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上来了,那是一定要看看的,于是她也就看了。
她爬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爬上二楼,不由在心底叹息这石阶还真难爬,没事建这么高干嘛?多爬了这么多弯路,也不嫌累的慌。
上头是个足有两间屋子大的六角亭台,周围用晶莹剔透的水晶墙围住,亭台正中央摆了张石桌,桌子上搁了套完整的白色定窑汝瓷茶具和几盘点心,点心看起来还很新鲜,应该刚刚有人换过,石桌边置了藤椅软榻各两张,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放了一排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地罗列了百余本书,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闻人楚楚瞟了眼水晶墙,心想长宁侯府果然有钱,这闷头吃肉低调发财的宗旨真是运用得活灵活现入木三分。
透过水晶墙往外看去,竟然越过红枫林将整个长宁侯府收入眼底。亭台楼阁,迤逦蜿蜒,阳光下别有一番壮丽。
闻人楚楚抬手扶额,确定她师叔绝对是个懒人!不想动就特意把这亭台造的那么高,不用走动就可以看清众生相。真是懒得令人发指。
她身子一歪,躺到了石桌旁的软榻上,闭上眼睛,天窗有风吹进来,煞是凉爽,她舒服地打了个哈欠,想着此地睡觉当真是种好享受。
身边响起轻捷的脚步声,不用睁眼她就知道是谁,对方声音带笑,语气轻松。“我差点忘了这里还摆了软榻,倒是给你提供了睡觉的地儿。怎么?昨夜没睡好?”
“躺下不就是为睡觉吗?这和睡好与否有什么关系?”闻人楚楚理所当然道。
兰倾旖失笑,“那你还不如回房去睡,这里可没有被褥,着凉可不好。”
闻人楚楚想想也是,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神情舒适而随意,随口问:“你忙完了?”
“我刚刚出去练功了。”兰倾旖淡淡道:“吃早饭了没?”
“没吃。”闻人楚楚眨巴着眼睛,用一种控诉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兰倾旖莫名其妙,你没吃早饭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不让你吃没给你饭吃,你控诉我个啥?
“那一起吃吧。”
闻人楚楚这下真的惊了,“你也没吃?”
居然没吃早饭就跑出去练武,这该是有多勤奋?可她至于吗?以她的身份地位,出入护卫三千也不难,干嘛非要自己拼命练武?又不是要去当杀手。
“嗯,我一般是早起练一个时辰的武再吃早饭。”兰倾旖答得淡然。
闻人楚楚无语以对。
早饭很简单,不过一屉小笼包子配黑米粥,这是玉珑特意询问了闻人楚楚的口味做的。至于自家小姐,她一点都不挑,只要味道做得好,她都吃得下。
吃过早饭后兰倾旖临时起意带闻人楚楚出去转转,在征得她本人的同意后,两人出去逛街了。
燕都的富盛繁华不下玉京,某些方面甚至更甚。燕都民风闲散,商阜繁盛,人流如潮,而且燕都风俗通达开明,广纳天下风俗,为开明文化之邦,风气和整肃的黎国宫廷截然不同。长街上红男绿女,嬉笑不避,处处透出远离战乱生活富足的盛世悠然气韵。
大街上,兰倾旖和闻人楚楚从人群中穿过,亲昵把臂而行。不这样不行,怕走散了。
燕都有好几处风景名胜,好看好玩的地点和活动都有不少,基本上一年四季生活都不会单调。
千里湖,碧桃园,都是燕都一绝的美景,有兰倾旖这个本地人相伴解说,这一趟旅程闻人楚楚玩得很尽兴。
午正,兰倾旖带着闻人楚楚到燕都最大的小吃街,吃燕都最有名的小吃,这里的东西都很便宜,比较适合小老百姓。闻人楚楚很有些意外,想不到兰倾旖这种养在豪门的女子,也会放下了身段陪她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两人在小摊前坐下,点了不少风味小吃,闻人楚楚发现这里的东西虽然便宜,却很好吃,有几样出名的小吃连大酒楼的师傅也做不出正宗的味道,她原本以为这种低等摊位做出来的东西,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如今才知道自己还真弄错了。这种经历,对她来说,既新鲜又好奇。
从街头到街尾,吃得她都撑了,不得不拉着兰倾旖在步行街上散步消食。
“师叔,你不错。”闻人楚楚默然半晌,突然抽了抽小鼻子,拍了拍兰倾旖,深沉地道。
“谢谢夸奖!”兰倾旖同样深沉地答。
两人对视,噗的一声笑开了。
“听说你很会砍价?”闻人楚楚忽然道。
“啊?你怎么知道?”兰倾旖怔了怔,这丫头是从哪里听来的?她都有很久没砍过价了。
“玉珑告诉我的。”闻人楚楚笑吟吟答。
兰倾旖默了默,“你问这个,难道是想要我去替你砍价?你缺钱?缺钱到账房去领就是了。”
“这跟缺钱没关系。就算有万贯家财,如果不懂经营还不知节俭,也迟早有败光的一天。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别告诉我说你不懂。”闻人楚楚恨铁不成钢,看她的眼神充满鄙夷。
兰倾旖无语,被嫌弃了啊!
