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现在我们应当是休养生息,归拢人心为主,这是您亲自确定的大计,属下以为,这贸然发兵,陈兵海州,剑指汉城,多有不妥,咱们好不容易收罗来的这些朝鲜军兵,因为大人此举,必定又是人心惶惶不可!”一身文士打扮的陈敏之,苦苦劝谏着。
眼下陈敏之已经是风字营上下公认的第一谋士,虽然身上才挂着一个军机参赞的衔头,但是风字营上下谁不知道,这是大人最为倚重的左右手,大人的军师。是紧跟着大人甚至能够或多或少的影响大人决策的人,比如现在,余风居然抽调了近三千人南下,朝着海州进发,这一举动,在陈敏之看来,是大人出了昏着,他当然要尽力去劝谏了。
若是大人占据了平壤,南浦,基本上扫清了新城以北这数百里之内的威胁之后,意犹未尽,再想多占一些地盘的话,这北上可比南下要简单轻松得多,在平壤以北,朝鲜人的势力基本上荡然无存,而曾经占据了北方若干城池土地的满清鞑子又潮水般的退去,趁着这个权利的真空期,大人占据这些地方,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大人偏偏就是选择了南下,朝着朝鲜军队集中的海州进军,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吗?海城作为朝鲜王都汉城的屏藩,其重要性根本不下于平壤,朝鲜人不是傻子,这海城一失去,与海州互为犄角的开城侧翼登时就变得空虚,这在海城开城后面的汉城,基本上也就是无险可守,如果用兵神速,像鞑子那样有着机动力极强的骑兵的话,甚至可以朝发夕至,一夜之间,兵临汉城城下,试想一想,这样的事情,朝鲜王庭怎么能够坐视。
更重要的是,这样一番举动,这风字营和朝鲜王庭之间最后的一层遮羞布也就不复存在了,你都陈兵在人在王都城外,再让人家相信你韬光养晦毫无野心,那就真的是拿这朝鲜王庭当做三岁小儿了,所以,陈敏之真的是很恳切的希望余风能后收回命令,从长计议。
风字营发展到如今,不要说他这个第一谋士,就连是一些普通的士卒,都看得出自己的所在的势力蒸蒸日上,大有可为,若是因为一个不成熟的决定,断送了这大好局面,任谁都要扼腕叹息的。
“敏之,你多虑了,若是我真要去打,又岂会放着马营一兵一卒不动,甚至还派出了近千辅兵,以充军容,这些人除了去被别人打,可没有太多的用处?”余风微微笑道,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此举的严重性。
陈敏之看了看余风脸上淡定的笑容,觉得有点看不透自己的大人了,大人的性子有些古怪,有的时候,哪怕是一件大家都不以为然的小事情,他也要郑重其事的和诸位谋士将领参议斟酌一番,有的时候,却是刚愎得听不进去任何的意见,一意孤行到底。陈敏之不知道这是不是成大事者必须要有的本事,但是,事实证明,基本上大人一意孤行要做的事情,都是按照大人的设想完成了,没有出过任何的纰漏。
但是兵者,国之大事,就算十次中九次大人的刚愎,都没有出一次纰漏,但是,只要出现一次的纰漏,就足够让风字营,让整个新兴的势力万劫不复了,这样的事情再慎重都不为过。
“莫非,大人此举还有别的用意?”陈敏之微微沉默了一下,若是余风有别的筹谋,却没有和他这个第一谋士商议,他会觉得很失落。实际上,任何一个在权利圈子里感受到权利的魔力的人,都不能忍受这种失落的感觉,更别说,这种事情,往往就是失宠的先兆。
“用意是有的,不过,上不得台面,做的,说不得,不过,我相信咱们的人做出了这样一个姿态,在汉城的某些人,一定会看得明白的。”余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却是没有给自己忠心的谋士再去解释,有些事情,就算是再心腹的手下,能不说,也是不必说的。
的确,这番举动,是有人看的明白,不是看得明白,更是从心底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余风疯了吗?难道他真的自不量力的到了这种地步,居然以他一股流寇海贼之众,打算谋取李家王朝数百年的江山不成?崔谈的手上拿着刚刚从海州送来的告急文书,心里头翻江倒海,饶是他城府颇深,那拿着文书的手指还是微微有些颤抖。
这城里还有他的奸细!反应过来的崔谈,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平壤的汉贼敢由此举动,能有此举动,毫无疑问的是知道了汉城的消息,从时间上算起来,正是自己的儿子将他那位夫人请回来府中的时节开始出兵的,若是这次出兵和这位余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打死他都不信。只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为余夫人在那余风心目中的地位,为了一个女人,这余风出动数千精兵,其必得之心,那是昭然可见了。
有奸细,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情。转念一想,崔谈有些释然,至少,自己要想对方传送什么讯息的话,这些奸细可比自己的朝廷军报有效率的多,而且,也可信的多,能够有一个畅通的沟通渠道,自然会减少很多的误会,对于失态的平息,大有益处。
有必要再和那位余夫人谈谈了!崔谈不动身上的收起了手中的军报,揣到了怀里,这样的消息,他还是有权利压上那么一两天的,为了崔家的未来,他不想让整个事情,闹得满朝堂都沸沸扬扬,这引贼入彀,养虎为患的黑锅,崔家是决计不能背的。
“朴勇,你拿着我的帖子,去一趟宗庙署,请舍人池青峰今日晚间来我府中一趟,嗯,莫要吓着了他,就说老夫听说他对于天朝佛学研究颇深,找他谈论下佛理!”
