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哄鬼吧你!”张一飞很是不屑的吐出自己嘴里的草根,对着他面前的这个家伙说道。
“我怎么哄你了,这可是那边那些当兵的亲口说的,里正他也在那里听到了,每户五亩田地,都是熟地,多开出来的,只要你有本事,也可以找庄子里的庄头报备,分到的田地,只要自己出力干活,能够分到三成,其他所有的税赋都没有,自己开的荒地,能分到五成!”
“什么叫分到五成,老子累死累活开出来的田地,凭什么要分一半出去!”张一飞不忿起来,“咱们可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抱起团了,可不能让人家欺压咱们!”
张一飞一脸的鄙夷,这样的话,他还不如自己随便寻点什么营生呢,也比这种地强,这兜里还有二两多银子,到时候,郑大老爷答应的牛送下来,大不了自己不要,再分一份钱走,有了这点本钱做买卖,也不愁饿死自己,反正他自己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愁。
“大伙怎么不抱团了!”张晋从说话的人群中闪出身影,“下船到时候,若不是这众多的乡亲给你担保,你能这么舒坦的一个人跟着咱们到这里来,你没看见那些没家没口的,都被那些当兵的带走了吗?你想知道那些人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吗?”
“里正,里正,我不是这意思!”张一飞有些忙不迭的解释道:“我知道里正你对一飞不错,但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不是拿咱们当后妈生的吗?我可是悄悄打听过了,这庄子里其他的那些人,可都是拿七成的出产,这没道理了!”
“你少屁话!”张晋斥责到:“你那点小心思,当我不知道啊,你兜里的那点银子,一个子儿都还没花吧,这一路上,吃喝可不见你客气,你也不想想,这官府花这么大本钱气力,把咱们这些人招来,难道是当大爷伺候的?几顿白面馍馍把你脑子吃糊涂了?”
“我不就是说说嘛!”张一飞嘀咕道。
“说说都不行,管好你那张破嘴!”张晋算是见过点世面的,他可比张一飞清楚,七县一府这样规模的百姓迁移,官府花了多少精力多少银子,若是有人敢趁这个时候闹事,那官府恐怕每天招待他们的,就不是白面馍馍,而是刀剑棍棒了。
“又不是要你亲自去干活,你那点庄稼把式,我还看不上呢!你除了脑子活络一点,你还能做点什么?”张晋继续说道:“这里的规矩,刚刚我都打听清楚了,庄里的管庄老爷,说话倒是和气,就是有些听不懂,你们几个都过来,我给大家说说咱们今后的安置事宜!”
片刻功夫,张晋的身边就围拢了一圈人,八里村出来的人,基本上除了女人和一棒子打不出几个屁出来的家伙,就都在这里了。
“这里官府的规矩,和咱们以前接触过的不同,不过,他们答应给的田地和牛,倒是没有反悔!”张晋一开口说话,立刻就让围在四周的人,齐齐定了一下心。
“那就成!”
“不反悔就好,要不,咱们宁可回去也不呆在这里了!”
“你回去,你怎么回去,别说路上这么远,到了海边,你能找到船回去了吗,你当路上那些官兵是假的啊,没路迎你这叫私自出乡!”
“安静!”张晋看到下面乱哄哄的,眉毛一竖,吼了一声:“你们还要不要听,这么能耐,自己去喝管庄老爷去说啊!”
“里正,你说,你说!”
“田地是有,但是,可不是各干各的,得听这庄子里的庄稼把式,一起安排,啥时候该干嘛,就得去干嘛,若是不去的,到时候可就没口粮,家里女人老婆饿肚皮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那怎么不成了佃户了吗?”
“扯淡!啥佃户!”张晋不屑的看了看说话的汉子:“要是不愿意在庄子干也可以,田地照给,不过,却是庄子外面的田地了,而且,这农具种子啥的,庄子里不管,收上来的庄稼,给官府缴纳一半就可以了!”
“这个好啊,里正,咱们就去庄子外面好了,咱们有手有脚,多开些地出来,这都是可以传家的田地啊!”
“糊涂,这里是哪里,你们知道不,你当是在郑大龙头的属下啊!”张晋冷笑了一声:“这个时节,咱们福建有这么冷的天气吗?我没去过北方,但是我听人说过,就是辽东,也不过如此了,这里可是比辽东还远!你们太平日子过习惯了,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外面除了那些说着鸟语的土番,还有为祸我大明的鞑子吗?”
