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中的战斗,迟迟没有到来,这一夜,中军和后营的士卒,睡得相当的踏实,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就在昨天夜里,前营里剑拔弩张,紧张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们真正知道这个情况的时候,已经到了拂晓。
是的,拂晓,夜晚不进攻,不是就说明了到了天色将明的时候,已经休息了整整一夜,精神饱满的鞑子们会放弃对精神高度紧张疲惫了一晚的风字营官兵的打击。更何况,在拂晓时分,无论是彻夜未眠的士卒,还是刚刚起来的士卒,这精神和体力,都是在一天当中的最低潮,这个时机,若是连对方领军的将领都不会把握的话,那么,这些敌人,在风字营的官兵面前,也不足畏惧了。
人不多,仅仅只有三两百骑,显然,鞑子将领根本没有指望这点人能冲进对方的大营里肆掠一番,而是想通过这种举动,来完成他们昨天晚上本来就想干的事情而已—试探!
刘小六也有些疲惫,但是,那马蹄声响起来的时候,他迅速的进入了状态,塔楼上的瞭望手,看清楚敌人的数量,高声的向着下面通报着。
“预!”火器营的将官,大声喊着口令,只待对方一进入射程,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第一发弹丸,营门前面的火枪兵,有足够的数量,支持轮流射击,这样的距离,若是单排射击,以风字营的装弹速度,也不过是能够打出两到三发弹丸,但是人数的优势,形成轮射的话,却是可以保持从敌人骑兵进入射程的那一刻起,时时都遭受到打击。
而且,和野战不同,在他们的身边,不仅仅有手持钩抢斧盾的同僚,更有满地的铁蒺藜,还有拒马阻碍着敌人的前进,说句实在话,这样的战斗,对于火枪兵来说,不一定比平时的训练难多少,他们几乎可以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肆无忌惮的射击。
最前面的是一匹青骢马,马上的鞑子,脑袋藏在布帽子里,看不清眉目,而火枪兵的营官,则是仔细的看着对方的,在心里测量着对方的速度和距离,就在那匹青葱吗堪堪踏进射程的时候,营官的声音,终于在火枪兵们的耳边大声响了起来:“第一排,射!”
胡光和胡磊,几乎是没有瞄准,朝着前方就开火了,他们甚至没有检查一下自己的战果,立刻就拖着铁叉和火枪,从队伍的空隙中往后派去,在他们身后,第二排的火枪小旗,立刻就补上了他们战位,等待着营官的射击口令。
“打着了没有,打着了没有!”胡磊有些小兴奋,一个劲儿的闻着胡光,胡光哪里知道打着没打着,一边手里急速的装填着弹药,一边没好气的说着,“那么多人打,我怎么知道你打中没打中!”
胡磊伸长脖子,朝着前面的战场看去,那跑在最前面的青骢马,已经变成一团血糊糊的肉泥,它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就被夺取了生命,在密密麻麻如雨点的弹丸里,几百斤的马和百来斤的人,一样的脆弱。
马上的骑士,则是倒在马的尸体旁边,整个人都扎进了草丛,生死不知,在他的寿命,和他同样的命运的骑士,还有几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马,比起那匹青骢马,死像好看多了,至少,浑身没那么多血窟窿。
再往后,再往后就么有了,这些狡猾的鞑子,居然学乖巧了,他们不是那么密密麻麻人头涌动的往前冲,居然没隔几人,就留了十来步的空些,前面的马刚刚踏进了射程,但是,对于后面的马和骑士来说,威胁就小了很多,加上前面的那几个倒霉蛋,给他们承受了大部分的打击,在这几个倒霉蛋的身后,他们除了几场小伤,居然都安然无恙。
“杨封,你他妈太着急了,放进了打!”居中指挥的刘小六也看到了战果,虎着脸对着那火器营的营官大吼道,上百人的火枪兵,居然第一轮就撂倒这么三五匹马,这战果太难看了一点。
“是的千户大人!”那营官杨封大声应道,在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过于紧张了,就算是鞑子们再进二十步,三十步,那又有何妨,难道他们还能长驱直入冲击来不成。
他举起了手,等待着敌人的再一次进攻,这一次,他决定,放进二十步再来打。
可惜的是,对方的阵营了,除了有些被巨大的枪声惊到了的战马一阵阵嘶鸣,马上的骑士在极力的约束着自己的身下的坐骑,却是没有一骑越过马匹青葱吗,在这里,这匹青骢马,就好像是生与死的界限,这这边,是生,越过去,就是死!
