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春,天下目光齐齐聚集在大同,这一年春天,皇太极带兵进犯大同。
对于这次鞑子的进攻,大明朝廷很早就是做好了准备,囤积粮草,调集精兵,甚至连一直剿灭流民军成效卓著的猛将曹文昭也在年前由山西总兵调任大同总兵。
但是,这仗一打起来,大明朝廷才发现,自己准备得远远不够充分。
要是这鞑子进攻的是关宁防线,朝中诸位,上至皇帝,下至臣工,估计也就那么一回事。现在的关宁防线,已经成为鞑子们的噩梦,就连不可一世的敌酋努尔哈赤也折戟沉沙在关宁城下,老子尚且如此,儿子又能怎么样?
皇太极在关宁防线上也吃过亏,估计从锦州,关宁,山海关这么一路走来,只怕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索性跑远一点,直接从草原过来,剑指他认为是软柿子的大同防线。
皇太极带来了八万人,这八万人,就算不是已经举全国之力,也是大半了。这鞑子可不比大明,在他们那,可是干啥啥不会,要啥啥没有,平时放放牛羊,学学大明种种地,也勉强混个肚儿圆。一旦碰上个天灾什么的,要是不出去抢点东西回来贴补下,那就真只有呆在家里等死了。
所以,这八万人,就是实实在在的八万敢战之士,想战之士。战事一开始,明军就落了下风,哪怕是曹文昭到处救火,也无济于事。开战不过月余,大同防线上处处告急,多处失守,不久,皇太极在肃清了大同四周后,开始围攻大同。
大同乃是大明的边境重镇,一旦失守,鞑子就可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一时间,朝廷的调兵令牌漫天乱飞,各路援兵纷纷朝着大同进发,同时各地的卫所驻兵,也是动作起来,生怕地方上出什么乱子不可收拾。如今若是走到官道上,看到一队队的军兵行进,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在灵山往济宁的官道上,现在就走着这么一队的军兵,南来北往这情形看得多了的商人们,看到这队军兵经过,往往忍不住多看几眼。
军兵们衣甲簇新不说,腰间还挎着长长的腰刀,那精气神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的士卒,倒像是某个军将的家丁一样。尤其是他们护得严严实实的几辆大车,更是令得这些人浮想联翩:莫不是某个军将要调往前线,派人护送自己的家眷财货回原籍?
答案当然不是,即使是调兵,也是就近调兵,再远也不过是从山海关调集天下第一精兵关宁铁骑,也劳动不了这鲁地的军兵的,这些大车中,装的也不过是余风运往济宁的银子罢了。
车队中间的一辆大车,掀起一道小小的缝隙,若是走的近来,隐隐还可以听到从车内传来的轻轻说话声:
“大人如是气闷,下去走一阵可好,其实不用劳累大人走这么一遭的,只要大人派些护卫的军兵,小人一定会将这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余风看看说话的布润,笑道:“无妨,在下仰慕布老太爷甚久,趁着这个机会拜会下他老人家也是应该的!”
这个时代的大笔现银运输,已经不多见了,在大明,已经出现了现代银行的雏形,票号!但是,在灵山城里找一家可以兑换几万两白银的票号,还是有点为难,人家实力雄厚的票号,做买卖也不会做到这些小城离去,不是通衢大邑,还真的找不出来这种票号了,所以,余风的银子,除了些许流动的资金,其余的都是储藏在自己的银窖里面的。
说到这银窖,很多朋友都会想起密室,一箱箱摆放整齐的元宝之类的情形。其实,咱们都是被那些后世里胡编乱造的那些编剧们给骗了。还密室元宝,你这是怕贼人来了拿着不方便是怎么滴?
