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小鬼,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呢!”
感慨一番后我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捏住小鬼的脸蛋儿,俯下身来问他。
“哎呀,快把你的手拿开,我可是太祖的第八个弟子,你焉敢对我无礼?”
“这个老妖婆,一直以为自己是师尊长生法的唯一传承者,直到见到我之后才发现她的长生法修错了门道,她嫉恨之下骗我喝下‘无垢水’,害得我气散功消,变成了黄口小儿的样子。”
“无垢水?那东西我听过,传说那是世上最干净的水,不管是谁,一旦喝下无垢水就会变得犹如一张白纸,记忆和修为尽皆散去。”
听了小鬼的遭遇,我不免有些同情他,十分气愤地说道:“既然如此,怎么没有人替你主持公道啊?现在那尹婵儿还到处招摇呢!”
“唉!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尹婵儿这般哄骗,怎么好意思和师兄弟们说?”
小鬼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不对!”我一下发现了这句话不对劲的地方,“你既然不好意思告诉你师门之人,如何又跟我把这一切和盘托出?”
小鬼睁大眼看着我,立马卖萌一样地笑道:“这不是看你也讨厌尹婵儿嘛!我们这是同仇敌忾嘛,我们是战友啊,不是吗?”
“你少跟我打滑头,还不快快把实情道来!”
“这就是实情!爱信不信!”
“好啊!”
我一把捏住小鬼两边的脸蛋儿,恶狠狠说道:“说不说实话?嗯?”
“这就是实话!呜呜呜,你欺负我!”
素来神纠纠的小鬼这一次突然抓尖卖乖,居然捂住眼睛装哭起来。
我虽明知他是假装可怜想要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但到底还是无法再装出凶恶的样子。
我把手缩回来之后,突然想到他也是和尹婵儿一样修炼长生法的老怪物,再看他现在一副小可爱的模样,心头不禁升起一阵恶寒。
“你想什么呢!我也不是很老好不好!比起尹婵儿那个老妖婆,我可年轻多了!”
小鬼一下便看出我心中所想,气得浑身哆嗦,伸出他的小胖手指着我说道。
“呵呵,是啊是啊,尹婵儿那个老妖婆,她怎么会这么恶毒呢?等你恢复了,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我一边赔笑,一边又把尹婵儿搬了出来吸引火力,果不其然,小鬼听到我说起尹婵儿,一下也顾不得同我计较,拉着我就吐槽起那个老妖婆来。
我对尹婵儿也是颇为不满,也就和小鬼一起吐槽她,于是这个小小的山洞中,便开始时不时响起我和小鬼如夜枭一般的喝骂声与笑声……
“对了,小鬼,你认不认识战神啊?我听说尹婵儿和他有些过节。”
闹腾了一阵之后,我不由想起空魅所说的话,想起先祖也曾在太祖门下学艺,是以出言问道。
“战神?战神都是和我大师兄一个年代的人物了,师尊收徒极为严苛,他纵横八荒六合无数年月,虽然教过无数的学生,却都不曾起过收徒的念头,直到遇上大师兄和战神,他才准备收他们为亲传弟子,不过当初因为某种原因,战神好像拒绝了师尊。”
小鬼歪着头回忆一番,又接着说道:“我还听大师兄说过,如果当初战神答应师尊收徒的请求的话,那么战神就是我们的大师兄了。”
听到小鬼的话,我心中愈发困惑起来,战神先祖对太祖显然有极深厚的师徒感情,可为什么要拒绝太祖的收徒请求呢?
“至于战神和尹婵儿之间的瓜葛嘛,我也弄不太清楚,不过战神那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看不惯尹婵儿这个奸滑的老妖婆也实属正常。”
小鬼摆摆手,显然对这件事也不甚了解。
我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问道:“战神同你所处的年代不同你不了解,那么你那个九师弟你总了解吧?”
小鬼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不会喜欢上老九了吧?你以前不是喜欢元子殿下么?”
听小鬼把话题拉到苍桓身上,我心头不禁慌乱起来,急忙出口说道:“你瞎说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他和那九殿下是不是有什么牵扯罢了!”
“咦?你看出来了?”
小鬼盯着我看了又看,最后忍不住摇摇头,难得正经了起来,以一种静默的语气说道:“老九和九殿下之间确实有过一段孽缘。”
“孽缘?”
我在脑袋里回忆了一下太祖九弟子和天帝九殿下见面的点滴,不由得少女心大作,连忙问道:“到底是怎样的孽缘?”
小鬼瞥了我一眼,低声嘟囔了一句,“女人果然天生对这些情情爱爱感兴趣。”
“大点儿声音啊!你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和别人说的!”
我拍拍胸脯,以为小鬼有所顾虑,立马保证道。
“既然你想知道,那告诉你也无妨。”
小鬼找了个石墩坐了下来,我却记起这洞里还有两具尸体,一把将小鬼拉起来,“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这里,可还有‘人’呢!”
