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风有些困惑,但是,对于被赵登击败的民军,却是更困惑了。
当他被赵登打得全军溃散的那一支民军的头目,叫夏十三。怎么说呢,这夏十三,既不是罗汝才的手下,也不是李自成的手下,倒是自己有着一个小小的山头。这种现象并不奇怪,三大寇的崛起,其实就是大山头吞并小山头的一个过程。
河南遍地狼烟,他也觉得自己这些苦哈哈算是苦尽甘来了,官兵们一个个都龟缩在城里不出来,城外乡间,基本上都是民军的天下,他手下的实力,也从千把号人,一下子急剧膨胀到了四五千号人,这让他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意味了。
平素里他不敢碰的那些有着城墙的县城,他也敢去碰一碰了,哪怕这个县城如今不是在官兵的手里,而是在另外一股民军的手里,他也一点都不带打磕绊的。
这不,他刚刚洗劫了两个县城,带着自己的收获,准备回自己盘踞的老巢去乐呵乐呵。开封那边打得热闹,但是他却又自知之明,自己这点人马若是凑上去前去,不是被那罗汝才李自成之流,吞并得干干净净,就要在官兵面前碰的头破血流,更大的可能是,他只要敢送上门去,他的这些人马,十有**会被当做炮灰消耗在开封城下,他才没有那么傻呢,自己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不好。
这也迎头就碰上了朝廷的军马,这让他感到十分的诡异,虽然这附近有官兵不假,但是,这都有多长时间,官兵不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出来活动了。
衡量一下官兵的人数,他决定不逃了。以前若是见到这样大队的官兵,他肯定是退兵三舍的,可如今的他,已经从夏大王,升级成了夏天王,手下的兵马也足足比官兵多了一倍,这个时候,若是打败一只这样的官兵,他肯定是声望大涨。
有了名气,自然就有人投奔,大家本乡本土的不投奔,难道去投那外来的和尚,真当他们念经比本地的和尚念经念的好么?
权衡下了利弊,他立刻就开始布阵。呃,说是布阵有些勉强,不过是将他的亲信统带的一队队兵马,放在官兵的前面,拦住官兵的去路而已。他心里倒是清楚得很,这官兵虽然草包,但是打起仗来,比起这一个月前他这些还是农民的兵,还是要强得多了,他的战略很简单,直接堆上去,以官兵的秉性,想必死了些人,直接就溃散了吧,论起不要命的程度,这官兵可就远远不及他的手下的流民了。
谁知道,这接下来的事情,简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的手下还在乱糟糟的“列阵”的时候,对方的官兵阵前,已经整整齐齐出现了两个千余人的方阵,而一待这阵型成齐,这方阵就开始朝着他这边开始移动了。
更令他郁闷的是,他的人马,从一开始到完全溃散,几乎完全没有个过程,对方方阵一移动,伴随着方阵想起的就是浓烟和巨大的声响。然后,就是大批大批的人倒地死去或者是断臂缺肢的在地下**。
也不知道谁发一声,“妖法,官兵的妖法!”他的整个队伍,就再也不受控制了,兵丁简直就是一触即溃,惊慌失措的残兵们,跑得漫山遍野都是,都只为躲避官兵的“妖法!”
天可怜见,他手下的这些人马,基本上都是这附近几县老实巴交的农民,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见到过火铳。在巨大的恐怖的声响一响起,这身边的同伴们,就仿佛是雷殛一样纷纷倒地,这种情况,远远超出了他们认为打仗就是真刀真枪面对面厮杀的想象。对于不可知的事物,人类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恐慌,这一点他们也不例外。
所有说,夏十三败得一点都不冤枉。尽管他还算有点阅历,知道那是官兵的火铳,但是这千百只火铳一起发射的景象,他这辈子也是没有福缘见到的,这次他算是开了眼了,如果无视他逃离战场的时候,身边仅仅有自己的几十个心腹这种凄凉景象,其实,他也算是长了见识。
“麻痹的,这日子没法过了!”惊魂未定的他,朝着后面看了一眼,狠狠的朝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那些官兵没有追上来,倒是让他有些安心。四五千人,这官兵抓只怕也要半天吧,别说是人,就是四五千头猪,这会功夫,他们也处理不完。
“这些官狗太能打了,幸亏咱们走的快!”他身边的心腹,也是心有余悸的样子:“这谷县附近,哪里有这么能打的官狗?”
