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风很想矜持的点一点头,然后风轻云淡的说道:“略知一二!”不过,现在可不是装大尾巴狼的时候,于是,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听雪娘提起过!”
“本来在海边忙活呢,这不,你来了,爹把咱们叫回来了!”大郎搔着头,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
“哦!”余风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我还没有见过怎么煮盐的呢,大郎可不可以带我去看一看,开开眼!”
大郎将眼光投向自己的老爹,见到老爹点点头,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反正隔得不远!”
余风将脸转向自己的岳父,老头没等他开口,很是大度的挥挥手,“去吧去吧,别耽误回来吃饭!”
在老头看来,这读书人多看多学,长点见识,自然是好的,何况这还是自家的东西,自己的女婿看看,那自然是无妨的。所以,欣然允诺,再说了,要不给女婿找点事情做做,两人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也实在是尴尬了一点,总不成自己和女婿谈点诗词歌赋什么的吧!那自己也得懂啊!
长长的海滩上,隔着几十米,就有一口大大的铁锅,锅里冒着袅袅的热气,过下面柴薪熊熊燃烧,这就是各家各户煮盐的家伙什了。每口锅旁边,都有个人看着火,不时拿着一只木条,在锅里搅动一下!
这就是煮盐,真的是拿着锅煮海水啊,这方法也太原始一点了吧。余风看到眼前的这番情景,第一反应就是落后,照着这样的水平,那一天才能煮多少点出来了啊!他甚至按照后世的标准,算了一下,按照一个人每日工资一百的话,两个人煮盐,那么,至少得煮出两百斤盐来才够回本。
“这样一天能煮多少盐出来?”方离问道身边的两个小舅子。
“不停火的话,一天能煮个十来斤!”旁边的赵大郎自豪的说道,“我们家的锅大,有时候能煮个十四五斤也是有的!”
才十四五斤,就得瑟成这样?要是你看到现代那一小时产能几十吨的盐井,还不知道咋样呢!余风鄙视了一下自己沾沾自喜的小舅子,又问道:“那巡检司收购你们的盐货是什么价格!”
“说是三分银子一担,可是,除了盐税后,也就两分银子左右!”
余风在心里迅速的换算了一下,一担一百八十斤,可卖两分银子,也就是说,差不多一斤一个大钱,也就是说,两个青状劳力,忙乎了一天,所得的收益,和雪娘上山砍两担柴卖差不多,他可是清楚的记得,雪娘的柴薪可是卖的四个大钱一担。
赵大郎见到他眉头微蹙,也不知道他想些什么,自顾自的说道,“也就是今年,巡检司换了一个巡检,将大伙的盐货拼命的往下压价,以往都是可以卖到三四分的银子的!”
“难道就是巡检司一家收盐货吗?”余风问道,要是只有巡检司一家收,那么,那些私盐贩子的盐货从哪里来的,总不至于他们自己去煮盐吧!
果不其然,赵大郎犹豫了一下,或者,他觉得自己身边的不是外人,开口说道:“听说灵山镇上有个盐场,倒是有人往那里卖盐货,不过,路途远了一点,路上巡检司的盐丁又侦缉的严密,大伙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回去的路上,方离心里有底了,既然有盐场,自然是做盐货买卖的,弄不好,这巡检司收购的这些盐货,也是直接卖给了这盐场,从中赚取的这个差价,这赵家村离灵山镇,少说也有三四十里地,要是差价不大,倒是真没有人愿意干这冒险的勾当。
回到家里,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的海鲜,余风登时食指大动,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海鲜宴啊,这要是放在自己以前,没有个几千块,根本拿不下来,搞笑的是,自己带来的那半斤猪肉,却是当仁不让的摆在桌子中间,显然,自己老丈人一家眼里,觉得,这猪肉比这海鲜可体面多了,更惊奇的是,而桌上还居然有一壶酒,看来,这老丈人款待自己的女婿,还真是下了本钱。
席间,余风将自己心里的疑惑,对着老丈人问了起来,显然,赵总旗比自己两个儿子知道的多了许多,当得知灵山镇那边的商人,盐货收到一分二两银子一担的时候,余风不禁奇怪的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村里的盐货集中起来,全部卖到那边去,总比贱卖给巡检司的要好得多吧!”
