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园里赫连无忧等待时机时,正厅里平康王已被气吐血。人群顿时乱套……
兰倾旖面无表情看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开始剔指甲。
满厅人面面相觑,当真是恨不得掐死她,但又不敢。最后还是一个老头过来应付她几句,命人请她去客房休息,就再没人理她。
王府下人将兰倾旖送到前院的一处精致客房,安排人伺候她休息后,便忙不迭逃开。
兰倾旖当然不肯睡觉,花这么大功夫才气吐血平康王,让他暂时不和她斗,她当然要趁这个好机会找无忧。
但平康王不可能猜不到她的打算,却并没有派遣大量护卫看守她,一路行来,王府里除开必要的守卫巡逻,根本看不出有加派人手的迹象。
“他对黎国帮手就那么有信心吗?肯定能让我有去无回?”兰倾旖站在窗口,凝视着寂静王府,仿佛在问韦淮越,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韦淮越不吭声。
“咱们分开找。”兰倾旖很快下决定,神情淡然自若,“你去畅园救人,我去别处有可能关人的地方看看,顺便问候一下平康王。”
“好!”韦淮越唇角绽开一抹笑,轻淡如疏烟。
“那走吧!”
两人飞快出门,疾驰在王府的连绵屋瓦之上。
兰倾旖在王府中飞奔,整个王府的地形图她已记熟,哪些地方有可能关人哪些地方可能另有用处她和韦淮越都烂熟于心,所以她并不担心找不到地方。
她身姿轻盈轻功极好,直奔王府东南角的废园,这里关押的是犯错的女眷,相当于王府里的冷宫。一般人都不愿意接近这里,是个关押人的好地方。
老远看过去,墙壁剥落,飞檐残缺,围墙却造得结实,挂着些年深日久的蛛网,树木的枝桠越过围墙在秋夜凉风中瑟瑟颤抖,枝干枯败,透着阴沉的死气。
她的目光落在墙头探出来的枯叶上,微微摇头,为平康王的智商捉急。
富丽华贵的平康王府有这么一个荒凉颓圮的园子就已很引人注目,还多此一举搞什么假枯叶?明眼人一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谁见过风吹过后,还完完整整毫无损伤的枯叶?
说这里没猫腻都没人信!
她伫立在墙头,红衣飘荡在夜风中,姿态悠闲像在踏青郊游。
今夜的月光很亮,反射到地板上更亮,她仔仔细细看了又看,门板上确实没连任何东西。
她放心地推开门,进去后贴墙走两步,环视四周。
尼玛这院子里什么都是假的残的!灰尘是粘在地上掩人耳目的,树木是铁做的外头贴着树皮暗含阵法,墙里藏着毒烟能放倒翻墙的,檐下铃铛里有细金线连机关,房前台阶下有暗器正对院门口,地板下有机关连着火药或者毒药……总之都能让人有来无回!
可惜的是这些在她眼里还是不够看,比起月下山庄,和小孩子过家家没啥区别。
她看都没看那间废屋,更没打算进去。在门后地板上跺了跺脚,地面无声滑开入口,露出暗室门。
地窖不大,一眼就能看清,果然里面不见人。
她悠悠叹气,心想果然不能抱有侥幸心理,看来无忧那丫头百分之百被拎到畅园了。她现在不能过去,就要看韦淮越的本事了。
她也没闲着,动作飞快在墙底找到机关标记,拔剑撬开地板,三两下解决总控机关,把院子里的机关毁得干干净净。
这才是平康王府最重要的地牢,关押的肯定也是最要紧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就做点好事了。
机关没怎么改动,看来黎国人也知道这些玩意对自己没用,还不如省点力气。
她很操心,很忧郁。
这到底是黎国人的智慧水平普遍都比云国人高?还是仅仅因为闻人岚峥的下属很了得?
韦淮越单独前去到底行不行?如果闻人岚峥真的亲自赶来,就凭他一个人,就足够韦淮越大伤脑筋,再加上他实力不弱的下属,恐怕无忧很难无忧。
怎么办?自己到底要不要过去看看呢?
兰倾旖和韦淮越被送到客房时——
畅园里铁钳般稳定的手指,正掐着赫连无忧的喉咙。
水色衣襟垂落在她面前,对方俯下的眉目如画,眼眸清水流月般漂亮。
“你……”赫连无忧只说了一个字,喉间的手便是一紧。
她瞪大眼睛。他没中毒?
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微笑,“你足够镇定,也沉得住气。可惜经验不足,手段太明显了。”她的指甲够长,还涂着淡紫色指甲油,他又不是看不见,哪能不留心?毕竟指甲缝里藏毒药的手段并不是没人用过。这丫头倒是谨慎,还知道保险,生怕仅仅在葡萄上动手脚不够,连“无意间”碰到他的手都有问题,可他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暗杀无数回,怎么会毫无防备?
