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已经接近年关。但因为花府人少的缘故,府里并没有像其他人家那样丫鬟小厮进进出出,管家指着各处张灯结彩。
不过腊月二十三与其他日子还是有些不同,京城这边二十三就是过小年了,要准备年货,最主要是今天要祭灶。
“冬花,祭灶的吃食准备好了没有?”
厨房门口来了一个小厮,冬花抬头看了一眼,是少爷身边的夏草。
是了,这花府不仅主人少,下人也不多。因此别说她这个花家少奶奶带过来的人今天要到大厨房来帮忙,就是少爷身边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冬花清脆地应了一声,伸手便去端两个装满吃食的托盘:“准备好了,我这便送过去。”
夏草见冬花两只手都端着一个硕大的盘子,那盘子在小姑娘的手上还有些颤颤巍巍的,便伸手拿过了其中一个。他说道:“好了,你端那个就好。”
“这……奴婢端得下的。”冬花知道花府下人什么都做,平时候也不像苏府那般明确分等级,一等丫鬟小厮绝对不碰二等丫鬟小厮该做的事情。可看着夏草,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憷。
她平日里还是跟厨房的婆子妈妈们接触得多,和这姑爷身边的人,也就是偶尔一个照面而已。
认得出,但话都没说过。
夏草见冬花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笑起来:“可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你和知画都是苏府跟着少夫人出来的,怎么性子就这样不同呢。知画可不像你这样胆小。”
冬花迈着步子跟在夏草身后,小心地答道:“冬花在苏府的时候,也与知画姐姐不同的。知画姐姐一直就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
“我们这边没这样多的规矩。”夏草打断了冬花的话。他觉得自己还是喜欢知画的性子。心里有什么,嘴里就说什么,脸上也表现出来了。
这样想着,夏草就加快了脚步,往林管家那走去。
“林管家,吃食准备好了。”看到知画已经站在了林管家身边,夏草一边说话,一边朝知画挤了挤眼。
知画已经见惯了夏草油嘴滑舌的模样,她回了对方一个白眼,就朝冬花走去:“冬花,把这些都放下吧。放到旁边一点,跟那边的绕一个圈。”
冬花看到夏草在摆的吃食小碟是呈一个圆形的,就知道正中间肯定还有重头菜。
今日厨房里的妈妈们也没有见到做其他东西一样,莫非这个重头菜还不是自己家做的不成?
想到这里,冬花自己先摇了摇头。今天可是祭灶的大日子,哪有从外面买吃食回来祭灶王爷的道理。
她没有问知画,毕竟这祭灶开始前,所有祭品都是要摆上来的。到时候,她看就知道了。
那一边夏草已经在跟知画窃窃私语了。
“少夫人起来没?”夏草满脸笑意。
知画却有点羞涩,她低声答道:“都晌午了,当然起来了。姑爷呢?”
“我还以为我家主子得一宿睡不着呢,不过看着模样还挺神清气爽的。”夏草答道。
知画忍不住又白了夏草一眼,啐他:“你这话可敢在姑爷面前说?整天没个正行。”
夏草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是好事,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看那边,林叔的嘴巴都要笑到眼角去了。”
知画顺着夏草所指,望向林管家那边。
平日里总是面容温和,却未必有多少笑意的老管家脸上如今确实笑意十分明显。
她也忍不住扬了下唇角。
可很快扬起的唇角又耷拉了下来。
府里其他人不知道,可她这个贴身丫鬟是一定知道的。
昨夜,姑爷跟小姐两个人是拉着手回来的,亲昵比从前哪一次都胜。
还有,虽然下半夜的时候,四皇子府来了人,姑爷急急忙忙出去了,之后就没有来小姐这边了,但总归上半夜姑爷是歇在小姐房中的。
这是第一次。
知画按了按胸口,感觉自己的心也加快了不少。
她有一句话几乎到了喉口,却根本不敢说出来。
小姐出嫁前,该交代的话,老夫人面前的王妈妈都交代过她。第一夜,是要收那个帕子的。
小姐嫁给姑爷后,两个人虽然看着感情也尚好,但实际上夜里一直没有真正歇在一起过,所以知画也没有机会收帕子。
可昨天夜里,姑爷明明呆了半宿啊。
今天早上服侍小姐起身之后,知画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把那锦被、缎被都看了一遍。
什么痕迹都没有。
还是没有圆房吗?
