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比起新城的港口来,要大的多,繁华的多,当然,形形**面貌迥异的番人,也是多的多。伍先他们到泉州,颇有几分乡下人进城的意思,眼前车水马龙的兴旺景象,即便是一直暗暗告诫自己,要喜怒不形于色的伍先,在心里,也是暗暗的咋舌不已。
这个时候的泉州港,可不仅仅是他们见到到的一处极为兴旺的大港口而已,说起当年兴极一时的三宝太监下西洋,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这是朝廷的举动,若是论起民间的影响力来,但是以港口而论,这泉州港,只怕声望更高一些。
原因很简单,泉州,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
明朝时候四大港口,广州、明州(今宁波)、泉州、福州,其中,又以泉州最盛。自宋元起,泉州由于地处东南沿海要冲,发展了成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港口,世界上近百个国家和地区,都是通过这里,于我们国家进行通商贸易和友好往来,这么说吧,这些海外蛮夷们,到中土来,别的地方他们可以不清楚,但是泉州,他们一定要知道,因为这是他们踏上东方的第一站。
当然,三宝太监下西洋之后,大明开始禁海,泉州也就开始没落起来了,朝廷的法度中,可是只允许泉州和琉球进行贸易,后来,再捎上了扶桑。虽然这些律令,很多的时候,不怎么管用,但是,法度就是法度,有这么一个法度在这里,泉州港还是不可避免的衰落了下去,再加上泉州自元以来,水道渐渐淤塞,时至如今,他和近在咫尺的福州港,已经远远不在一个级别了。
郑家兴起之后,托郑芝龙的福,泉州港口仿佛又恢复到了当年的活力,只是这规模景象,和它当年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也就是说,伍先他们看到的,不过是没落之后的泉州港,但是,即便如此,也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这样的规模,拘囿与地理条件的新城港口,是永远也无法走到这一步的。
“先从哪里查证,伍先生?”方离味换了一身清清爽爽的衣裳,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威武的样子,他的身架子在那里摆着呢,本质上,他还是一个拿着刀枪混饭吃的武人,虽然为形势所迫,不得不打扮成商贩模样,但是,眼下离开了平壤,又得到了伍先的首肯,他那精气神,似乎又回来了。
“不要问我,我就是你的账房先生,你平时锦衣卫是怎么办差的,如今就怎么做,当我不存在就是了!”伍先却是没有告诉他什么,只是落后他两步,跟在他后面,手从拢着的袖子里伸了出来,将他一直保管的锦衣卫的腰牌递给了方离味。
“至于他们,你就当他们是手下的校尉吧!”他呶呶嘴,眼色投向他身边几个护卫打扮的人。
“这不算是主动与人攀谈吧!”方离味小心的问了一句,他还记得伍先的约法三章呢。
“当然不算,我等在一旁看着呢!”伍先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那好,咱们先去市舶司只会一声!”方离味立刻拿了主意,旋即解释给伍先听他的目的:“咱们锦衣卫去知会他们,不是害怕他们,而是怕他们在咱们办案的时候捣蛋,再就是提前知会一声的话,若是有办砸了的案子,也多一个推诿的地方!”
伍先点点头,打听了一下市舶司的所在,一行人朝着市舶司的方向而去。
…….
“那余风还真是胆子天大,吃点小亏也就罢了,非得连本带利都讨回来,这样的人,真不敢相信他只有主板年纪,这样的行事,说是莽撞也不为过!”郑鸿逵听完郑猛的絮絮叨叨,回过头来,对着在一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郑芝龙说着。
在下面,郑猛还在像内堂的管事们,说着他在平壤的见闻,不过,此刻说完了军政方面的,剩下的就是那些民生之类的话题了,这一些,郑鸿逵不感兴趣。
“他上次你也不是没有接触过,看他谈吐行事,可像是一时热血上头就做事情不计较后果的愣头青么?”郑芝龙反问道。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能够在朝鲜打下这一份家业的人物,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和北边的鞑子扳腕子,我看,这胜算可难说的紧了,若是他都能打赢那些鞑子,那咱们大明每年几百万辆银子养着的九边精兵,这算什么了!”郑鸿逵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人精明的很,当初知道山东出了这么一个人物的时候,你知道我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吗?”郑芝龙说道。
“大哥,是什么啊!”
“是胆量!”郑芝龙缓缓的说道:“这精明尚在其次,在这个世道,若是不能审时度势的人,也不配入得我郑芝龙的耳朵,但是,真正有胆有识的,又能壮大到这般地步的,放下天下,又有几人?”
