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岚峥转头看向兰倾旖,轻笑:“这算不算缘分?”
“没觉得。”兰倾旖眼神示意玉琼下去。
“什么缘分?”赫连文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没什么。”兰倾旖淡淡答。
看见闻人岚峥和韦淮越都在,赫连文庆嘴角一撇,一幅不出所料的样子,看向赫连无忧,眼神询问刚才发生什么事,后者摇头,示意他不用在意。
赫连文庆这才放下心来。
兰倾旖给他递杯茶,斜眼看闻人岚峥,“你有话直说,我听着。”
“哦!”闻人岚峥笑意微微,和蔼可亲好商量地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兰倾旖:“……”
众人:“……”
什么叫言语杀手?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什么叫石破天惊?
这就是!
众人被雷得外焦里嫩。
兰倾旖心脏跳得飞快,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太阳穴突突直跳青筋暴起。她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好脾气好修养即将破功。她吸气,再吸气,总算压下海啸般狂涌而来的怒火,寒声质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成亲?”
“不嫁我,你想嫁谁?”闻人岚峥眼眸微眯,几分提醒几分危险。
“我谁都不嫁不行吗?”兰倾旖冷笑。
赫连无忧拉她衣袖低声提醒。“姐姐,名节!”云国民风开放不假,但任何事都是有限度的。他们亲过抱过同床共枕过,按照这个时代的礼教,她的确只能嫁他。
“名节?”兰倾旖挑眉,满脸困惑。“那是什么东西?我有过吗?”
众人:“……”
见过剽悍的,没见过这么剽悍的。
简直剽悍到无耻!
“你这是在建议我直接把你吃干抹净?”闻人岚峥眼角斜飞的弧度漂亮得惊人,笑吟吟道:“既然你没有名节,那我也的确不用客气。想不到你这么主动,真让我惊喜。”
兰倾旖:“……”
众人:“……”
韦淮越杀气腾腾地瞪他。
闻人楚楚低头,脑袋几乎要埋到桌子底下。
皇兄,你这样真的好吗?
赫连文庆抬手捂脸,**般的和身边的赫连无忧道:“我一直以为若水已经够无耻够不要脸了,想不到今天居然碰到一个比她还无耻还不要脸的。他俩太可怕了。”
赫连无忧深有同感地点头。
够无耻够不要脸的某人恶狠狠杀来一记眼刀。
兰倾旖深吸气,知道再进行下去肯定会在某些流氓话题上越扯越远,而这方面斗嘴也斗不赢他。这是女人天生的弱势,脸皮也没人家厚。她不干这种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的蠢事。
所以她决定把话题扯回正常范围。
“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废话?在你眼里这些都是废话?兰倾旖,我有时真恨不得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什么做的!我的心意,不是拿来给你糟蹋喂狗的!”闻人岚峥目光阴冷,冷笑森森。“我总共向你求过三次亲。第一次半明半暗你装没听懂不回答。第二次你压根没让我说出口就拒绝说当没听见。第三次你直接给我塞了个女人!这是第四次,你想怎么做?叫你的护卫将我拿下送进宫任我自生自灭?还是直接杀了我?”
兰倾旖脸色发白,紧抿成直线的双唇也在发白,她默然不语。
“我就坐在这里,不反抗也不逃,你要抓要杀,尽管来!”闻人岚峥冷笑,身姿笔直,下巴微抬,充满挑衅地看着她,那神情姿态,宛若登上他龙泉宫的宝座。
气氛顿时紧张,空气中充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闻人楚楚目不转睛地盯着兰倾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紧张地握紧双拳。
兰倾旖却平静下来,仿佛刚才的失态无措都没出现过,她安安静静坐着,神容沉稳,姿态优雅,比不上他高人一等的张扬霸气,却更有种内敛的尊贵。
她凝眸注视着他,淡淡一笑,笑意清浅如溪流,自有种令人平静的力量。“若是真能杀,你的尸骨都寒了两年,何必等到现在?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杀不了对方,因为我们都舍不得。”
闻人岚峥沉默。
“我们现在这种身份,是荣耀也是束缚。在其位谋其政,很公平。你来玉京,就真的只是冲我而来?这话谁信了我都不信。”她想了想,觉得这么说也不对,补充道:“我想,不管你有没有认出我,你都会来,只不过若你没认出,你就纯粹是为赫连若水而来,认出后就多了私事。无论你是想劝降还是想不得便毁,你的目的都不单纯。同理,我如果去玉京,也和你一样。你怎会不防备我?”
