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羿见她气喘吁吁地跑了出去就断定她是把那盒子给丢了。当下扶着石壁硬站了起来想要到外头去帮着她一块儿找回来。没想到才到了门口,便看到洛凡安抱着那个木盒,一脸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找的倒也挺快!也是运气!这悬崖峭壁的又没有人,这个玩意儿还丢不了。若是在大街上指不定就被人给捡走了。”
洛凡安吐了吐舌头,将木盒挽在胳膊中,一手扶着云羿慢慢地又回到了山洞当中。
云羿慢慢地抬着右腿跳回了原来的坐处,手搁着山洞内壁坐了下来“国主没有将这个机关告诉你,还当真是让我们吃了不少的亏啊......所幸的是这个军司印章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损伤。如若不然的话,都不知道怎么和国主交代。”
云羿伸手抚摸着那木盒上头的纹路,一层又一层。
洛凡安在他身旁蹲下,依着他的胳膊道“阿羿......眼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你的腿伤成这个样子,你一个人都不知道能不能下去,更何况要带上我这么个累赘了。”
云羿轻笑一声,抚摸着她的鬓发“傻丫头,你哪里是累赘?哪里是?”说话间他的手慢慢地移到了自己的小腿胫骨那边,洛凡安只觉得他的胳膊突然一紧,紧接着“咔嚓!咔嚓!”两声骨骼错位的声音传来。云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额头上已然满是汗水。
“阿羿?”洛凡安一惊,坐正了身子。
“无妨......这样的话,可以让腿好得快一些。眼下我们是不能在这个山洞待上太长的时日了,越早离开对我们来说,越是一件好事......你放宽心,我在活络活络筋骨,马上就可以正常走路了。到那时,天也亮了,我们也就可以下山了。”
洛凡安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辛苦你了......”
“哪里是辛苦了我?若非我在昏迷的时候你把我挖出来,被石头压了这么长时间,恐怕这条腿是接不回来了的。”云羿笑着说道,目光又一次集中在了手中的那个军司印章所在的木盒上。
“接下去......接下去......”他的手颤巍巍地拨开了木盒上的锁片,将木盒打开。
洛凡安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却惊诧地发现云羿的眼神在落到了盒子当中的那一刻冰封住了。
彻底地冰封了......
“怎么了?”洛凡安忍不住好奇,也朝着盒子里看了一眼。自己也不禁捂住了嘴巴。
只见这木盒当中没有什么印章,有的,只是一块石头——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洛凡安一下子跳了起来,揣着那块石头便大叫道“父亲明明和我说过,那最上方盒子中放的,是军司印章,怎么会变成一块石头的?”
云羿的目光很冷,若是常人看到了,一定会被这样的眼神给吓得不寒而栗。但渐渐地眸中的寒冰一下子褪去了,渐渐地融化成了一滩春水,潺潺流去。
“阿羿!我没有骗你!父亲真的告诉我军司印章在里头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洛凡安抓住他的袖子真切地看着他。
云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哪里是不相信你?我怎么会不信你......只是......”
他没有再将话说下去,事到如今,他自己想想也知道,这事情的始末是怎么回事了......
“呵......”他阖上双眼“当真是不得不服老了呢......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还自诩为聪明,却不想自己的计划早已被人看透,不仅看穿了,还反倒被人利用了呢......”
“谁?是谁?阿羿,你说的是谁?为何我听不懂?”洛凡安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云羿却撇了撇嘴。
他实在是不想将自己所猜想的告诉洛凡安,她已然是受到了伤害的......何必再次令她受到伤害?
“没什么,凡安,你眯着眼睛歇一会儿。等养足了精神头,我们就下去吧。”
云羿将洛凡安重新搂在了自己的怀中,用下颌搁着她的发顶,轻轻地蹭着。
洛凡安很想知道,云羿到底想到了些什么,他口中的“后浪”究竟是指的谁?又是谁算计到了他?
