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给娘亲请安。”兰倾旖端端正正行礼,标准的大家闺秀礼仪。
“若水!真的是我的若水回来了!”赫连夫人眼底泛上泪花,健步冲了上去抱住女儿,反反复复打量。
兰倾旖笑意微微,冲着不远处看戏的兄妹俩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俩上来拉住亲娘。
兄妹俩就当没看见。
“原来刚才唱戏的就是姐姐。”赫连无忧故作惊叹,满脸喜色道:“姐姐果然宝刀未老才艺过人,真是让我羡慕。”
“是极!”赫连文庆拊掌赞叹,“若水,你刚才唱的那出戏真是精彩,哥哥我简直听呆了,钟夫人更是赞不绝口。”
兰倾旖眼前一黑,心中暗骂自己傻,居然还对这无良兄妹心存指望,他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果然,一听这话,原本激动万分的赫连夫人立刻回过神来,嗔怪道:“你这孩子既然回来,刚刚怎么不现身?人家钟夫人这次过府还不是为了你?怎么这么大了还不晓事?”
兰倾旖嘴角不易被人察觉地抽了抽,扶着额头含笑安抚自家娘亲,“这不是赶路疲累仪容不整不敢见客吗?出了岔子丢了咱们侯府的脸怎么办?”
赫连夫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满脸紧张关切地连声问她身体如何是否感觉不适要不要去休息……
兰倾旖摇头,神情略显疲倦,态度温和地安抚下赫连夫人,送她回了上院,这才回头应付爹爹和兄妹俩。
休息?早着呢!
夜,下人们还在忙着收拾暖棚里的杯盏桌椅,打扫地面清理鞭炮屑,来来往往的下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做起事来都比平日迅捷麻利了三分。
他们在外游学的大小姐终于回来了!这是可喜可贺的大事!府中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人人面带笑容欢天喜地。
“欢迎大小姐回家——”家丁们本来正在忙着工作,见到大小姐,立刻挥手示意。
府中上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但总体的气氛却很闲适轻松。
“各位晚上好。”兰倾旖笑眯眯挥手。
“是挺好,我在这里等了你大半个时辰了。”懒洋洋的声音凉凉地飘来,轰的一声大群家丁侍女顿时作鸟兽散。
“堵在这里吹什么冷风?有事不能明天说?”兰倾旖心情甚好地打了个招呼。
赫连文庆上下打量着面前红衣少女,见她眉宇间虽略带倦意却面色红润,总算放下心来。“在外有没有想我?”
围在四周不肯走,偷偷竖着耳朵听的家丁侍女齐齐捂住胸口,恶心感开始翻腾了。
呕——
兰倾旖翻了翻眼睛,“没有。”
“你今天不要来见我了。”赫连文庆拉下脸,阴森森宣告。
“没关系,你来见我就行。”兰倾旖压根就不着急。
赫连文庆败北。
“大哥你就省省吧,姐姐才不会把你的恐吓当一回事。”少女笑吟吟的声音传来,随后赫连文庆身后挤出一张娇艳容颜,正是貌美如花的赫连无忧小姐。
长宁侯赫连彻只娶了一位夫人,膝下仅两女一子。
“我们家姐姐胆子大得很,会把你那点雷声大雨点小的威胁放在心上就叫不正常。”赫连无忧洋洋得意。
赫连家三兄妹个个都不是简单角色,只不过赫连若水声名在外,将兄妹俩的光芒掩盖住了而已。
“威胁个头!她还知道回来啊!”赫连文庆愤怒,指着兰倾旖,手指都在抖。“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一走就是两三年,也不回来看看我们!”
兰倾旖摸了摸鼻子,心说从小到大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你还没习惯?何况把孩子扔出家门历练三年不是咱家传统吗?她自知理亏,这话也只在心里说说,不敢吐出口。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赫连无忧白了眼赫连文庆,笑意盈盈:“姐姐难得回来,我们该好好招待她才对!”
兰倾旖听得全身发麻头皮一炸,她无奈扶额。无忧,你这是灭火呢?还是火上浇油?我好像没怎么得罪你吧?
“我说姐姐,”赫连无忧走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动作很亲热,笑容却寒光隐隐。“要不是家中给你定了亲,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定了亲我才不想回来。”兰倾旖轻声嘀咕。
“你说什么?”赫连无忧没听清。
“没什么!”兰倾旖连连摇头。
赫连无忧用力盯了她一眼,冷哼了声,“今日天色已晚,我懒得和你计较太多,去见爹爹吧!他有话和你说,我们明天再慢慢算账!”
