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长青对于天朝那繁复多意的成语典故,一直是望而生畏,这些东西,让那些读书人去钻研,才是正道。他的出身,他的兴趣,让有稍有涉猎立刻就将这些东西丢在一边了,不是他不学习,实在是这玩意太难了。
比如说,他对于“飞来横财”这一词,一直很不理解,这财富怎么会从天上飞来来,还用了个“横”字,简直莫名其妙。不过此刻,面前的这个天朝将军侃侃而谈,而担任通译的是他的妹妹,而他又丝毫不怀疑因为通译的问题两方出现了沟通不畅、词不达意的情况下,这天朝将军的话语,通过池袅的嘴一句句的进入他的脑子中,一直盘桓与书本上,他一直很难理解的这“飞来横财”一词,他在最初的眩晕过后,算是真正理解了。
“我派人了解过,你池家的确也是算是名门后裔,这带领朝鲜的军民百姓恢复平壤的秩序,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适合的人选!”余风看着这个有些迷糊的朝鲜人,继续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朝鲜人,没有了头上那令人生厌的大檐帽,他倒是觉得这个家伙有些顺眼。
“长陵君(朝鲜国王李倧)那里,我会尽快派人知会于他,这方面你不要有任何的顾虑,相信不久之后,长陵君就会有正式的旨意下来。当务之急,是要将城中秩序恢复起来,安抚人心,然后重新加固城防,以防后金人再度侵袭平壤,在城防方面,我军自然是义不容辞,但是,这饮食,军械、被服、药材,以及如何征调民夫,郎中,牲畜这些事宜,还是要请池大人多多费心了!当然,这稳定人心,那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我可不希望看到平壤的的百姓对我军敌视的目光。”
余风继续忽悠道,他感觉自己和当初一头闯进中原的小日本没有多大的区别,在兵力不敷的情况下,正在大力发展汉奸,不,应该是“朝奸”,但是他没有办法,不迅速扶植起来一个朝鲜本地人组成的管理机构来,光是这城里近二十万人,就要把他折腾得够呛,最省事省心的方法,莫过于“以夷制夷”了。
“留守大人呢,牧使大人呢?”池长青梦呓一般,仿佛是在问余风,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不清楚,也许是撤离平壤了吧!也许是战死在乱军中了啊!”余风哪里知道什么留守大人,牧使大人,听这池长青的口气,似乎这两位是这平壤的民政官员之首的样子。
“你现在不用考虑其他的,在平壤!你现在就是留守,就是牧使。”余风直接给出了他的底牌:“官吏等人手,我军也找到了一些,你尽管调用,如果不足,你可以自行招募,你只需记住,我推举你出来,是希望你能够做一番事情,能够借这个机会,恢复祖上的荣光,池大人,这个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如果有人不服怎么办!”一直在政坛边缘游走的池长青很清楚,自己的威望也就那么一回事情,让昔日一个个在自己头上趾高气昂的家伙如今服服帖帖听自家的使唤,不知道有多困难。
“不会的,池大人,我向你保证!”
望着余风那似笑非笑的笑脸,池长青打了个冷战,只有人活着,才能发表不同的意见,死人是没有任何的意见的,这道理,他懂。
“当然,为了池大人的安全着想,我会拨一队兵丁,护卫着大人,池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那好,池大人,我希望你尽快做出成绩来,我拭目以待!当然,也许我的士兵,在别的地方还能找到那么几位曾经做过过高官又愿意配合我军的官员来,这些官员,是成为池大人的下属,还是新的上司,就要看池大人的力度了!”
敲打了这池长青几句,余风派人把他们送出了自己的屋子。这靠近城墙边曾是某个富商或者管理的大宅子,如今已经成了余风的中军大帐,成为了整个平壤城的中枢,而余风此刻也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地德川,已经没有必要再去了,平壤就是他们此行的终点了。
“哥,嫂子和侄儿他们……”池袅一出屋子,就轻声池长青道,相对于池长青目前的任务而言,他更加担心的是他们的安危,他们兄妹已经出来了这么久,在密室里面的人,还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呢。
“我知道,你先去让他们出来然后来留守府找我,我就在那里为这位天朝余将军效力吧,眼下就是将他们送出城,也是不可能的了!”池长青微微一叹,“还有,你最好换身男装,跟在我身边当通译,其他的人,我信不过。这位余将军既然要用我,肯定不会为难我的家小,但是难免他手下的将军有些不讲究的,我们不可不防着一些!”
“大人,这成吗?”在他们身后的屋子里,赵贵从门外走了进来,有些迟疑的问余风道:“这些朝鲜人,靠不住啊!”
