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在这济南等待都指挥使司衙门的消息,这些空闲的时日自然要有个去处,总不成他去学那些纨绔子弟斗鸡走狗寻花问柳去吧,对于余风来说,这和白莲教的人之间,小小的斗智斗勇一番,倒是一个很好的娱乐。当然,这也是在济南,若是在白莲教实力根深蒂固的地方,他肯定不会这么乐观了。
他做出这样的决定,除了这白莲教主动找上他的缘故,他对于这传说中的“白莲教”这个组织的内幕的好奇,也是占了很大的比例的,毕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白莲教虽然臭名昭著,但是不可否认,他们的组织形式,煽动手段等等,都是有着很多可取之处的,余风若是觉得自己有机会能够见识一下,没准对于自己能有一些帮助。
第二日午饭后,鲁全领着几个人匆匆来到余风下榻的后院,这些人是接到他放飞的信鸽,第一批赶到的人,想必这些人的活动范围就是在济南城中,若是临近州府的,怕是来的没这么快。
守在门口的护卫,听到鲁全说了昨日的事情,自然是小心警惕着,即便是鲁全亲自带来的这几人,他们也是一丝不苟的按照军中的要求,验看对方的信物。
这些天机鹰组的成员的信物,和军中的腰牌告身不同,他们的信物是巴掌大的一个铜牌,铜牌是是一只活灵活现的骷髅鱼,最当面的鱼骨的位置,表明铜牌持有者的身份高低,像慕海涛,他的信物的最当面就是一颗鱼头,在鱼头下的第一圈的鱼骨最为显眼,在背面则是编号。
每块铜牌发放出去,持有者的姓名,职位还有编号,都有存档,若是持有者殉职或者升迁,自然要交还信物重新发放。而且这些信物在发放时,就严厉的叮嘱了持有者,遗失与借与他人同罪。加上一批信物铸造后,工匠用的模具,立刻就销毁,即便是有什么暗记什么的,持有者单凭自身的一块铜牌,也琢磨不出来。当然,这些持有者,也不会闲的蛋疼,将自己的信物拿出来和大伙比较比较,看看有什么不同,所有,仿造基本上现在也是不可能的。
七个人,七块铜牌,这些人的身份倒是没有问题。一旦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几个护卫脸色就要和蔼很多了,当下一人请他们稍微等等,另外一人,立刻就去通报余风。
“哦,人来了?叫他们进来!”余风在屋子里发话道。
几人走了进去,齐齐单膝跪下见礼,余风不认得他们,他们又怎么不认得余风。
“你们就在这济南城中?”余风令他们起来,问道:“来得够快的啊!”
“回大人话!”几人中,刚刚验看信物时,身份最高的一个回到道:“按照条例属下奉命在这济南待命,接到命令,又和上峰确认了一下,这才来得迟了些,要不然,两个时辰咱们这几个兄弟就能赶来!”
这应该就是慕海涛的安全措施了,余风心里暗暗点头,这慕海涛还真的一个做这等事情的人才,短短时间内,就能将天机组经营得井井有条,有规有矩,也算是难得了。
“平日里你们在这城中,总会有所营生,掩饰你们自己的身份的吧!”此刻房中没有外人,余风问的就有些肆无忌惮。
“小的在城中经营一家车马行,其他的兄弟,估计也是有着类似的营生!”那人回答道:“若不是大人相招......”
他苦笑了一下:“我还真不知道这日日乘坐我们马车的祝员外,也是我们的兄弟!”
说到这里,那随着那几人一起进来的一个微胖的中年汉子,也是笑了一笑,显然,他就是这人口中的“祝员外”了。
看来,这些人,三教九流的都有啊!余风可不相信,这些人都是慕海涛从自己军中派出来的,只怕在当地招募的也不少,不过,这些人都持有信物,这天机组内部的忠诚测试那是一定都通过了的,倒是可以放心使用。
余风不说话,这些人就这么安静的呆着,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不觉凝聚起一些肃杀之气。余风本来想问问,他们在这济南城里呆着,有没有对白莲教的一些行径有所察觉,见到屋子里这番气氛,他顿时醒悟过来,问他们,只怕还不如直接问鲁全呢,这些人应该属于“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那种,平时好生养着,又没有指令给他们,他们怎么又会去关心与他们无关的事情去。若是真的心思这般活脱的,倒是不适合做这个事情了。
鲁全他们负责耍嘴皮子,这些人负责动刀子,看来,这慕海涛分工相当的明确,倒是和自己当初给他规划的一些大致方向一点都没有违背,“这几日就跟在我身边吧,若是因为露了行迹的缘故,在这里呆不下去了,自然会给你们安排去处!”