等等!
她刚想依云羿所说阖上双眼闭目养神,那漆黑的瞳仁恍然间又一次睁开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不,也许说是念头太过了些,真正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是一句话。
“ 这些,全部都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我想问的不是洛赟琪,也不是皇甫语柔,而是另一个人!与你有至亲关系的人!”
这句话,回想起来是如此的耳熟,那是云霁在昊明侯府的地牢中和她说的。
洛凡安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关键时刻,会有这么一句话冒了出来,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
有至亲关系的人!
是啊......这衡仑山的秘密,全天下知道的人,一只手都能掰得过来。
父亲既然没有把机关告诉自己,却告诉了另一个人——她的亲弟弟洛召楼!
也就是说,能够开启机关,顺利进入密室,再取走军司印章的人......只有洛召楼一人!
云羿方才所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后浪,可不就是指的是洛召楼么?
“阿羿!”洛凡安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但却发现云羿已经闭上了双眼“阿羿!你睁开眼睛!我知道你没睡着!”
云羿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然而,他的嘴角却是弯了一弯“凡安......为夫今天给你上一课。这夫妻之间呐,凡是都要为对方考虑,给对方留个面子,有些个事情啊,你知我知便可以了,非要寻根问底......很是尴尬啊......”他虽嘴上这么说,眼睛却还是慢慢地睁开了“你的性子便是这样,太直......什么事情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说......这样,多不好啊......”
洛凡安的眼前已然是模糊一片,她抽了抽鼻子,哽着嗓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啊......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云羿凑上前去,突然冲了上去,吮去她脸颊上的泪珠“这该死的地方,颗颗水滴,那都是贵比黄金啊......”
“你猜到了是不是?是召楼!一定是召楼预先来过这里,并且把印章给取走了!还给我们挖了这么个坑!你说!是也不是?”
云羿笑着摇了摇头“凡安啊,你自个儿的弟弟还不了解么?”他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召楼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呐!这印章,的确是他取走的,但他取走的目的,不是为了给我们挖坑......他是想要守住那八座属于漠华的城池啊!”
洛凡安依旧是满含着泪水,一遍又一遍地摇着头,嘴里说不出任何的说辞。她明白洛召楼的为人,云羿说的没有错,召楼的确不像是为了和他们为难才做这件事情的。但是她不得不怕......她心中很怕很怕!
当时云霁和她说,召楼很可能有一天会与云羿反目,她还在心中讥讽过云霁。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然而现在,虽然两人的关系不至于此,但起码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以前的洛召楼把云羿当做是英雄,他的任何决定,他都坚决拥护,他的一切,他都会遵从,但是现在变了......什么都变了......
这就好像一个鸡蛋上开始出现了裂纹,虽然这个裂纹看起来非常的狭小,但是长此以往下去,随着裂缝的逐渐扩大,这个鸡蛋终究有一天会发烂发臭,濒临瓦解!
“阿羿......”洛凡安擦了一把眼泪咬牙道“我不会让你们的关系这样下去的!等我下次见了他......等我下次见了他我一定好好打醒他!我看他听是不听我这个大姐的话!”
云羿嘴角的笑带有些揶揄,洛凡安如此护短之人,居然有一天会为了自己和弟弟闹意见。这倒是他所没能想到的......
“你能说得通的话,你以为,我没有说过?”云羿故作轻松地转了转眼眸“人总是要改变的......召楼也会变,而且......他必须变!只有他变了,才会知道怎样使漠华更加强盛,怎样使百姓过得更加安康......”
“那就要牺牲掉你么!”洛凡安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她想不通!
“牺牲?”云羿噗嗤一下笑了“凡安你觉得这是牺牲?”他的手慢慢地盖了上来,盖住了洛凡安美丽的双眼,使眼皮子阖上,低沉的声音搁着暖暖的触觉传来“恐怕不久之后,你便会知道,什么叫做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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