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章乾坤已定

高仲熙领兵回京，行至京都百里开，远远瞧见有几个人身穿白衣，他与高伯晖对视一眼，率先快马而走，他们见前来迎接的是高仲恒，高仲熙下马问道：“四哥，京中发生何事，你为何？”

“臣拜见太子殿下。”高仲恒跪倒在地，眼眶通红，拽着高仲熙的手，抽泣道：“皇祖母，青雀，皇祖母薨逝了。”

高仲熙愣神的望着京都的方向，脑海里滚动式的播放着曾经的画面，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哽咽道：“传令，换装，束白披麻，步行入京。”

步行至城门口，文武百官叩迎：“臣等恭迎太子回朝。”似乎并未喜悦之情。

高仲熙并未理会，直径而走，越是往城里走，他的脚步就越来，慢慢的，他开始奔跑，高伯禹传令诸将带本部人马回营，在高继嗣陪同下匆忙回宫。

太后宫门外，跪着许多皇亲贵族，高仲熙气喘吁吁的停下了脚步，往日里特并未觉得入宫这条路那么的漫长，脑海里浮现了老人家慈爱的笑容，她虽和自己无半点血亲，可她毕竟对自己如同亲孙儿一般，念及此，温热的眼泪顺下脸颊而流。

高仲熙刚跨进大殿，静阑擦拭着泪水，迎了上来：“小爷，您可回来了，老祖宗她？”

他并未答话，‘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了棺椁前，俯身抽泣，哭泣道：“皇祖母，孙儿回来了，您，您睁开眼看看孙儿。”

高仲熙的这一声哭泣，带来的效应是一片的哭声，有人是真心悲伤，有人却是做着表面文章随声附和罢了，倒也撑出了一片哀伤之情来。

“小爷节哀，切莫伤了身子。”昌升将高仲熙搀扶起，小声道：“陛下有旨，请您偏殿叙话。”

高仲熙默然点头，用衣袖擦拭着眼泪，行至回廊下，他见到阔别多日不见的杜绮儿母子，眼里多了一丝不舍，迟疑半会，他直径走到了偏殿内。

昏暗的殿室内，高仲熙借着昏黄的烛火依稀瞧见一个人影，来不及分辨，跪地拱手问安道：“儿臣拜见父皇，长乐未央。”

“青雀，平身，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父皇！？”高仲熙可以从高伯禹的说话声体会出他的疲惫，南平战事的过程，他早已写成奏书上报，高仲禄勾结魏国一事，想必高伯禹已然知晓，被自己儿子背叛的那份痛加上母亲的离世，对高伯禹来说可谓是双重打击，高仲熙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犹豫道：“父皇请节哀！”

“他被关在水牢里，朕。”高伯禹停顿了一下，叹息道：“朕老了，也累了，青雀，朕就把他交给你了。”

高仲熙清楚高伯禹口中的‘他’所指何人，南平叛乱平息，李斌归顺，魏帝何等聪明，他自然不会为了一枚弃子而得罪周朝，他望着高伯禹苍老的背影，沉默不语，耳边再次响起那苍老的声音：“青雀，朕已经传诏礼部下月初一将帝位禅让与你。皇权，呵，朕，朕真的乏了，累了。”

高仲熙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跪地俯身叩首。

【建和四年】

崇文殿外的白绸带换成了红色，全然一派喜庆之气，皇亲文武身着吉服，有序踏上台阶，慢慢走进殿内，高伯禹身着玄色龙袍端坐龙椅，礼部官员开始宣读诏御，小太监站在御道中央挥舞长鞭，鞭声响过九下后，昌升高声道：“恭请新君入朝！”

高仲熙身着明黄色龙袍在太监宫女簇拥下，踏着御道，缓缓走进大殿，越是接近龙椅，他的心变得越发空洞，恍若到了这一刻，高仲熙才明白为何以前皇帝要自称寡人，人一旦踏到了权利的最高峰，撇开六亲，可不就成了孤家寡人吗？

他跪在大殿中央，挺直腰杆，拱手道：“儿臣拜见父皇！”

高伯禹走下御阶，行至高仲熙跟前，接过冠冕，将其戴着他的头上，又将玉玺宝册郑重其事的交给高仲熙，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青雀，朕就将大周江山托付给你了。”

高仲熙高高托起玉玺宝册，高声道：“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重托，振兴我高家祖业，兢兢业业。”

“好好好，朕信你。”高伯禹将其搀扶起，满脸欣喜。

高仲熙将玉玺宝册交给小德子，拱手道：“儿臣恭送父皇。”

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倒在地，高呼道：“臣等恭送太上皇，长乐未央。”

高仲熙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着那个至尊至高的位置，拂袖转身，面朝文武，举目望去，文武百官重新跪倒在地，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他端坐龙椅，抚摸着扶手上的那条龙纹，沉默片刻，站起身，不急不缓道：“朕初登大宝，朝中之事还依仗诸位贤卿辅佐，望诸位同心同德，再创我大周盛世繁华。”话音落，他拱手持礼而拜。

“臣等惶恐，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系列繁文缛节过后，众人方才散场而走，高仲熙换上常服，他屏退所有人，只带着冯淳孝一人来到一间密室里。

屋舍昏暗，越是往里走越觉得凉意，高仲熙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细小的流水声传入耳里，伴随着‘叮叮咚咚’的铁链触碰声，他看到高仲禄被困在水牢里，狼狈不已。

高仲禄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双眸黯淡无神，他见高仲熙身着皇帝常服，突然激动了起来，拼命的挣扎着：“高仲熙，你终于来了，呵，你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很高兴。”他发狂的大笑了起来：“打小你就会讨好人，皇祖母的宠爱，连父皇都对你另眼相看，你闯祸生事，父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原本以为你真的是真糊涂，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他挣扎想凑上前，愤愤不平道：“在滨州，我真该让他们杀了你。”

听到滨州二字，高仲熙抬眼望向他，所有的事前后都被串联了起来，闷声问道：“八哥，皇位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皇帝，你真就这么喜欢当吗？”

“是，我是喜欢，我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喜欢能主宰他人命运的感觉，而且我自信能治理好大周万里山河，比你们做的都要好。”高仲禄不再挣扎，低声冷哼：“当年，父皇一纸诏书，我最心爱的女人嫁给了高仲瑞，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狠，多痛吗？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誓，不惜一切代价登上皇位，哪怕付出生命。”

高仲熙望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泛起了一丝怜悯，他并未多说什么，转身而走，高仲禄突然狂叫道：“高仲熙，若念兄弟情，你就杀了，杀了我这个叛臣贼子啊！”

高仲熙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冷漠道：“朕的双手不想沾染兄弟的鲜血，你待在这儿静思己过。”

“高仲熙，高仲熙，你别走，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行至门口，冯淳孝见高仲熙停下了脚步，犹豫道：“陛下？！”

高仲熙仰望天空，晚霞彤红悬挂天际，前路漫漫，他却感到了一丝疲惫，无奈笑道：“派人好生照看，严加看守，不可有任何纰漏！”

“卑职遵旨。”

高仲熙沿着小径，独自一人，徐徐而走：八哥，朕会留着你的性命，瞧瞧朕治理下的大周盛世繁华。念及此，他嘴角微翘，莫名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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