“看清楚了他们的旗号没有!”夏十三狠狠的瞪了自己的这个心腹一眼,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把自己打的一败涂地,这说出去,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了,他夏十三毫无疑问会成为这河南众多大大小小的民军头目口中的笑料。
“看见了,是打的‘趙’字旗号,这官狗的头目姓赵!”
“你净扯淡,你识字么,那分明是个‘餘’字!”另外一人反唇相讥,他非常确定自己看到的那中军大旗上,是一个“餘”字。
夏十三阴沉着脸,此刻,他在想着自己的出路,虽然这次抢劫的财物之类的,大多都在这几十骑的身上,足够他逍遥很长一段日子了,问题是,在这烽烟四起的河南,手上没有人,他有命去享受这一份富贵么?
但是,若是去投奔李自成或者是罗汝才,他无疑等于是要从头干起,没点实力,人家百分百的只那么待见他。
只见他脸上忽红忽白了好一阵子,终于下定了决定:“走!”
“去哪里,大王!”
“去开封,老子投闯王去,将这里有这么一支能打的官狗的消息带去,以闯王的仁义,总不会连我们的容身之处都没有!
一行人匆匆而去,迅速的消失在路的尽头。
在他们身后的战场上,赵登脸上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自己的人马正在打扫战场,神情十分的耐人寻味。
这是打仗吗?简直和赶鸭子一样没多少区别,这一场打仗打下来,他的人马伤亡不超过两位数,而且,这伤亡打都是在战斗结束后,在抓对方的俘虏的时候产生的。这个时候,他对于临行前余风的那一番说话,才算是真正有些了解了。这些流民军,起码这些不算流民军主力的乌合之众,实在是连对手都算不上。
“旅帅,这些俘虏怎么处置?”一名千总打扫完战场,急匆匆的赶来回报,他没有捞到出阵,结果眼睛一眨,敌人就败了,打扫战场的事情倒是轮到了他。
“怎么处置,养着费咱们的粮食么?”赵登冷冷的朝他看了一眼,那千总心里一突。
“旅帅,杀俘不祥啊!”他不是没起过这个念头,以前对着鞑子的时候,他更是干过此时,若是眼前的这些面黄肌瘦的流民是鞑子的话,他连请示的举动都没有,直接就按照流程办了,放在这种事情,军中上下都成了一个共识,鞑子俘虏落在他们手里,想要活命,那得看你的官儿够不够大了。
可是,这几千俘虏,实际上都算不得是兵丁啊,他心下着实有些不忍。
“谁说要杀他们了?”赵登不怒反笑,“圈在一边,不给他们吃食,不用看守,难道他们不知道怎么做么?”
“哦,明白了!”那千户点了点头,心里嘀咕道,“干嘛这么费事,直接放了不就是了!”
赵登却不是这么想,若是这当时就放了,这还费力抓个什么劲儿,除了那些个伤了自己士卒的流民,必须处死以外,其他的人,不过是一些为了活命附从的农民,留得他们一留,不让逃跑的敌将从新聚拢他们,也就是了!而且,他还要派人拷问几个俘虏中的头目,至少,他要知道前面的敌情是如何的了。
一天后,余风的命令传到了赵登的手中,整个先锋旅,暂缓向前移动,前面已经有大股敌军活动了,余风命令他,直接朝着已经不断靠近的大军考虑,以免失陷于敌手,造成被动。
赵登自然对于余风的命令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哪怕在他的侦察中,敌军至少还在百里之外,但是,他可不知道余风说的这个前面,指的是多远的“前面”,大军的战略,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旅帅可以改变,不遵守军令吃了败仗,余风虽然不会大义灭亲,但是他赵登估计此后也别想再得到重用了。
两只人马,缓缓的靠拢,一方是日夜兼程加快速度,一方是小心翼翼谨慎后退,而在他们的前方,一股人数在十万以上的流民军,正有条不紊的在怀庆府的渡口布下了防线,在他们看来,无论前面的那一路官兵,是来自何方,他们要去开封,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地,而且,很有可能,这里也是他们的埋骨之地,只要他们傻傻的一头撞进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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