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天生的野心家,没人一生下来就,就是打算祸乱天下,对于这一点,无论是李自成,张献忠,还是余风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裁撤了驿站,也许,李自成还在悠悠呵呵的在那里当他的驿丞;如果当初余风从大明醒过来,就是在某个大富大贵的官宦人家,恐怕如今的什么新军,连一丝出现的机会都没有。
都说是时势造英雄,英雄何尝又不是在造时势呢,历史的长河固然是浩浩荡荡毫不停息的前进着,但是,在某个微小的地方,或许,就会因为某个人,改变了他的轨迹方向。在这一点上,打开史书,例子比比皆是。
远的不说,就说大明的张居正,若不是他力挽汪澜,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大明怕是早就走完了他该走的道路,用完了他的气运寿终正寝了,若是没有张居正,余风敢肯定的说,现在绝对轮不到现在崇祯在这里苦苦支撑着大局了。
数万精兵强将渡海而来,而大明此刻内外交困,哪怕是余风再妄自菲薄,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刻,他的确有可能拥有在历史的长河边,为历史这条大河稍稍改道的能力。
相助大明,他能获得足够的资源补充,以新军现在的军力,和大明的精锐配合,清国的袭扰不会再是威胁大明根本的问题,如今大明的军兵能够和清国的军队,维持在对峙的状态,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大明虽有劣势,但是这劣势并不是非常的大,有了丝毫不逊于清军军力的新军的加入,扭转劣势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但是,做出这样的决断,对大明自然是好的,但是,对于余风来说,却是百弊而无一利,为此,他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若是再战场上余风的军队出现,这就意味着,他和清国那脆弱的盟约,立刻就宣告破裂,那么,他的发家之地,毫无疑问的要面对着清军铺天盖地的报复。既然已经确定余风投靠了大明,那么,清国哪怕暂时不对大明用兵,也势必要先剪除余风这个在他们的卧榻之侧的猛虎,这个,稍微有点眼光的君主,都会这么做。
所以,一旦做出这样的决断,余风就没有后路可以走了,也就意味着,这些年他所拥有的一切,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他都全部作为赌注押在大明朝廷的身上,而一旦朝廷兔死狗烹的话,他的下场,将会相当的惨。
但是,如果不相助大明,余风却是知道,很快,内外夹击之下,大明就已经抵挡不住了,先是李自成要进京,然后,清国的辫子兵就会挥师入关,成为中原花花世界的主人,到了那个时候,取得了政权的大清,连台湾郑家都容纳不下,又怎么会容得下他,他的结局,照样不可观。
“我不是来和大明为敌的!”这句话,余风却是从心里说出来的,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要彻底的投靠大明,在余风的心目中,有限度的合作,这才是他的底线。
大明内忧外患,归根结底,崇祯从上台起,干的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活,但是,若是他只需要对付一堵墙呢?
既然清军势大,为了自己的生存基础,自己不合清军直接冲突不就是了,将清军直接交给大明,而自己专心对付那些流民军,这样,大明就有更多的军力抽出来,去对方这些异族的入侵者。以自己的数万强军,去对付李自成张献忠之流,给大明减轻压力,这难道会比和清军对阵更凶险吗?余风默默的思忖着。
布润的亲笔信,第二天就送了过来,余风看了一下,直接交给侦缉司送了出去。信中正如他所言,布润竭尽所能将他的意图表现出现,至于这些收信的人,把这些信慎重看待,那就不知道了。这些收信的人,虽然没有如内阁大学士一般位高权重之人,但是也都是大明朝廷的中坚力量,甚至包括布润的坐师,这些人,若是联合起来,发出同样的声音,也是不容忽视的。
当然,指望人家白白的为你说话,而什么代价都不付出,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慕诗熟知官场惯例,这些人,该怎么打点,用什么方式去打点,自然是不需要余风去操心的。
余风要做的是,安安静静的在天津等待。不要做出令北京恐慌的姿态,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对他的态度就会明朗起来,而他到了那时候,也许就可以直接上书,给天子表明自己的心意了。大明天子如果不傻的话,就不会有这几万兵马不用,反而调集军马来剿灭他们的举动。
…….