赵总旗奇怪的看了余风一眼:“要是被巡检司的盐丁抓到,那可是要直接砍头的!”言语间似乎在笑话自己女婿有些书生意气。
余风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果然,这被束缚在土地上的军户,骨子里的那份血性,都已经被磨洗得差不多了,盐丁,充其量不过是地方的准军事武装,这军户,可是职业军人,一群职业军人,居然还害怕这些半路出家的家伙,说出去简直叫人笑话。他记得改革开放初期,那些军车走私的,可是彪悍的很,你地方上的敢拦车,车上的兵就敢拿枪指着你。
他一边蹉跎,却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两个小舅子,眼里却发了光,托余风的福,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灵山镇那边,盐货的价格竟然如此的高,两人的眼珠子吃饭的时候,都在不停的乱转,想来是在盘算,自己煮一个月的盐货,在灵山镇那边,能卖到多少银子。
这情况有点出乎余风的意料,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多赚这些银子,而是,知道这情况的人不敢去,而些许有胆量的人,却又不知道这个消息。古代交通欠发达,一辈子不离乡的人大有人在,多数人的生活范围,也就是自己自己居住地方圆一二十里的样子,像赵总旗这样的副村长,要是不传达类似的信息,靠着这些人自己打听到这些信息,那是不可能的。
不用说,别的人反应怎么样,那是另外的一回事情,很明显,自己的这两个小舅子是动心了。余风知道他们两个人动心了的原因很简单,吃过晚饭,借口消食在附近溜达的时候,两个小舅子主动找上门了。
“姐夫,你说那灵山镇那边的盐货,真能收到一分二银子一担吗?”古人早熟,这大郎虽然才十五岁,却是长得和成人无异,除了身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有点单薄外,不看他满脸的稚气,倒是一条好的汉子了。最起码,余风还比不上他。
“岳父这么说,想必是没错了的!”余风慢条斯理的答道,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咱家还有两担多盐,这不就是二两多银子吗?”旁边,二郎插嘴道。这大郎二郎,是家里人的叫法,两人还是有大名的,如同现在人取名叫什么沪生,港生什么的一样,两人的名字也有缘由,大郎叫赵登,二郎叫赵莱,原因很简单,他们出生的那两年,赵总旗在老往登莱两处跑,平白莲呢!
“是啊,姐夫,你看,我们要是瞒着爹,将这些盐卖成银子,爹不知道高兴成啥样呢?”赵登是补了籍的军户,胆子显然是比平常人大了一点,按理来说,这话赵莱说更合适,毕竟一户一丁,赵莱只是一个军余,不管卫所的军饷多少年下来一回,名册上可是没有赵莱的名字。这类的军户子弟,没田没地,法律又不让干别的,一般来说,如果不是愿意混吃等死的,往往就走了极端,喜欢铤而走险。
“不行,你没听岳父说吗?抓到了要杀头的?”余风威吓道,就算真有这心思,瞒着赵总旗那是绝对不行的,要是自己将人家的儿子拐去做这杀头的勾当,就算是半子,恐怕赵总旗也得和自己翻脸。
“其实爹早就动心了,只是拉不下那张脸面,爹南征百战的,几个盐丁,哪里会放在眼里,但是为了自己家的私利,去和官府作对,他怕人家戳他的后背!”还是赵登对自己父亲比较了解,其实,这帐谁都算得过来,煮一个月的盐,往灵山镇那边一送,比以往一年还赚的多,家里的日子过得苦哈哈的,有这个门路谁不想干干。
“那你们的意思是?”余风故意问道。
“姐夫,你跟爹说说,就算不是自己家的,谁家没有几个亲戚和相厚的朋友,这可是大家都好的事情!爹那么看重你,总不会驳了你的面子的!”赵登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在他看来,余风是一个相当有分量的说客。
余风不由打量了赵登一眼,只见赵登那种略带稚气的脸上,浮现除一副和他年龄极不相称的精明来,这让余风登时看高了他几分,不错,还知道绑架其他的亲朋来以大义改变自己老爷子的看法,顺便还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不过,这也是算给了余风一个借口,要是他自己这么直接和老丈人商量,老丈人难免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但是,要是他知道是他儿子撺掇自己姑爷的,就算是日后事发,也怪不到余风的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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