赫连家不出产小白兔这种低劣产品,赫连夫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却能把府中中馈打理得井井有条,将府中上下大大小小都料理干净,免除夫君和儿女们的后顾之忧。赫连文庆和赫连无忧老早就开始做生意,赫连文庆是那种能够将一文钱变成两文钱的人,而赫连无忧是那种让一文钱都发挥出最大作用的人,兄妹俩的搭档天衣无缝。
说来说去,唯一的闲人倒成了兰倾旖,不过没人敢小瞧这位大小姐,光凭她当年的丰功伟绩,就足够让人见了她倒着走了。
书房里,赫连彻正在看密报,府中护卫快马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
他脸色凝重,盯着消息正出神。
“爹。”兰倾旖在他面前坐下。
“回来就好,我让人把你的晚晴阁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添置了不少东西,你去看看可有不适?还缺什么尽管去库房拿,银子不够就到账房去支。今日太晚了,明日再给你设宴接风洗尘,你记得好好休息,热水都给你备好了,你自己回房就行……”赫连彻难得啰嗦大堆,到底不比年轻时候,搁到十年前,这些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爹……”兰倾旖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赫连彻摆了摆手示意她暂时别说话,目光中写满了“虎父无犬女”“得女如此,此生无憾”之类的感慨,“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这么多年在你师父身边长大,更加不是寻常女子。我能管你的地方也不多了,你也别嫌我唠叨。”
“爹!”兰倾旖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笑眯眯地看着他,眉眼生花:“爹爹你还年轻着呢!哪里有老?”
“傻丫头!”赫连彻哭笑不得,摇头。人生在世,谁没个生老病死?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两人各自收拾了下情绪,这才渐渐恢复常态。
“玉琼呢?”赫连彻有些诧异。
“我将她留在玉京,随时掌握情况。”兰倾旖轻描淡写地说:“黎国皇子夺嫡,我们必须知道点。”
赫连彻点头:“我上次让玉琼给你捎去的情报,你怎么看?”
“是修建季凤渠的事情?”兰倾旖眉眼弯弯笑容恬淡,“这是利国利民造福子孙的好事。”
“你真这么以为?”赫连彻鹰隼般犀利的目光紧锁在兰倾旖身上,“眼下国库吃紧,兴修水利又是件巨大工程,耗人耗时还耗财,这么多银子,国库虽然拿得出来,但万一与我国接壤的黎国、卫国兴兵来犯,该如何抵挡?”
“那就别让国库掏银子,或者说,只让国库掏部分银子。”兰倾旖想都没想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至于黎国、卫国您都用不着担心,他们自家内乱都不够,哪里有空来管我们?”
赫连彻眼中精光一闪,“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会做?”
“皇上会想办法的。”兰倾旖笑吟吟地递了盏茶给他。“您老就放心吧。”
赫连彻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心中暗暗叹气。“你去吧,早些休息。”
兰倾旖点头,应得十分乖巧,至于心里怎么想,天才知道。
她没回自己的晚晴阁,反而径直去了赫连无忧的院子,院子里灯火未歇,开门的赫连无忧怔了半晌才回神。“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兰倾旖毫不客气地挤进门坐下,“有点小伤,借你这里处理一下,我刚回来,盯得也紧,要是在自己房里处理,只怕会露馅。”
赫连无忧眉头拧得都能夹死苍蝇,语气颇有几分无奈,“你何时能完完整整地出去,再完完整整地回来?怎么总是在受伤?”
“哪少了?”兰倾旖满脸茫然。
赫连无忧无语。
“皮肉伤而已,你放心吧!”兰倾旖满不在乎地道。她毫不客气地翻出外敷的明肌膏,解开衣服涂抹左臂上的伤口,不忘用力按摩促使药力更好渗入肌理,好使将来不留疤痕。
“你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是非?你什么时候能不惹事?”赫连无忧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她太清楚,再普通的事搁在她家姐姐身上,也会变得不普通。八成这次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招惹了什么来头不小的人才惹来这道伤。
兰倾旖瞅着她,笑,笑得眉眼花花,“这次可不是我存心要惹事,而是我接到的任务就是上门挑衅特意去惹事,你看我这么低调温和的人,会主动去惹事?”
赫连无忧低头看姐姐秋水濛濛的眸子,水汪汪笑盈盈,谁见了都觉得甜到心底,觉得她说的每个字都定然是发自肺腑。
天知道!
低调?是低调。背后伤人防不胜防!
温和?的确温和。报仇从来不讲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只用温柔的手死死勒住你的脖子,让你一无所有,家破人亡,丢疆失地,魂不得归故乡!
至于其他话,算了吧,她可以确定,这女人要是能乖乖呆在家里深闺绣花,天绝对能立刻坍塌!
她懒得和这无耻女人啰嗦,深呼吸好几次,总算压下骂人的冲动,换了话题。“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没有。”兰倾旖毫不脸红地猛摇头,“只带了个人回来。”
“小气。”赫连无忧悻悻,狠狠捏了把她的脸,唔,皮肤真好,不知道是用什么保养的。“我见过那位准姐夫,人挺不错,你嫁给他会幸福的。”
“我要退亲!”兰倾旖平平静静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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