我边说边用手指了指食神的两个弟子,小鬼一下会意,跟着我朝洞外走去。
花了老半天我们才找到了洞口,从洞里走出来,外面是个阴天,天上的云又低又沉,似乎要下雨了。
净禹是太祖的九弟子,嬴泽是天帝的九儿子,他们俩似乎命中注定会有一些牵扯。
那时候净禹才堪堪拜入太祖门下,他一心想要学些除魔卫道的本事,就好像别人口中的大侠一样行侠仗义,快意恩仇。
可是太祖却没有急着教他修炼之法,反而打发他日日挑水砍柴,做些粗活儿。
于是,在三星洞前那个又长又绕的青石台阶上,你经常可以看到一个样貌俊朗的好儿郎挑着两担水健步如飞。
最初的两个月净禹还能静下心来每日完成太祖规定的任务量,可时日一久,他便有些耐不住性子,我是来修道的,缘何日日要我做这些活计?
又过了一个多月,净禹实在忍受不住这种枯燥的生活,他准备去太祖那儿辞行,离开这里。
就是那一次,他看见了刚被打发来太祖这儿修道的嬴泽。
那时候的嬴泽一袭白衣,站在太祖面前听训,一双深邃的眼睛看不出悲喜,整个人给人一种淡漠的疏离感,好像天生就是一尊石像,放在庙宇里会惹来大家参拜的那种。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男人?好看得不染一丝凡尘,好看得像天上的星辰。
“你既然奉你帝父之命,来我这三星洞修道,那么就要忘记你天帝之子的身份,以三星洞弟子的规矩来要求自己。”
太祖看上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一身道袍松松垮垮的,一双眼睛也好像没睡醒一样,若不是偶尔地开阖之间有些许光芒闪过,可能大家都会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邻家老头儿。
“但凭太祖吩咐。”
嬴泽点点头,束手立在一旁,一头披肩的乌发有着令人艳羡的光泽。
“老九啊,今天的水都挑好了吗?”
太祖看向走近的净禹,笑眯眯地问道。
“回禀师尊,弟子此来正是要和师尊说挑水砍柴之事。”
净禹听得太祖发问,上前几步,执师礼以向,恭声说道。
“你是觉得师尊每日让你做些粗活杂事,对你来说,无甚意义?”
“弟子不敢,只是弟子是一心向往仙家道术才前来拜山,有幸被师尊收入门下,弟子不胜欣喜,但却日日做些俗事,这实在让弟子有些大失所望。”
“修道一事,最忌心性毛燥,为师让你砍柴挑水,是磨练你的性子,欲修道,先明心,后见性。”
太祖抚了抚长须,语重心长地告诫。
“可是师尊,弟子也曾问过几位师兄师姐,当初他们进门之后,师尊直接动用了明镜台,让他们进入其中磨练心性,为何到了弟子这里,就换了法子?”
净禹似乎知道太祖会有这样一番说法,忍不住将自己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
“你,到底与他们有些不同啊!”
太祖盯了净禹一眼,好似轻声叹了一口气。
“有何不同?难道仅仅因为弟子身世普通,是从拜山人中被选中的吗?”
净禹十分不服气,太祖三星洞这里每日都有从八荒六合各地赶来的生灵跪在太祖门前,希望能得到太祖青睐,被太祖收入门下,可这么些年来,唯一成功的就是净禹。
净禹在被选中之后,不是没有听到过别人的闲话,那些人都说,净禹之所以被太祖看中,收入门下,只是因为他运气好。
因为当年是太祖亲口所言,若有天资卓绝者,必定会有被选中的希望,但是无尽年月以来,多少经天纬地的大人物年轻之时也曾是拜山大军中的一员,连他们都没有被太祖收入门下,净禹一个毛头小子,何德何能?
他们都认为,太祖已经无意收徒,净禹不过是太祖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而随意挑出来的一个弟子,只是为了不失信于天下人而已。
“哈哈哈,老九啊老九,若为师真的想要挑徒弟,八荒六合有多少人会赶来?如我只是不想失信于天下人,那我为何不选那些天资超凡之辈?旁人认为选你不能服众,那你自己如何不想想,我为何要选你啊?”
“这――”
净禹一时无言,其实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以太祖的身份地位,为什么要从千千万万人当中挑中净禹来敷衍旁人?
那些人纯粹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所说的话根本毫无道理。
只是三人成虎,而净禹自己又遭到了区别对待,他才会一时失了自信。
其实反过来一想,太祖对待他的方式与前面的八个师兄师姐都不相同,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看重?
念及此处,净禹不经赧然,感觉到自己确实凡根未断,五蕴易迷。
“弟子知道了,弟子会继续每日挑水砍柴之事,直到明心见性为止!”
见到净禹醒悟,太祖满意地点点头,要知道,这个道理虽然简单,可一旦入了局中,牵扯到自己,真要看破还是很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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