真正的情况是,这个时代的有钱人,如果不是选择有声誉的票号,将银子藏在自己家里的话。那么,他们往往会在自己家里比较隐秘的地方挖一个地窖,嗯,说是地下室也无不可,然后,将他们要储藏的银子,融化了倒入地窖,这样,银子冷却后,就和地窖融为一体,即便是有贼人进了宅子,短时间内,除了掳掠一些浮财,对于这银窖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干瞪眼的。
余风即使是立即决定了借钱给布家,但是这银窖里的银两取出来,却是耗费功夫,等到他们将融化好的银子装车,已经是第三天了。
灵山到济宁的路程,快马一天可到,即使是大车慢行,也不过是三五七天的事情。余风可不想在这段路途中除了什么差错,当下点了近三十名亲卫,又将丘时的马队悉数调来,这样的力量,在山东,只要不是有着两三百号精壮的大寨子,是没人动的了这笔钱的了。
按理说,这样的安排,他应该放心了,根本就不用他亲自跑这么一趟。但是,在布家老太爷给余风的信中,不知道是不是布老太爷为了表示自己的关心,还是为了证明上次余风托付给布家的事情他们布家用了心,竟然提到了,上次那个试百户为难余风,是受到某些盐商的撺掇,叫余风以后小心点,莫要再被人暗中下了绊子都不知道。
余风这么一听,心里自然是大恨。这件事来的蹊跷,但是他还是没想到,这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原点,归根结底还是那淮南方家在使坏,正所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说的就是这样了。
你们这是看我脑门上写着“孙子”两个字了呢,还是觉得我象忍者神龟?能忍常人不能忍?就算是泥巴捏的人儿,也有几分土性吧!这一次,余风不打算就这么了事了,他要还击,要让对方知道,想吃下自己这么一块香饽饽,是要一副好牙口的,不然,你们就做好崩掉牙齿的准备吧。
于是,就有了他这次济宁之行。
淮盐要进入山东,不管是陆运还是漕运,都绕不开济宁,布家作为济宁的地头蛇,总会知道一些其中的消息,他倒是要好好的打听一番,这方家到底凭仗着什么。
“布家接应的人手,应该快出现了吧!”余风暗暗的想到,虽然,他对那些人手不做太大的指望,但是,只要布家一来人,他这护送之责算是全部给了对方,他也可以轻松一些,专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去了。
“大人!”车外传来一声禀告声,余风掀开车帘,一个骑士随着大车缓缓的前行,见到余风探出头来,拱手禀告道:“邱总旗叫小人来禀报大人一声,从出城起,就有人尾随在咱们后面,刚刚前面的弟兄也传来了消息,有人鬼鬼祟祟的,见到咱们的人掉头就走,总旗大人想问大人,咱们是接着走,还是趁着天色尚早,找个客栈住下!”
丘时是溃兵出身,又当过一阵的马贼,对于江湖上的这些勾当,倒也是门清,见到后面有尾随的探子,前面又有探马,知道自己这一行人,只怕是被人盯上了,自然是立刻派人回来告知给余风,他现在身家前程都系于在余风身上,自然不想余风出什么差池,短短的时间里,他就升了总旗,马队里更是他说一不二,钱也有,权也有,这样的日子,他不可不想因为几个毛贼断送了。
余风看了看天色,不过是未时左右,用现代的时刻算起来,也就下午两点的样子,现在就住店,那这道得走到什么时候去。他知道丘时的做法是稳重的做法,但是,他还是有点不舒服,三十几人的马队,一个小队的亲卫,难道几个毛贼就能打主意的吗?
“告诉邱总旗,不要管那些,继续赶路,要是那些人靠的近了,直接抓了就是!”
眼下的地界,基本上已经出了余风的势力范围,这附近有什么大股的响马什么的,余风还真的不清楚,但是,他说这话,还是有底气的,别说自己用银子堆起来的马队了,就是他身边的这些亲卫,哪个不是倭刀火铳,平日又训练得刻苦,要是连几个响马也怕了,那自己也不用练什么兵了,早点赚点银子去江南买个宅子享福去好了。
“要不要通知附近的县衙?”布润微微有点色变,但是也还算的上镇静。实际上,这么大一笔银子走在路上,要是强人们没发现,那才是怪事呢,这些人的眼睛毒辣的很,光是凭着银车在地下的车辙,就能判断出你车上装了些什么价值几何,之所以到现在都平平安安,那是由于前些路程,都是在余风的势力范围里,他的那些分销商,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估计偶尔客串一下响马的事情,估计也是有的,现在大老板的车驾路过,有他们打招呼,自然是没人敢打主意,但是,现在一出了他们的打招呼的范围,这不就有人按耐不住了要动手了吗?
至于那些护卫的官兵,一概被强人们无视了,要是有个上百的军兵,那也罢了,就这么几十人,就想吓唬住他们,谁不知道这朝廷的官兵是个什么德行,没准自己动手的时候,答应分他们一杯羹,这些军兵们反过来还帮自己的忙呢?强人们不以为然,纷纷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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