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
轰——
战王府中,一座清雅的院落内,突然传来一道震天撼地的爆炸声。
“该死的!”
庭院外正捣鼓着药材的娇俏姑娘,闻听到巨响。
她立即神色扭曲地咒骂道。
只见她快速一扔手中的药材,身形高高跃起,直奔她的制药房。
咳咳咳——
烟尘迷离处,一个灰头土脸、神色狼狈的少年,正忍住呛鼻的烟灰,从倒塌的废墟中挖掘着什么东西。
“夙瑾轩,你看你自己做得好事。我都替你感到羞愧,都不屑再说你什么了,你自己说说看,这是这个月你第几次炸毁我的制药房了?”
娇俏姑娘捂着鼻子,一把抓起少年的衣领,她神色凶狠无比。
“小玉,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为了试一试那个道士说的是不是真的。”
被叫到的小玉,是战王府的郡主,夙明玉。
此刻,她听到夙瑾轩这么说,倒是想听一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夙瑾轩,这次,你最好真的是有理由。要不然,我告诉娘去,说你欺负我。”
夙明玉说的娘,自然是慕染染。
“小玉,不是的,这一次我真的是得到好宝贝了。你看,制药房都炸毁了,但是你看我手中的古玉手镯,还好好的呢,连半点破碎的痕迹都没有。”
他双目闪闪,将手中的古玉手镯炫耀似地,递到了夙明玉的面前。
“看来,那道长真的没有骗我,真是金刚不坏镯子啊。这次给小妹妹的生辰礼物就用这个好了,想必明瑶那个小丫头定然会喜欢的。”
夙瑾轩这次觉得值得了。
而夙明玉也有些好奇这个镯子竟然这么牢固。
手里里,那是一只漆黑发亮的环形物体,看上去确实像是一个镯子。
镯面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正探出头来在空中腾云驾西陵着。
两颗龙珠,点缀得恰到好处,正好做成了镯子合并处的扣环。
凝望着这个精致而狂放的镯子,夙明玉的视线不由地被它吸引住了。
她的手,在无意识间伸了出来,从夙瑾轩的手中拿走了它。
“小玉,你也觉得很棒吧,我觉得这个镯子很有可能是出自前朝皇族佩戴的饰品。”
夙瑾轩在旁双瞳茕茕。
夙明玉则已经爱不释手地将镯子戴上了手腕,随着她的手儿轻轻一动,双龙珠慢慢地合起。
咔——
突然狂风大起,一道冰蓝色的强光,从双龙珠上散发了出来,瞬间将夙明玉的全身笼罩了起来。
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身体在冰蓝色的强光中,逐渐地,逐渐地淡化了,透明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夙明玉还来不及震惊,她的身体就被冰蓝色的光芒席卷了进去。
夙瑾轩伸手想要去抓住夙明玉的手,却徒劳无功。
只有那只古玉镯子,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小玉——”夙瑾轩双手抱着头,他对着空气痛苦地叫喊着。
华丽典雅的庭院内,冰冷孤寂的风,吹拂着斜躺在太妃椅上的绝美少年。
忽而,睡梦中的绝美少年似感应到什么,他睁开双眸,蓦然坐了起来。
侧头一转,他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腕处。
那里,云龙镯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晕,似在发热一样,灼烧着他光滑柔软的凝脂玉肤。
他好看的双眉微微凝了凝。
云龙镯从未出现过异相?现在出现这种状况,难道是在预示,他的大限已到?
想到这里,他俊美无暇的脸庞,竟然没有出现任何的悲沧之意,反而呈现出一抹淡淡的舒怡神情,似解脱。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衣衫磨檫的声音,轻灵而低沉。
远处,来人双脚似踩在棉花飞絮中一样,走来之时,静得连飞叶飘落的声音都闻听得到。他嘴角一勾,浮动淡淡苦涩的味道。
莹玉手指捏起飞落在他身上的叶子,微微抬眸望向来人。
“母后又替我张罗了,是不是?”