头脑心性眼光都不缺,是个人才。但唯一倒霉的就是她遇到的都是比她高明的对手——无论叶瞳还是他。
想放倒他?历练十年再说。
赫连无忧咬牙不语。
“对闺阁小姐来说,你真的很不错很难得。因为你,我对赫连若水更有兴趣了。”男子也不在乎她的反应,悠悠道。
赫连无忧瞳孔瞬间紧缩,脑子里猛的想到一个可能,惊得眼眸都大了一圈,“你是……闻人岚峥!”
“唔,你果然不笨!”闻人岚峥轻笑,大大方方承认。
赫连无忧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过这种可能,或者说,她想到了,却下意识排除。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是一国之君,地位何等显赫要紧,怎么会出现在敌国?还只带这么区区几个护卫?是太自信,还是其他?
她猛然发现自己低估了“赫连若水亲妹”这个身份,更低估了姐姐在各国高层眼中的重要性,心里不禁后悔。
早知如此,还不如被俘时立即自尽,也不会有这些麻烦。现在因为自己,连累姐姐入险境遇强敌,更糟糕的是还害她被动接招,就算姐姐能应付闻人岚峥,还有他的众多下属呢?还有平康王呢?韦淮越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架不住人多,而且叶瞳和青衣人,可都不是弱者。
“主子,杀了她算了,就不信赫连若水会不来给她收尸。”青衣人瞅着她神情,笑嘻嘻开口。
赫连无忧心中冷哼:姐姐才不会傻到为一具尸体冒险。死人永远都没有活人重要!自己人都死了,五马分尸还是弃尸荒野,有什么区别?死人又没知觉!
闻人岚峥微微一笑,心想那可未必。
他的目光落在赫连无忧脸上。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目光明亮,眼神平静,明彻炯洁如精心打磨的水晶,坦荡荡毫无半分心障,即使死亡阴影都抹不去她眼中勃发的生机。她眼里并无恐惧惊慌和哀求,却有淡淡的敌意和恨意。
他有点不解,她恨他?为何?
她的眸子乌黑深邃,清潭幽幽的亮,夜色冥冥的深,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的手指细微地一颤,突然想到另一双眼睛。
同样的深,同样的黑,同样的亮。
指下的这双眼眸不如那人深邃无垠温柔博大,却同样坦然同样明媚,那如水玉般通透澈亮的目光,平静而阔大地射过来,他忽然觉得心如乱麻。
如果她害怕,哭泣,哀求,他都会杀了她。可她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平静面对他的杀气,他的手指忽然掐不下去。
那同样不为世间风雨摧折的傲气和风华。
心口微痛,噬心。
他猛然间觉得烦躁,手一松,将她推向叶瞳。
像横冲直撞的飓风,经过花海时突然放缓风速,放弃了对那片美丽的摧折。
“看好她!”
五指松开的刹那,他心中叹气,暗暗对自己说:现在杀她不合适,留着她才能更好地牵制赫连若水,活着的赫连无忧价值更大。
青衣人一怔,看向赫连无忧的目光有点复杂。
死里逃生的赫连无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没有指痕,没有窒息感,甚至刚才他连杀气都没露,但她清楚知道他想杀她。活到现在,这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刚刚她脑中一片空白,清楚知道自己完了,在这人面前,她什么机变什么手段都没用,只会显得自己像跳梁小丑般笨拙可笑,她干脆不动。她只默默看着他,平静地等着他的手指掐下去。
然而他最后还是松手。
她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心软放过她,却可以确定不是因为害怕姐姐。这世上或许所有人都会畏惧姐姐的赫赫威名不敢与她为敌,但眼前这人,绝对是极少数不在其列的人之一。
甚至他还有可能巴不得与姐姐为敌,毕竟高手都期盼与高手过招。
她沉默良久,史无前例地安静下来,任由叶瞳将刀架上她的脖子,拉过她挡在身前。
闻人岚峥已没再看赫连无忧,他怕自己看见她就想到那混帐女人,心烦!
大敌当前,冲动是魔鬼,冷静最重要。今晚要面对的人,不容他有半分大意。
他理了理心绪,闲散地坐下,觉得等人很无聊,衣袖一挥一个铁笼子落下,将赫连无忧隔绝在小空间里。
赫连无忧抬头,发现这铁笼不大,也就能关她一个人,笼子上方用细线吊着纸袋子,不用猜都知道袋子里是毒药。
她茫然睁大眼睛看向他,不知道他想干嘛,心里却逐渐升起不祥的预感。
她真正开始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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