“叫他们撤回来吧!”在远处,一展猎猎的大旗下,一个脸色阴骛的将军,淡淡的说道。
旁边的一个鞑子,听到了他的说话,立刻举起一直拿在手边的号角,呜呜的吹了起来,那在青骢马的后面,一直徘徊徜徉的鞑子骑兵们,听到号角声,立刻如逢大赦免,潮水般的退了回去,转眼之间,就走得干干净净。
高举着双手杨封,将手很是不甘的放了下来,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全力出拳,却打在了空气中一样,叫人心里空荡荡的,颇为不舒服。
大营的后面,已经整齐的响起了脚步声,刘小六知道,这是慕诗安排的换防的人来了,吃好睡足的生力军,将替代疲惫了一晚上的他们,把守大营,至于是坚守,是邀战,那就要看慕诗的了。
“三十个马身!”匆匆跑回去的鞑子骑兵中,闪出了一骑,直接朝着大旗下的将军禀报着:“奴才敢用性命担保,这些明狗的火枪,可足足打到二三十个马身那么远!”
“知道了,下去吧!”鞑子将军脸上毫无表情,好像刚刚派这些人去执行这送死的任务的人,完全不是他一样:“死了的人,从重抚恤!”
“王爷!这伙明狗,火器倒也犀利,居然能打这么远!”说话的正黄旗的参领索雷泰,当然,除了这个参领的头衔,他的另外一个头衔,才是他此刻有资格站在阿济格身边的原因。——御前侍卫副统领!
这个站在大旗下,鹰视狼顾的老将,正是阿济格。爱新觉罗·阿济格,努尔哈赤的第十二子,大清国第一号战将,打手,年前,他已经因军功从贝勒受封为武英郡王,所有,索雷泰这一声王爷,那是喊得实实在在的。
清史稿记载:爱新觉罗·阿济格,太祖第十二子。初授台吉。天命十年(公元1625年)从贝勒莽古尔泰伐察哈尔,至农安塔。天命十一年(公元1626年)偕台吉硕讬伐喀尔喀巴林部,复从贝勒代善伐紥鲁特,皆有功,授贝勒。
天聪元年(公元1627年)偕贝勒阿敏伐朝鲜,克五城。从上伐明,偕莽古尔泰卫塔山粮运。会师锦州,薄宁远,明兵千馀人为车营,掘壕,前列火器,阿济格击歼之。总兵满桂出城阵,上欲进击,诸贝勒以距城近,谏不可,独阿济格请从。上督阿济格驰击明骑兵至城下,诸贝勒皆惭,奋不及胄,亦进击其步军,明兵死者大半。
在没有改变的历史上,当初,稀里糊涂和阿敏窜进了朝鲜的多尔衮算起来,是为阿济格顶雷了,若是第一次和余风的风字营交手的是阿济格的话,就算他再骁勇,只怕也未能讨得多少好去,可惜的是,这一次,有了多尔衮的前车之鉴,阿济格显然是把风字营,当做大敌来看了,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否则,他就绝对不会有在战前,拿人命去试探对方火器的射程的举动。
清史稿又云:顺治八年正月(公元1651年)多尔衮薨于喀喇城,阿济格赴丧次,诸王夜临,独不至,召其子郡王劳亲以兵胁多尔衮所属使附己。丧还,上出迎,阿济格不去佩刀。劳亲兵至,阿济格张纛与合军。多尔衮左右讦阿济格欲为乱,郑亲王济尔哈朗等遣人于路监之。还京师,议削爵,幽禁。逾月,复议系别室,籍其家,诸子皆黜为庶人。十月,监守者告阿济格将于系所举火,赐死。
历史上,阿济格,可是被赐死的,恐怕,此刻意气风发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那样的下场,不过,他被赐死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居功自傲,过于骄狂了,若是他不是那么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偶尔吃几个败仗,也许以后就不会那么悲剧了。
但是,这是还没有发生的时候,谁会知道呢,刚刚在大明如入无人之境的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对面的这只军队,虽然看起来,颇为有些战力,但是绝对是能够战胜他的敌人。
“射得远有用么,有咱们的炮队射的远?”阿济格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屑,这些明军太过于天真了,真不知道,他们的将领的脑子里装的什么,以为躲在营帐里,靠些小火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难道他们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一种大杀器,叫做红衣大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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