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诚如母亲方才所说,您真是对我用心良苦、关怀备至呢!”
“荒谬!”苏老夫人气得重重一拍桌子。这已是她今日第二次动怒。两次动怒,为的都是同一个人。
“王妈妈,去,跟着三夫人将对牌和库房钥匙拿出来。还有,你既大着肚子,平时也就不要出来晃荡,好好呆在自己房中安胎吧!”
小王氏听苏老夫人语气中这样不耐,急匆匆就要打发自己,她连忙抱着肚子呼喊起来:“痛,我的肚子痛,我要痛死了!”
苏老夫人望着小王氏的眼睛中只有厌恶:“快,去请大夫。王妈妈你先去将对牌和库房收回来。”
小王氏一边捧着肚子,一边朝李妈妈使眼色。
“老奴这就去找大夫。”李妈妈也不等苏老夫人应允,就直接冲出门去。
苏陌素望着李妈妈离开的背影,心中暗想,想来今日这事,还要牵动父亲了。
果不其然,大夫未来,先来的是苏瑞文。
苏瑞文大步跨进来:“祖母。”
苏陌素起身行礼:“父亲。”
“你莫要叫我!”苏瑞文厌恶地看了一眼苏陌素,朝苏老夫人说道,“祖母,我听说今日家中寻出来来些不妥之物,那上面的生辰八字到底写的是谁的?”
苏老夫人沉默不语。
苏陌素的心顿时犹如战鼓。
这生辰八字,她只确定不是苏蔓玖的。可曾祖母却是一直未提及这是谁的八字,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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