“是,少主。”冷冷的声音。
“可是你也知道,事情发生了九次了,而且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低柔的嗓音,似在压抑着什么。
“但是天后的命令,从来没有人敢违背的。更何况,她是少主的母后。”
冷冰冰的语气中,浮动一抹犹豫。
手中的飞叶被他紧紧地揉进掌心中,撕裂成灰,他有些病态的透亮手背,青色的条横欲欲跳动着。
倏然,拳头松开了,飞灰随风一扬,若仓惶的蝶儿四处飘荡着。
抬眸,冰清的水光荡漾着。
“告诉母后,我知道了,我会照她的意思做的。”
“是,少主。那么属下告退了。”
如风如影,黑色的背影,在飘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太妃椅上,一本折子,静静地落在那里。
他随手拿起,翻开一看。
吏部尚书之女,沈佳慧,年方十六,才貌双全,擅弹………
接下去的内容,他没有兴趣看了。
啪——
折子甩在地面上,随风狂扫着。
他淡然起身,吩咐着府邸的主管。
“三日后,准备好一副上等的棺木。”
天杀的,她的整个头都快要爆炸了!瑾轩那个臭哥哥,究竟搞什么鬼啊,他是从哪里弄来那么一个怪异的镯子,害她差一点就挂了。
夙明玉睁开眼瞳,她揉了揉隐隐发疼的眉心,口中她一边咒骂着,一边目光巡视四周,打算找到那个可恶的熟悉身影,进行她的算账计划。
然当她的视线对着纱窗上那红艳艳的双喜字,那古典古香的摆设,还有罗纱烟雨的水珠帘子,她身上穿戴的大红霞帔时,她脑袋顿时“轰”地一声,炸开了。
隐约的,她记得,她人尚在模模糊糊之时,好像记得她被人替换了衣衫,被人下了软骨散,强行推上了花轿。
依稀记得眼前是一张朦胧而愧疚的脸庞,对着她说着抱歉的话语。
“姑娘,非是老夫狠心,怪只能怪你落在了老夫的府门里,所以生死由命,就要看姑娘自己的造化了。”
然后是一张梨花带雨的美丽脸庞,狠狠地咬着泛白的唇瓣,神情幽怨而凄楚。
“姑娘,对不起,只能对不起了,来生我沈佳慧一定做牛做马来回报姑娘今日替嫁的恩德。”飘然的婀娜身影,狠心地甩手离去。
………
记忆的片段,场景的切换,这所有的点滴慢慢地串联在一起,加上眼前铁铮铮的事实,夙明玉不由地叫了一声。
天啊——
她本以为那只是一个梦境而已,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却变成现实了。
现在恐怕当务之急,她得赶紧逃出去,回到战王府才行。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嫁人。
而且还是一个什么人见人怕的鬼王。
不过,想到鬼王,她倒是有些纳闷了。
她怎么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鬼王的存在。
还有什么天后娘娘,本朝有太后娘娘,有皇后娘娘,可没有什么天后娘娘啊。
这太奇怪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毕竟,她可是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娘亲,慕染染。
她可担心,万一。
不不不,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不会的,不会的,应该是她多想了。
夙明玉拼命摇头着。
而后开始找寻出去的路,她打算赶紧逃跑。
只是这个时候。
吱——
房门恰在此刻轻轻地被人推开了。
夙明玉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走进来,他们身材魁梧,露出的双臂肌肉发达,看样子就是有力气的壮汉。
然后当她的视线飘上他们的肩膀处时,她不由地愣了愣。
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那汉子抬着的是一副上等的楠木棺材。
那领头的汉子走在前头,低头还在不断地喃喃着。
“一个月九次了,这一次是第十次了,我看啊,这宁王爷再多娶几次,那和记棺材铺的掌柜该银子数得抽筋了。”
“小声点,别让王爷听见了,否则他一恼,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情啊。”
后头的汉子神情有些紧张。
咳咳咳——
不会吧,她一进门,那个所谓的夫君就想谋杀她?难怪那个叫沈佳慧的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了。
夙明玉闻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她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茶杯,然后碰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而这一声响动,刚好被进门的汉子听见了,他们这才抬头看向好端端的夙明玉。
哇呀——
先是惊叫。
哐当——
而后棺材重重地落地,四个汉子像是见了鬼似的,他们吓得脸色发白,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门,口里还一直嚷嚷着。
“鬼啊,鬼啊,诈尸了,诈尸了!”
去你丫丫的,你们才是鬼呢。诈尸?!
亏他们说得出口,她夙明玉什么时候死过了,靠!
夙明玉怒气冲冲地追出去,想要跟他们解释解释一下活人跟尸体的区别,奈何这院子里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只有风,凄惨的冷风,呼呼地吹着。
可怜的夙明玉只好放弃说服他们的念头,折返回来。
不过被他们这么一打扰,她原本不爽的心情越发糟糕了。
但见她闷闷地坐下来,拉扯着身上累赘的霞帔。
心下一烦躁,干脆将霞帔解了下来,只着一件轻巧的中衫。
回头刚想将霞帔处理了,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不想,脑袋却撞上了一堵坚韧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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