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四章借道

婉娘马加鞭一路追赶，所幸军队的前行速度不快，她在官道上拦截住了高仲熙，神色匆匆，气喘吁吁道：“殿下，我有要事相禀，可否借一步说话？”

婉娘虽说穿着男装，可是高仲熙等人一眼就认出了她，高伯晖以为侄儿出征在即，婉娘难舍，特意追赶而来，不禁嘴角微翘，戏耍道：“小九，佳人追赶而来，你可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李颜茹不屑的瞧了婉娘一眼，驾马而走。

高仲禄同样打量着婉娘，心里好奇，放在自己明明在送行的人群里瞧见了她，为何此番又着急忙慌的赶来，有要是相禀？他不禁将视线转向了高仲熙，自问：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事？仙膳阁？可是自己最近极少去哪儿，难道？高仲禄嘴角抽动了几下，紧攥着马鞭，身子僵硬，他很快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决定随机应变。

高仲熙不明就里，只得下马退到路旁，他望着前行的军队，心不在焉的道：“出什么事了？”

“青雀，刚刚李斌到客舍，指名要见我。”婉娘见高仲熙露出惊讶之容，却又不吱声，继续道：“他说南平内乱始作俑者在大周，李斑、李吝还勾结了蜀国。”她见高仲熙沉默不语，担忧道：“青雀，南平一战，凶险万分，可不可以……”

“不可以，战场瞬息万变，既知有凶险，我又怎能将你留在身边，陷你于危难之中，快回去，我自会小心行事，不必挂怀！”高仲熙瞥眼望去，只见高仲禄时不时望向自己，心下已将他与幕后之人画上了等号。

高仲熙跨马而走，大脑快速运转，蜀国可信吗？若真的借道攻打辛城，蜀人一旦反水，自己将会腹背受敌。

“太子殿下，你的侨娇娘和你说了什么贴己话，说来听听。”高伯晖故意调侃道，可见他半天都没有理自己，收敛起笑容：“小九，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高仲熙见高仲禄在侧，刻意提高嗓音道：“齐王叔，兵贵神速，侄儿想派人先前往蜀国，借道攻打南平辛城。”

高伯晖勒紧缰绳，阻止马儿前行，疑惑的看着高仲熙，他不明白高仲熙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借道一事，闷声问道：“小九，究竟发生了何事？”

高仲熙看着李颜茹和严果同淡然一笑，很是坦然的回答：“侄儿只想尽早结束这场战役，还南平百姓一个清明。”他的嗓音是故意提高了的，好似在说给别有用心之人听。

他不等众人提出异议，挥动马鞭子，狂奔而走，这让高伯晖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严果同都重新开始揣度他的心思，婉娘的出现，难道是殿下安排的吗？他望着高仲熙远去的背影，他好似明白了李斌的用意，嘴角微翘。

大周要借道攻打南平，这个消息在蜀国的朝堂内掀开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早朝间，李新率先发言：“国主，大周已经兵发凉州，借道一事，望您早作决断，大周使臣可还在驿馆内等着您的回复！”

“国主，周人的要求断然不能答应，假道伐虢，自古有之，我们断不可自毁。”

丁仁贵冷哼了一声，脸上的横肉随之抖动，不屑的打量着说话之人，阴笑道：“钱大人这话未免说的危言耸听了？”他拱手道：“国主，我蜀国与大周已结秦晋之好，他们怎么不顾邦交，调转刀锋冲我蜀人，此番借道只因南平国魏、陈二王谋反所致，并非其他，您也看到南平颜公主的求救信函了。”丁仁贵见刘世恒面有犹豫之色，继而有道：“国主，如今大周太子是高仲熙，他与国后兄妹情深，他怎么会不顾国后之面，对我蜀国不利。”

武将朝队里走出，不冷不热道：“丁大人，就算周朝人无攻打我蜀国之意，可让他朝军队在我国土上长驱直入，你将我蜀国国尊置于何地，将国主之颜置于何地，他国又会怎么看待我蜀人。”

话音刚落，反对借道的人沾沾自喜，话虽简短，可是一个国尊、一个国主之颜，就犹如两把利剑直插刘世恒的痛处，众臣瞧见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愤怒之情显而易见。