知画有点忧心地想。
祭灶虽然是多在酉时以后,但每家每户莫不是大清早就开始忙活了。像花府一样,接近未时才做足准备的,其实很少。
一般人家这一天都是忙得热火朝天,不一般的人家,就更加地忙碌。
钱多多起得很早,以至于现在她走在大皇子府的回廊里,脚步都感觉仍有些虚浮,像踩不到地似的。
她在家是娇宠得不行,可这些规矩却是知道的。祭灶嘛,是个大日子,不能同往常一样睡个昏天暗地。
不过如今到未时,都没有见到大皇子正妃白月戈的影子,可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钱多多用手里的帕子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端着甜汤,去书房。”钱多多吩咐身后的丫鬟道。
她身边这两个丫鬟自然是钱府带过来的陪嫁丫鬟。因此说话便口无遮拦一些。
其中个子更高的那一个丫鬟试探着问道:“小姐,今日是祭灶王爷的大日子,您不去管家那边看看准备得如何?”
未等钱多多回答,另一个圆脸丫鬟就抢先答道:“这要咱小姐操心干嘛,不是还有大皇子妃吗?”
高个丫鬟却不这样想,她问这话不是不懂正室和侧室的差别,恰恰是钱家人仔细教过,她才开口问。
高个丫鬟望了望旁边急急忙忙捧着托盘穿梭而过的丫鬟,声音放小了一些同钱多多说道:“小姐,皇子府不同于寻常人家。小姐虽然是侧妃,可也是名正言顺的大皇子妃。”
“是大皇子侧妃。”钱多多出声纠正道。
听了钱多多的话,那高个丫鬟颇为苦恼。她还想要劝,可大皇子的书房已经到了。
见钱多多过来,门口那两个太监忙行礼道:“参见侧妃娘娘。”
可不就还有一个侧字嘛。
钱多多听了太监的话,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丫鬟,眼神里还颇有些自得的神色。
看,我说对了。
高个丫鬟端着托盘的手都有些发抖,她真想去揉一揉自己的额头。
我的小姐,这可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高个丫鬟想得多,圆脸丫鬟却不这样。她有一事说一事地顺着钱多多说过的话开口了:“我家小姐给殿下炖了点甜汤,不知道殿下可在里面?”
丫鬟的话才落音,书房的门便开了。
大皇子身边的贴身太监站在门口,他双手拢在袖子里,朝钱多多行礼道:“殿下正说口里有些乏味呢,侧妃娘娘请进。”
那管事太监让到一边,钱多多就大摇大摆地领着两个丫鬟往里面去了。
书房的门被门口的两个小太监重新关上。
皇子府的书房不同于一般人家,里面可是有几个房间的。那大太监也是站在最外面才能听到钱多多她们方才说话。
因此,其中一个小太监便有些忐忐忑忑地开口了。
“叔父,方才我说参见侧妃娘娘的时候,她那大丫鬟是称呼侧妃娘娘为小姐的。叔父,是不是我这样称呼,娘娘不高兴了?”
大太监斜眼望了一眼另一个没说话的小太监。见那小太监低着头全无反映的模样,才开口答道:“万事都有个规矩。咱们按规矩做事,按规矩说话,才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小太监还想再问,可看着自家叔父脸上那不太好看的神色,只能答了一声:“是。”
书房里面,钱多多的丫鬟已经把甜汤摆到了魏泓图桌上了。两个丫鬟摆好甜汤以后,就立刻退到了外面一间等候。
魏泓图笑着看向钱多多。
钱多多被这样看着,不仅没有羞涩地低下头,还瞪了魏泓图一眼:“殿下瞧妾身干什么,妾身又不是甜汤。”
魏泓图拉住钱多多的手,笑道:“你就是我的甜汤。”
钱多多脸上浮起一抹红色,她伸手轻打了一下魏泓图的手:“殿下就爱胡说。这恹恹的模样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甜的。”
魏泓图听了这话就明白过来了,他把钱多多拉到自己膝上坐着,问道:“是起太早了?临近年关了,多多这样嗜睡可不是件好事。”
钱多多嘟着嘴答道:“多多知道,要以姐姐为榜样,每天忙得团团转,天不亮就起来才是对的。”
魏泓图哈哈笑起来,用手指刮了一下钱多多的鼻子,笑道:“小醋虫!月戈可确实要比你辛苦一些。”
“姐姐一直在忙祭灶的吃食呢?殿下带我去看看姐姐,那些吃食有些什么啊?”钱多多提到吃食的时候,眼睛明显地亮了起来。
魏泓图没有错过那一抹亮晶晶,他笑着答道:“还没有祭完灶王爷,也就只能看不能吃哦。”
“姐姐吃没吃你又知道。”钱多多小声嘟囔道。
魏泓图见钱多多这样执着于吃食,脸上笑意更浓了,他答道:“好了,别担心你月戈姐姐会偷吃,她如今可不在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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