“我永远不会防备你。”闻人岚峥语气虽淡态度却坚决:“我敢放开所有防备,换一个走进你的机会。”
兰倾旖一怔,半晌苦涩地笑了笑,“可我不敢!我们放弃吧!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
闻人岚峥脸色微青,觉得自己刚消退的怒火又翻倍地噌噌往上冒,“你还想逃?你觉得你能逃到哪里?”他身形如电出现在她身边,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腕,冷笑如刀,“放弃?你做梦!你这么肯定,不就是觉得我不会为你放弃既得利益吗?那你也太小看我了!兰倾旖,你说,如果我向陆旻递送国书求娶你为妻,以边境三座重城和十年内绝不会兵踏云国疆土的承诺为聘礼,他会不会答应?”
倒抽冷气声山响,人人相顾失色。
闻人楚楚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掠过淡淡的忧伤。
深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兰倾旖脸上,清晰照出她眼底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他知不知道他许下的是怎样的承诺?
十年的时间,足够她们在皇族孙子辈中选个聪明优秀的孩子将他培养成才,再不济也能养精蓄锐休养生息,等待十年后天下的风起云涌。
可以说如果云国维持现有实力,而他要对云国用兵,这十年就是最合适的时机!等到十年后,就真的说不清楚。
还有割地。国土是重中之重,各国明争暗斗,争的就是土地。国土沦丧历来也是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奇耻大辱!他竟然拿来做聘礼?
这话传出去,他首先要被国中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千秋功过,史笔如刀,一个“无道昏君”的名头,他这辈子都别想摆脱。
“你疯了?”一句话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闻人岚峥笑意森然,一脸“你看我像是疯了吗?”的表情。
兰倾旖深吸一口气,再三告诫自己要冷静,可脑子里还是嗡嗡直响。他要是真这么做,她还真不能确定陆旻会不会答应。
这个条件丰厚得让圣人都会动心,而且她敢确定陆旻如果不答应,他还会继续加筹码。
“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无疑就是想要我心甘情愿,可你想过没有,靠利益交换得来的感情会长久吗?你就不怕我怀恨在心伺机而动整死你再借势上位夺你江山?”兰倾旖眉宇冷凝。
“咦?你好像在提醒我!”闻人岚峥挑眉浅笑,如风吹开三千里繁华。“可我不怕!我敢拿这天下做赌注,换你走到我身边。你呢?你敢不敢应我这一局?”
“不敢!”兰倾旖答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嗯?”闻人岚峥微微一怔,有点意外。
“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为什么要考虑?”兰倾旖坦然自若,语气冷淡。“你提出这种聘礼就是找麻烦的,既给你自己找也给我找。你国内肯定免不了口诛笔伐,激进点的恐怕宁可杀了我也不会让你犯这种错。若是有别有用心的,利用这机会把你赶下台都有可能,你地位稳不稳当都难说,还能把这个计划付诸行动?”
“哟?你这是担心我吗?”闻人岚峥脸上笑意更盛,每根眉毛都写满春意,小眼神不能更荡漾,风流得不能再风流。
“没有!”兰倾旖横眉冷对。
闻人岚峥笑而不语,用一种“没关系你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死鸭子嘴硬我懂的不用解释”的眼神看她。
兰倾旖哑然无语。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能朝着他想要的那个意思解释,干脆闭嘴,满脸“你的猜测很无聊姑娘我很淡定”状。
“好吧,你不喜欢这个话题,我们就暂时不说这个,那就谈谈我们之间的事。”闻人岚峥很善解人意地岔开话题。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压抑怒气,又似乎是在酝酿情绪,声音虽微微带笑语气却冷,“两年前送你离开时说过的话,你大概忘记了。你这女人总不肯信我,也不把我说过的话当回事,但我和你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
“我没忘!”兰倾旖淡淡强调。
怎么会忘?他与她相处的每个点滴,都曾在辗转反侧的无眠之夜里,被她一遍遍咀嚼,拉伸,演绎成无数的问题和揣摩,默默在心底刻成绝版。
他的话,她怎么会不记得?
“你记得就好。”他并不意外,笑得满意而清淡,那是万事掌握在手成竹在胸的微笑,是一种内敛的张狂,连伸手挽留的姿态都满是胜利者的清贵,“跟我走!我保云国十年平安,保你赫连一族生生不灭!”
“不!”她毫不犹豫决然答,如白钉子戳进乌木般干脆果断。
闻人岚峥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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