“大哥,你也太高看他了吧!”郑鸿逵有些吃惊,这些年,能得到自己大哥的这个评价的,除了大明的高迎祥,李自成,就只有扶桑的德川了。如今德川已经在扶桑一手遮天,可见大哥的眼光之精准了。
至于李自成,眼前如何,尚且有些扑朔迷离,让看不清楚,但是当年的老闯王高迎祥,可是在大哥一句“难成大事”的评价的第二年,就被抓进北京城砍了脑袋,这余风,真的能担得起大哥的这样的一句评语吗?
“此人以一文人之身,行武人之举,以落魄之身,行枭雄之事,原本就是一个异数,我原本也看好他,以为再不济,他也能够做出一方诸侯的格局来,只是我想不到,此人谋定而后动,怕是,心不止于此啊!”郑芝龙的眼光微微有些空洞,仿佛思绪一下子有回到了几个月前,那个一脸恬静笑容和他把手言欢的年轻人身上去了。
“有多大的能耐,做多大的事情,有多大的胃口,就吃多少饭,有些事情,不是想想就能办到的,这也要看他手底下到底有没有找个本事!”郑鸿逵显然对于他大哥的看法,有些不太认同:“放在他们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折腾,和我郑家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只要他不往海上伸爪子,那么,大家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没有关系吗?”郑芝龙回过神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老四,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一点,若是你如那余风一般,倒是要让大哥省多少心啊!”
他嘴角微微挂起一丝讥诮的笑容,心头却是微微有一丝忧虑,这忧虑,不是为了他郑芝龙的郑家,更是为了目前他这个官身的来源大明朝廷。
郑鸿逵说这余风在陆地上折腾,和郑家一点关系都么有,在他看来,不过是目光短浅之辈的话语。眼下的大明朝,是个什么情况,他有岂能不多加关注。这天下,可以说是内忧外患,也不为过。这内忧自然是流民肆掠,这外患,自然指的就是这关外的女真人了。
这内忧也好,外患也好,若是大明全力以赴对付其中一个,未免不能解决这些令北京城的“中兴之主”头疼的的这些问题,可是,这内忧外患却是配合的极好,你方唱罢我登场,总是让朝廷的兵马疲于奔命却是总不能斩断这祸害的根源。
眼下是这番局面,在郑芝龙看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大明朝,已经有些气数已尽的颓废模样了,虽然北京城里的那一把龙椅,无论是谁来坐,想要动他们郑家,也需要掂量掂量一下,但是,郑芝龙可不敢将自己,将这郑家上千口人的命运,送给别人去决断。
所以,未雨绸缪是非常必要的,或者,这也叫做人有远虑吧!
“大哥,想那么多做什么,郑猛不是说,这余风先是颇有斩获,然后又被逼了回来,依我看,这接下来,就是女真人的大肆报复了,咱们那些的生意往来,还有些人手,都得事先安排好了,免得到时候,受那池鱼之殃。”郑鸿逵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你们狗咬狗一嘴毛没关系,别让郑家陪绑就是了。这陪太子读书,可不是人人都干得了的活儿。
“这个,先缓缓吧,看清楚局势再说,这个郑猛,还算是做事用心,叫他尽早回去吧,告诉他,年底的红利,给他加上一分,他女人要是没做事情的话,叫她进内宅做个管事婆子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从后堂走了出来,就这么从郑猛的面前,走了过去。郑猛乍一看到自己龙头出现在这内堂,意外之余,立刻跪下见礼。郑芝龙走到门边,却是回过头来对他微微笑了笑,点头嘉许道:“不错,好好干!”
说罢,扬长而去,郑猛还在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郑鸿逵走了过来:“郑猛!”
“四爷!”
“大龙头说了,你在平壤干的不错,我记得你那婆娘,一直闲在家里没事情做,大院里还差个管事婆子,问问你婆娘,愿不愿意来!?”
“愿意,愿意的!”郑猛大喜过望,不是这管事婆子月例有多高,而是女眷在内宅做事,这就意味着,他从一个旁系子弟,真正成了郑家的嫡系,这对于他,可是最实惠不过的提拔了。
“你今年的红利,也加一成!”郑鸿逵继续说道。
郑猛已经乐得找不到北了,嘴里只是连连道谢:“如今我大哥器重你,你也要多用心做事,休息两天,尽早回去吧,我大哥对你那边的事情,倒是挺伤心的,你好好做,别让我大哥失望!”
两天,两天怎么够呢?一想到赵老爷子托自己带来的这帮人,郑猛觉得嘴里有些发苦,不过,此刻,他是肯定提都不会提的,大不了,辛苦一点,这两天帮他们把事情办妥就是了。
“是,是,四爷的吩咐,猛子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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