余风这里没有闲着,周处那里,更没有闲着,这招揽的各行各业的信徒,此刻充分发挥了他们的作用,周处的意思一出来,各种消息就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甚至只要余风他们一出四海商行的院子,到了哪里,做了什么,那怕是再细微的事情,也有人注意着。
至于陈敏之每天去都指挥使司衙门晃悠半天,更是被他们看在了眼里,只不过,这陈敏之被他们看做了一个钻营无门的师爷账房一样的人物。
“这余风真的一个富家公子,我看未必!”在余风当夜呆过的那间小院里,周处对着手下的几个弟子,很是笃定的说道。
众人对周处那是无条件信任惯了的,自然不会反驳,只是静静的听着周处解说。
“当初老夫就是他的穿着的鞋子上,看出这人的不同来,你们想,一个读书人,怎么会穿着武人穿的皮靴,而他那副言语做派,瞒得过你们,却是瞒不过老夫,那分明久居人上,才能养得出来的气度!”
“香头的意思,这余风是一个饵,来诱使咱们上钩的!”有沉不住气的,诈唬起来:“哎呀,香头,要是那样的话,这地方不能呆了,我们得马上离开,没准下一刻就要被官兵围了!”
周处没有好气的等了那个弟子一眼:“要围当天晚上就围了,会等到今日吗?要知道,当初这人是要离开,被我们请到这里来的,我难道还看不出对方是真的要走,还是装腔作势?”
“总之,这余风的身份有些可疑,不是有弟子报来,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个师爷,这两日,都去都指挥使司衙门呆上半天吗?依照弟子看来,这笔买卖不做也罢,香头,咱们没必要冒这般风险!”
“你懂什么!”周处扫了他一眼:“这身份有什么可疑的,不就是原来咱们以为他是一个富家子弟,现在变成了一个官宦子弟了吗?他这般年轻,又如此做派,家中肯定是做官的,还是做武官的,我知道这些粗人,最喜欢附庸风雅了,就算自己不成,家中子侄也必定如此的!”
他微笑道:“不过,平日里养成的习惯,又岂是那么容易改的,一双皮靴,足以泄漏他的底细了!”
“那四海商行,弟子们也打听过了,生意倒是做得不小,重要的是,这里并不是他们总号,而是一个分店,据说大半个山东的州县,都有他们的铺面,有这样产业的武官,咱山东可没有多少人啊!”
“不错了!”周处笑了笑,对于这些弟子的眼光,他很是鄙夷:“难道现在你以为我还在看着那些钱财上吗?你们不想一想,一个手握兵权的武官的儿子,被咱们发展成教众,对于本教的大业,那是何等的帮助!若是这条线经营得好,咱们把咱们的势力直接延伸到朝廷的兵马之中去,也不是妄想,到时候,本教一起事,这官是咱们的人,兵也是咱们的人,民也是咱们的人,还愁大业不成?”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他们被周处描绘出来的宏伟蓝图,狠狠的震撼住了。不管他们怎么自我吹嘘,但是,在掌握着绝大多数资源的朝廷眼里,他们始终是贼,是反贼!这官兵杀贼,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若是有朝一日,这官兵也变成了贼,谁来杀他们?
“香头远见卓识,我等拜服!”众人皆是心悦诚服。
“好了,不要扯这些了,既然对方的底细,咱们都弄清楚了,叫咱们的人撤下来,今天晚上,我亲自去拜会他们!”
巨大的城市,一如既往的喧嚣,平静,然后周而复始的重复前一天的过程,这样偏僻地方的小院落的说话,在整个城市里,简直不起眼之极,每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个地方,多少个人在一起,说着差不多的话语,除了有着厉害关系,亲身关切的,没有人去理会这些。
当然,这周处更是不知道,就是在这夕阳即将落下的时刻,在这个僻静的院子里,他和几个弟子属下说道这些话,亲手为自己敲响了丧钟,他更加不知道,他这主动上门去“代师收徒,相传大道”,在余风的嘴里,还有一个说法,叫“福祸自招,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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