“成的!”余风胸有成竹的点点头,他自然不会告诉赵贵,在两百年后的十九世纪末,日本在江华岛条约后,正是成为朝鲜的宗主国,他们就是这样干的,扶植傀儡,统治朝鲜,事实证明,只要有了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这一套,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行之有效的。
“叫慕詩带着他的人,跟着这池长青,那家伙,最近跟着他叔叔学了不少东西,他知道该怎么做的,这池长青除了身边这个懂得我大明话的通译妹妹,其他的家小都要控制起来,别叫他们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耍除什么花枪来!”
“要抓起来吗?”
“不用,多点人手看着就是,同时,叫四个城门的士卒都看守的严密一些,莫要叫人混了出去!”
德川现在是去不了了,但是,这稀里糊涂的拿下了平壤,算是怎么一回事情,安排完所有事情的余风,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名义上,这占据平壤的风字营,还是“维拉斯科商团”的力量,是和朝鲜朝廷有过雇佣协议的。只要余风还想利用这个协议,就算他在平壤稳定下来了局势,但是这朝鲜朝廷派人来接收平壤,他最合适的办法,还是只有拱手相让。当然,若是他离去的时候,在城中大肆劫掠一番,也不会有什么后果,而被平壤一战,弄得人心惶惶的朝鲜军队,估计也不会纠集起来,再和他碰一碰了。
当然,若是没有这突然引起的变故,这夺下平壤,是决计不会在余风的计划当中的,但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真要是得到了这平壤,再让余风拱手相让,余风可就大大的不舍了。要知道,这可是近二十万人口的大城,朝鲜北方三道的政治军事文化中心啊!别说是城中的人力资源,物料储备,就光是地理位置,余风也是不会讲这到了嘴里的肥肉吐出来的。
这平壤在后世,可是北朝鲜的首都啊,一个国家的定都,都是经过多方面的筹划考虑,余风不觉得自己一个人能顶的上后世N多朝鲜有识之士的人的眼光。所以,余风不打算走了,相对于新城,虽然这里风险更大,但是,舞台也更宽广。而且,只要取下了南浦,长渊,这新城平壤都可以连成一线了,以此为根基,他就不再是那小打小闹的过日子了,如果用过开个公司创业的说法,那就是他已进度过了最艰难的开创期,要进入黄金时代的发展期了。
还有一点,这取了平壤城,余风第一时间,控制了平壤的各种官府库房,收获之大,让就算见过了市面的余风也有些瞠目结舌。原来,天底下最好发的财,还真的是战争财,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库房里让人目眩神迷的金银铜锭,原本压得余风有些透过不起来,甚至还需要出兵赚点贴补的财政压力,顿时不翼而飞。照着这样的储备,就是他将风字营的规模再扩大一倍,仅仅凭着平壤城缴获的这些,支持个一两年,也绝对不成问题。
他又不是圣人,在这样的诱惑下,又怎么舍得让出去到手的好处。所以,他的对策,是扶植原来在城里的朝鲜官吏,迅速的恢复平壤战前的秩序,造成平壤还是在朝鲜人手中的虚假现象。而风字营,不过是平壤官员,请过来协助城防的“维拉斯科商团”的雇佣军。有了这层遮羞布,余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平壤的“太上城主”,获得足够的时间,来消化平壤。
当然,你朝鲜朝廷要派官吏来,没问题,欢迎啊!至于那些朝鲜官吏在平壤城里会不会被排挤,能不能管事,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自然,接下来朝鲜朝廷肯定是要驻军的。这一点,余风也仔细的想过了。
在朝鲜朝廷中,他没有任何的熟人后台,唯一扯得上关系的,就只有长渊的崔阳浩了,所以,与其和其他一些朝鲜将领斗智斗勇,扯淡扯皮,还不如直接让被自己控制的平壤官员向朝鲜国主要求,直接请长渊崔氏来驻守平壤,这一点,相信崔阳浩本人也不会拒绝,察访长渊和留守平壤,对于崔阳浩应该是高升了吧!反正自己这“协守”平壤的“维拉斯科商团”是只认长渊崔氏,若是其他的朝鲜将领率军来,不好意思,你们准备好云梯吧!
这样软硬两手准备,只要鞑子还在朝鲜境内活动,相信朝鲜朝廷就不会冒着后院起火的危险,两边开战。没准还真的能将这一关糊弄过去。当然,若是对于崔阳浩,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将他的长渊收入囊中,将长渊新城连成一气,稳固了了自己的后方,那就更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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