“方将军，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李新好像全然没有将对方说的话放在眼里，嘴角微翘，傲声道：“当初若不是刘祎一意孤行攻打凉州，我蜀国何至如此？乱世中，强国吞噬弱国，皆是情理之中，我蜀国经历凉州一役，国力受损，元气大伤。”他见一众武将脸色骤变，心中得意，步步急逼道：“方将军，您身为武将，不思如何强兵，却在朝堂上大谈国尊和国主颜面，你不觉得汗颜吗？”

所有武将纷纷低下头，凉州一役对他们来说是一份莫大的耻辱，朝堂内的局势恍若被扭转了，丁仁贵与李新相视而笑。

方将军突然跪倒在地，郑重其事道：“国主，您断不可答应周人的要求，臣等甘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受此屈辱。”

许多武将纷纷响应，跪地，异口同声道：“臣等愿意拼死与周人一搏，恳求国主恩准。”

丁仁贵和李新见满朝武将，有一半人附议，又见刘世恒更加犹豫了，可瞥眼望去史航却站在那儿，纹丝不动，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这倒是让丁、李二人摸不着头脑了。

丁仁贵劝解道：“国主，武夫鲁莽误国，您可千万不能自毁社稷。”

“国主，丁大人所言极是，如今我蜀国国力大不如前，若贸然反抗周朝，招来兵祸，遭殃的却是我蜀国之名，您要三思而行！”

方将军不依不饶，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俯身道：“国主，周朝若是胆敢兵犯，臣等必将誓死护主。”

“方将军，你，你们难道真的要将我蜀国往死路上推吗？”丁仁贵指责道。

“为将者，为国为民，甘愿马革裹尸。”

李新冷哼道：“呵，好一个马革裹尸，说的可是真是大义凛然，方将军，你想成就自己忠臣的美名，本官不拦你，可若是你想牺牲我千万蜀国子民的安乐，本官就算是拼得一死也会阻止你们。”话音落，李新和一众武将并肩而跪，摘下官帽，提高嗓音道：“臣，李新恳请国主殿下三思而行。”

“李新，你？”

刘世恒将茶盏摔在地上，愤怒的打断道：“行了，你们吵够了吗？成天喋喋不休的吵吵，你们当寡人死了不成。”

满朝文武纷纷跪倒在地，异口同声：“臣等不敢！”

“史航，你平时话不是很多吗，今个儿怎么就装起哑巴了？”

刘世恒的指名道姓让史航有点不适应，他干咳的挺直腰板，拱手道：“国主，臣以为丁、李二位大臣所言极是，如今我蜀国国力尚不能与大周抗衡，国主，您倒不如借卖个人情，应允他们。”

史航一言，众人皆一怔，想不到一向仇视大周的史将军居然肯想周朝人低头，方将军等人诧异的看着史航，一脸难以置信，他刚要开口反驳，却不想史航瞪了他一眼，示意其不可再多言。

“周朝借道平乱一事不必再议，寡人同意了。”刘世恒走下御台，闷声道：“丁卿，此事就交由你处置，千万别再处什么岔子了。”他警惕的看着史航，对于他的让步，刘世恒惊讶之余，不知为何觉得后怕，沉默片刻，挥袖道：“退朝。”

文武散去，李新拽着丁仁贵往边上走，疑惑的问道：“丁大人，你说这史航的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他怎么就同意了？”

“我也真琢磨这件事，他今天的表现太异常了。”丁仁贵望着史航等人离开的背影，着实想不明白，摇头道：“罢了，你我只要将今日之事如实告知太子殿下，或许他会明白其中之事，眼下你我的荣华可是和他拴在了一起，千万不能让史航他们坏了我们的好事。”

“对对，丁大人所言极是。”二人匆匆离开宫殿。

刘世恒走出宫门，站在台阶上，望着众人一波波的离开，心里不免徒生了悲凉，自己这一国之主当的可是真是憋屈，事事掣肘，念及此，他不禁叹息了一声，暗自道：寡人倒想看看你们究竟会折腾到什么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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