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想啊,这鞑子岂是好相与的,占了一点便宜,就让他们去占了好了,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要是这好不容易攒下的这偌大家业,让鞑子们给折腾完了,这越儿以后咋办?”
花厅里,赵老爷子简直是神采飞扬,在他的面前,是赵雪娘和余越,余越显得甚不安分,老是在他母亲的怀里扭来扭去,刚刚学会爬的孩子,那简直是一刻都闲不住。
赵雪娘娴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边听着自己的老爹唠嗑,这两个兄弟都没有在老父亲的身边,这有时候老头喝了点酒,想说说心里话,她这个做女儿的,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你想想,咱们姑爷,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做丈人的还不清楚吗?要不然,当初我咋一眼就相中了他,非得要死要活的把你嫁给他,如今总算好了,你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咱们赵家几代泥腿子,终于也要富贵兴旺了!”
“爹!你咋又说偏了呢!”赵雪娘娇嗔了一句,不是说给自己说说相公在外面的事情,怎么又饶到当年的那些事情去了,这些话,从余风当上那个劳什子巡检的官儿起,她就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嗯嗯,爹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要不,你不耐烦听,又要赶爹走了!”赵老爷子知错能改,话题又回到刚刚说的余风和鞑子的事情上去了。
“别说我担心,咱们赵家村出来的那些老伙计,也没有担心的,虽然大家都说咱们姑爷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但是,他手下的这些兵丁,可不是天兵天将啊,那鞑子多凶恶,万一有个闪失,姑爷兴许不怕,但是,咱们这火热的日子,怕是就要大打折扣了!”
“不是前面打赢了吗?捷报都传来,说了取了鞑子好多的城池!”赵雪娘轻轻抹去余越嘴边的涎水,有些不经意的说道。
“是啊,就是打赢了,才更担心啊!”赵老爷子点点头:“你想想啊,大明几十万的兵马,碰上这些鞑子,这些年,有什么时候听说过打了多少胜仗的,那些和鞑子对阵的将军,斩杀上几十个鞑子的人头,就敢大肆张扬,往朝廷告捷!咱们风字营是怎么样的?那可是成百上千的刈草一样的砍鞑子的人头啊,你说,你要是鞑子的皇帝,你揪心不揪心,恨不恨咱们!”
“当然恨了,我虽然不懂相公的大事,但是咱们赵家村,两户人家打架,吃了亏的那个,也整天琢磨着找回场子呢,要不然,那也太没颜面了!”赵雪娘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突然从嘴里冒出这样一个比喻来。
“对!”赵老爷子一拍大腿:“就是这么个理儿!你就把这鞑子和咱们,看做是两户人家好了,以前,鞑子这个坏邻居,隔三差五,到咱们家的菜地里偷点菜,然后作践一番,是咱们吃了亏,不过,这户人家的小子多,比咱们家的人丁兴旺多了,所以,咱们能忍也就忍了!”
“可这一回,咱们家的姑爷那个火爆性子,决定不忍了,操起家伙直接就打上门去了,揍了那家的几个小子一顿,然后,还把对方的大门给拆了,嗯,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了!”
赵雪娘掩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我家相公怎么在爹的嘴里,说得好像和赵登那样的性子一样,我相公可是读书人,那里会会打了人家,还拆了人家大门去!”
“别,你还别说,这事情,还真的是这样!”见到自己的说话,不被自己的闺女接受,赵老爷子有些急了:“咱们风字营两路人马,西边的慕诗,在半路上,就狠狠的揍了鞑子一顿,然后,无惊无险的打了鞑子西边的门户,而姑爷的兵马在东边,一直屯在熙川,鞑子的大军被姑爷看的死死的,动都不敢动,任由慕诗那小家伙在西边折腾,你不是在人家门口叫嚣一样吗?”
“那拆人家的大门怎么说?”赵雪娘脸上洋溢着笑容,除了他老爹,如今可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如此编排余风了,偶尔听一听老爹臭臭余风几句,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这鞑子如果是一户人家的话,那么丹东和楚山,就是鞑子这户人家的后门的两扇门板,丹东咱们占了,楚山姑爷也占过,不过那地方,估计不好守,姑爷又主动退了出来,这两扇门,咱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不等于拆了他家的大门吗?”