她明媚地忧伤了,心说败家子的思想难道不该是我这样的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好吧,我们不提这些了行吗?说正题,你提起砍价是想干嘛?”
“看见那边的小摊没?”闻人楚楚抬了抬下巴。
兰倾旖呆呆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傻傻地问:“干嘛?”
“等一下。”闻人楚楚在袖囊里掏啊掏,掏出五个铜板,拉着她的手走到摊前,顺手抓起三个钗环一个簪子和一盒粉,笑眯眯道:“这三样,如果你能买下来,我就承认你的还价水平的确不错。”
兰倾旖瞅着她的五个铜板,悲愤,“你这是故意为难我,五个铜板,最多也就能买一支簪子。再说,我需要你承认?你谁?你承认与否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没办法,谁叫你是我师叔呢?你总不好意思欺负我吧!”闻人楚楚毫不在意。
兰倾旖忽然觉得童言童语是天底下杀伤力最强大的武器,这怎么忽然扯到欺负的话题上去了?这是什么神转折?她是怎么把这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话题联系到一起的?“我怎么欺负你了?我何时欺负你了?”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委屈愤恨。
“你不去就是欺负我!”闻人楚楚一口咬定。
兰倾旖:“……”她错了!她不该高估她的智慧和心胸。
暗中抹了把辛酸泪,兰倾旖对自己的处境悲愤万分,但此刻还能怎么办?乖乖地上呗。
见她接了铜板,闻人楚楚笑嘻嘻拍了拍她的肩,“别怕,难点好,难点才能显示你的还价水平高超。去吧,我相信你!我在前面的酒楼等你。”她指了指迎风招展的酒旗。“记得快点来哟!一刻钟内,你要不能买下来,我就自己玩去了。”
说罢施施然去酒楼喝酒,留下可怜的兰某人皱眉咬牙,捋衣揎袖,施展出已经有点生疏的还价大法拼命砍价。
一刻钟后,跟在两人身后的护卫抱着大包小包的玩意跟着两人出了酒楼。闻人楚楚嘴里咬着糖蒸酥糕优哉游哉迈着八字步走人。
兰倾旖默默看着她纯爷们的八字步半晌,还是没说啥。
比起口才,在这位面前,她甘拜下风。
她可不想再被逼着还价。
两人在外面逛到天黑才回府,门前灯笼轻摇,看上去有种淡淡的温馨。
闻人楚楚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甚是兴奋,显然这次玩耍让她很尽兴。
“我还以为你们今晚不回来了。”刚进门,就听见大少爷充满怨念的抱怨,那表情,比深闺怨妇还深闺怨妇。“我说,要出去玩,机会多的很,你们有必要这么急,一玩就是一整天?就这么丢下满府的人,也太伤人心了。”
“那你的心真脆弱,就这么点小事,竟然也能伤到。”兰倾旖才不被他的苦情牌打动,答得淡然简单,微带调侃。
赫连文庆摸摸鼻子,悻悻一笑,干咳,“我这是招你惹你了?你至于吗?说话这么呛。”
兰倾旖瞟他一眼,目光凉凉带嘲,“把自己的妹妹和家中贵客堵在大门口说话,你的作为不也是存心呛我吗?”
赫连文庆:“……”心头无比委屈悲愤,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心有怨气吗?
这年头,好人忒难做!
他叹口气,也懒得和她废话,直接道:“算了,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再怎么捂也捂不热,我也不抱这种念头了。”
兰倾旖直吸冷气,瞧这话说的,她怎么觉得酸溜溜的,哥哥您今天买了多少醋?不过她也了解他的说话风格,瞧他这口气,明明就是有未尽之语,再看他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眼神,她心中了然又茫然,看样子白天自己不在的时候,又发生什么事了,而且这事还和自己有关,可又能发生什么事?自己最近很安分,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才对。
再看赫连文庆满脸“你问我吧问我吧快来问我吧”的表情,兰倾旖顿时打消了询问的念头,反正进去就知道了,干嘛要让这小人得志?瞧他那个欠揍的样儿!
她拉了把闻人楚楚,绕过赫连文庆,进门。
赫连文庆怔了怔,颠颠地跟上去,满脸笑容灿烂得跟花似的,“若水,你怎么不问我?”
“有这个必要吗?反正我进去了就知道了,干嘛要多此一举浪费自己的口水?”兰倾旖满脸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道。
赫连文庆被噎得死死的,仰天直翻白眼。
他开始使劲磨牙,那声音让默不作声的闻人楚楚表示担心,看这力道,他该不会把自己的牙齿磨掉一层粉吧?
磨了半天,见兰倾旖是真的不为所动。赫连文庆彻底泄气,他就想不通了,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是怎样的怪胎?她难道就没有半分也不知道什么叫好奇心吗?
他重重地叹口气,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这个妹妹很多银子,所以这辈子才要被她虐待打击。还能说个啥?认命吧!在她面前故弄玄虚装神秘压根没用。她可不是那种你卖关子她就乖乖撒娇求饶的人。
“有人送来礼物,特意给你的。可惜你不在,娘亲觉得咱们很是怠慢了人家,心里很过意不去也很生气,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消她老人家的火气吧。”说到后来,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兰倾旖迈出去的步子,顿时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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