众人沉默不语,不过,从自己的眼光中,大家都看到了一丝惊恐。作为南方人,鞑子的消息传到南方,已经被极端的妖魔化了,在传说中,那是骑射无双的蛮人,吃人肉喝人血的。
“在庄子里,官府就护得住咱们的平安,这是管庄老爷亲自说的!”
见到下面一阵沉默,张晋继续说道:“我决定了,我就呆在这庄子里,反正我也问清楚了,五亩地就算三成的口粮,也足足有十多斗,我们家三口这一年的吃食是不用犯愁了,庄子里除了劳作,若是做其他的事情,都是有工钱的,我问过我们家的那口,她也同意了!”
“里正,做其他的事情,是什么事情,还要出徭役?”张一飞挺关心这个的。
“废话,你不出,给银子也行,咱们在家不都是这么干的吗?只要你有能耐,庄子的伙计多的是,你要是识字的话,那就发达了,可以去庄子里做个账房!”
“那我可不行,不过,要是不按庄子里的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试探的问道:“官兵会抓人吗?”
“我不知道!”张晋很坦然的摊开双手:“这个,我没胆子去问,不过,你倒是可以去试试,大伙儿不就都知道了吗?”
众人哄笑起来,张里正这是撺掇一飞这油滑小子去当替死鬼呢,人家里正说话,就是不简单。
“对了,若是你不想去试,还有个门路,说给你知道,你可以去当官兵吗?就算混不到那身官衣,当个帮闲也是好的,庄子里你的五亩地,自然有庄子里安排人给你耕作,到了收成的时候,照样有你一份!”
“这个,还有这样的好事情?”张一飞有些心动了,要是这样算起来,就是当兵的不关饷钱,也比这呆在田地里劳作有意思多了,可是,转眼之间,他又犯愁了,好像,这里有鞑子啊,当兵就要去打鞑子,这不是送死吗?这太凶险了一些吧。
旁边也有人嘀咕起来,有他这样心思的,可不是他这么一个人,田地有人帮着耕作,当兵还能混个肚儿圆,没准还能拿到点饷钱,这听起来,是挺有诱惑力的。
“看那些丘八们,穿的那么光鲜,应该饷钱还算丰厚吧?”有人把眼光飘向几个在庄子边缘说笑的官兵。
“不是他们,你想都别想,想穿上那身衣服,光有咱们乡亲的担保可不行,还得人家看的上才成,人家那一身,武器铠甲的,就得几十两银子呢,你拿到了跑掉了怎么办?”
“我想也是,那是哪位将军大人的家丁吧,这种好事,怎么能轮得到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身上呢,我见过那些卫所的兵,有些,比咱们还惨!”一个有些见识的汉子,恍然大悟道。
“咱们一路上,看到的这官兵还少了,可都是这般打扮,难道都是将军大人们的亲兵不成,我看那,这兵有当头,说不准,不比在郑大龙头手下当差差很多!”另外一人唏嘘道:“想我那会儿,每月一两二钱的饷钱,到月就发,平时吃香的的喝辣的,真是好不快活,要不是那该死的倭寇,砍了我这一刀,我还在过那种快活日子呢!”
“好了好了,齐大叔,你就别卖弄了,这话我们都听了几百遍了,我就问你一句,你当过兵,这些官兵,你说说和大龙头手下的虎狼比起来如何?”
“不好说!”被称作齐大叔的那汉子斟酌了一下,“在大龙头手下当差吃粮,都是海上人家,这些人,一看都是些旱鸭子,不好说不好说!”
“那和鞑子比起来呢?”
“我又没见过鞑子,我怎么知道!”齐大叔眼睛一瞪:“鞑子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叫他们和咱们大龙头在海上比划比划,大龙头红毛鬼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会怯这些鞑子?”
众人又是哄笑起来,深山老林出来的鞑子,怕是连海都没见过吧,和大龙头的船队比划,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这不是张飞杀岳飞,杀得漫天飞,一点都不靠谱吗?
“不过,看的出,他们的将军,在他们的兵身上,还是舍得花银子的,这当兵的穷疯了,武器铠甲都能送到当铺里去,他们这一身,换成银子的话.....”
“我要去当兵!”张一飞打断了他的话,他本来就是脑子活络的人,齐大叔这么一说,他哪里还有什么怀疑的,要是这兵都当得这么光鲜,他还在地里刨食做什么!
“我也想去试试?”
“好吧,谁想试试的,来我这里报名吧,这当兵,还得大伙担保的,这事闹的,还真的成香饽饽了!”张晋摇摇头,对于这几个人的选择,颇为不理解,在地里干活吃一份安稳饭不好,非得去干这营生,一将功成万骨枯,说书都这样说的,这钱岂是那么好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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