“这么看来,相公还真的厉害!”赵雪娘对于赵老爷子说的大势,可是懵懂得很,不过,听到风字营在余风的率领下,打了胜仗,占了鞑子的便宜,她还是由衷的高兴的。
“哎呀,傻闺女,这事情,不能这样看啊!”赵老爷子摇摇头:“打了小的,自然老的要出来,人家鞑子的兵马,都在前面和大明的军马对着干呢,这次咱们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这吃亏了的鞑子,岂肯罢休,姑爷一直没有回来,估计就是在顾忌这个呢?”
“大家都担心么?”赵雪娘眨眨眼睛,低声问道。这个大家,指的是从赵家村起,就就一直追随余风的那些老部属,他们一直是余风最坚定的支持者,追随着,随着余风的基业逐渐扩大,这些人,已经在整个余风集团的各个部门身居要职了,可以说,这些人,就是余风统治的基础。
“哎!”赵老爷子叹了口气:“我都有些担心,何况他们了,姑爷太急于求成了,以咱们在平壤这一带,好好的壮大下实力,再去和鞑子叫板也不迟,如今,就这么点家当,几万人马,打没了,那可真的就万事皆休了。”
“不会的,相公的能耐,是你们想不到的!”赵雪娘收敛起笑容:“爹,雪娘不方便抛头露面,这些日子,我将这些老乡亲的女眷,都接到府里来聚聚,爹在外面,也要和这些人多走动,安下他们的心来,相公在外面征战,咱们可不能让家里头给乱了人心,如今赵家一身全系于相公身上,若是连我赵家都不看好相公,那叫别人怎么不心乱!”
“嗯。我知道的!”赵老爷子点头应允:“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我做的再多,也不如姑爷在前面大胜一场,来的有说服力啊,这有些日子,没有姑爷的讯息了,也不知道,前面打的怎么样了!”
余越摆脱不了自己母亲的束缚,好像也有些累了,在赵雪娘的怀里,沉沉睡去,赵老爷子看了看自己的外孙一样:“你带越儿去歇息去吧,和你说了这么一阵子话,我也差不多要去干点正事了,走了,晚上不用等我回来吃饭!”
赵老爷子离开后,赵雪娘一个人在屋子里,继续坐了一会儿,只不过,此刻她人虽在这间屋子里,但是她的心思是在这里,还是在远在熙川的余风身上,那就不是赵老爷子可以揣度的了,他此刻可没有多少精力,去猜测自己女儿的小儿女心思,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平壤城里,最大最好的酒楼,莫过于“九重天”了,只不过,赵老爷子知道,以前的九重天的主人,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如今九重天早已经是另外一个人的产业,而余府现在的所在,据说还是当初这位九重天的东家,让给余府的。
不过,这些渊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是赵老爷子请客,以他的身份,当然是要在最大最好的酒楼,这一点来说,九重天完全合格。
轿子到了九重天的门前,他才刚刚下轿,就看到在酒楼门路,早已经站着了一圈人,而为首的那人,见到他出来,立刻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
“赵老爷吉祥!”
“哎呀,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赵老爷子也是一脸的笑容:“今日是老夫做东,却姗姗来迟,累得贵客在门外久候,待会老夫自罚一杯,就权当是赔罪了!”
“赵老爷你可是要折杀小人了,小人福薄,可受不得赵老爷的赔罪!”那人笑嘻嘻的,说话做事却是非常的圆滑老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搀扶着赵老爷子的胳膊:“赵老爷有什么吩咐,派个人来知会一声,小人立刻就赶到府上,令赵老爷子破费,该赔罪的应该是小人才是!”
“哈哈哈,你这家伙,嘴皮子还是那么利索!”赵老爷子打了个哈哈,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朝着酒楼里走去。
别看这人说的客气,若是真的赵老爷子这般做了,可不见得他有这么开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可不是赵家的下人,他能有这个底气,原因很是简单,因为他姓郑。
“郑猛啊,这些日子,在这里住的可曾习惯,这平壤,可比不得泉州繁华喽!”
“还好!”郑猛倒是不谦虚,给赵老爷子面前倒满了一杯酒,然后再给自己满上:“泉州虽好,却也是一个销金窟,我那点头寸,还真不够看的,被大龙头派到这里,这几个月,倒是手头活络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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