余风在天津按兵不动,在北京城里,却是乱成了一团。局势远远没有余风想的那么平静。本来外有鞑子,京城就已经是人心浮动了,现在突然在腹腋之地,又出现这几万“叛军”,若是北京城里上至皇帝,下至朝臣安心得下来,才是怪事呢。
老百姓倒是暂时不用担忧,戒了严的北京,消息还没有流传得那么快,绝大多数的老百姓,关心的是城外卢督师和鞑子的大战,几乎没有人知道,在天津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但是朝廷中的,几乎每天都在有人为这个事情发愁,争吵,甚至有人上书,请天子考虑迁都的事宜了。
崇祯毫不犹豫的将这份奏折给打了回来,上书的那个大臣,直接就在午门外挨了三十廷杖。在崇祯年间,挨廷杖绝对不是读书人出身的官儿骗声望的好办法,午门外直接被廷杖打死的,也是一个两个了。
所以,在这个倒霉的家伙,被打死在午门之外以后,这个话题,就没有人再提起了,这些天,朝中一轮的就是两件事情,第一是卢象升和鞑子的战局战报,第二,就是如何处置天津的局势了。
即便是京师军力再为吃紧,也不得不在天津方向,部署了近两万人,这已经是差不多京师的一半的留守军马了,若是和清军对峙的卢象升一旦大败的话,这鞑子骑兵面对的,见识一座防卫极为空虚的大明京城。这个时候的京城,简直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这一点,崇祯知道的很清楚,但是,他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近一点的军队,都调集过来对付鞑子了,远一点江南勤王的军队,还不知道什么才能到,而天津的叛军如果发难,不用三日,就可以到达北京城下。
“剿是暂时剿灭不了的,只能安抚,以平远将军属下两千之众,悍然攻城,老夫总举得,只怕其中有蹊跷之处!”
“据说这些人都是一些番外蛮夷,为平远将军所用,只怕,这其中真有曲折,如今无论圣上有何圣裁,当务之急,都是先将其稳住,待到击退了鞑子,再徐徐图之!”
今天的朝会,这样的议论,突然之间,多了起来,虽然没有人正式上书,但是只要这种看法,占了主流,自然会有人将他们的言论动向禀告上去,当今圣上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人,糊弄他的人的结局,不是在菜市口,就是在午门外呢。
“诸臣工都是这般议论?”崇祯几乎是在下午,就得知道了这些消息。
“是,有人还倡议,那马全有办事不利,逼反朝廷臂助,当问责以平那余风的愤恨!”
“那余风如今有何动作?”崇祯问道。
“按兵未动,其兵马未出天津城畿三十里!”回话的是锦衣卫指挥使朱子初,亦是崇祯最为得利的爪牙。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朱子初悄然无声的退下,崇祯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余风的这种状况,陷入不会持续太久,一城之力,供养不了这么多的人马,而余风率众渡海而来,其粮草不给,肯定不会太多,也就是说,从天津之乱到现在,足足够了二十余日,若是他再不做出决断,只怕这余风为了手下兵马的吃喝,再也不会这样约束部下了,这些兵,士兵要像四周蔓延,或者,直接兵指京师都是有可能的。
“这余风,到底是忠臣良将,还是乱臣贼子?”崇祯有些看不清楚了余风的举动了,若是乱臣贼子,如今京师空虚至斯,他岂会不知,这等良机,简直是千载难逢,当初成祖靖难,不就是得南京得天下,这和当初有多么的相似,但是他按兵不动,分明是对皇家有敬畏之心,或者,他更是用这种举动,表明自己并无异志?
但是,又怎么解释他斩杀天津官兵,占了天津呢?这般行为,用跋扈来说,可是远远不够,不管在怎么看,这个“谋逆”的帽子,那是怎么都跑不掉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个侍郎,叫马什么来着的?如今何在?”
“陛下,在诏狱!”朱子初悄无声息的出现,回答道。
“放出来,带一队锦衣卫,让他去天津,看他余风到底要干什么?”崇祯说道,言罢,他想了想,“先叫他到宫里来吧,朕有话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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