“知道了,老爷!”
“去吧,其他人跟我回府,除了这池青峰以外,今天府里闭门拒客,就说我身体不适,谁都不见!”
崔谈不想见客,但是,在他的府里里,却是早就有了客人,这位客人,自然是第二次踏入崔府的余宏伟了。
第一次余宏伟来,带来一套新的成衣,送给崔二小姐,可惜的是,这位余掌柜居然老眼昏花,连单子都弄错了,将仪宾府的衣裳,居然送到崔府来了,好在崔二小姐为人和善,没有和余掌柜的计较,不过,余掌柜送来的那衣裳却是一下子落在了他的眼里,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既然是送错了,自然是要送还回去的,这样的精工衣裳,可没有批发的,每一种只有一套,若是崔二小姐看上了,仪宾府那边,余掌柜可就不好交差了,好说歹说之下,崔二小姐才勉强同意余掌柜的建议,先将这套衣裳拿回去,而余掌柜也投桃报李,将两套新到的还没有给任何人看到的衣裳,拿过来供二小姐挑选,今天这余掌柜来,自然是送这两套新衣裳来的了。
“这两件衣裳我都喜欢!”崔二小姐果然很有眼光,对于这两件衣裳爱不释手,若不是碍着余掌柜是一个男人,只怕当场就要试穿了。
“二小姐,这个衣裳,本身漂亮是不错,不过,也是要分地点场合的!”余宏伟不失时机的提出了自己的专业意见:“比如说,二小姐去狩猎,穿一身猎装,但是若是穿着一身猎装在后院赏花,那就不合适了,小姐您说对吗?”
“这个自然!”崔二小姐深以为然,人家办喜事你穿一身丧服去,人家不打你出来才怪呢,这穿着打扮上的道道,别人也许不是很精通,但是,她这种日日无所事事,心思全部都在这上面琢磨的人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这颜色的搭配,和人的肤色,所处的环境也是重要的!”余宏伟将环境两个字咬得很重,有意无意的暗示道。
“那这两套衣裳,应在什么场合穿呢?”崔二小姐不耻下问。
“小老儿觉得,以二小姐的天生丽质,不论在什么场合穿着,都没有不合适的!”余宏伟恭维了一句:“不过,咱们四海铺子的成衣,一贯就是以穿出韵味,穿出风格为宗旨的,这人挑选衣裳,衣裳也挑选人,这穿衣裳总得穿出自己的味道,才能让人眼前一亮,让人感受到二小姐的绝世风华,您说对吗?”
“呃,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所以,在不同的地方穿着不同的衣裳,也是有学问的,二小姐若是肯移步,不若带小老儿在府中四处走走,让小老儿斟酌下,究竟什么样的款式,什么样的花色颜色的衣裳,在能在这府邸中更能衬托出二小姐的风采。”
“好啊,正好我也气闷的很,你就随我到后花园去散散步吧!”二小姐点头答应,不过旋即警惕起来:“不过,这两套衣裳,你可不许再拿走了啊,你要多少银钱,去账房上支取就是了,我爹一定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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