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素娥仙子

当马车行驶了大约有七天的时候，谢穆妍已经明显地感受到，这里的气温，似乎已经同京城有了些区别。

京城的地理位置偏向于北方，因此一到秋冬季节，即便三面环水，也没有这里的气候来得湿润。

“王爷，谢小姐，前面有一处村家，我们可要停下来休整一番？”

青黎的声音在车外轻轻地想起，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一连七天的长途跋涉之后，也染上了一丝疲惫。

“那好，我们也正需要些干粮了。”

穆嘉羽看了睡在自己怀里的谢穆妍一眼，脸上的柔情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感受到。

他们为了快去快回，这几日来一直在连夜赶路。十天的路程硬生生地缩到了八天。别说是一直在赶马车的青黎了，就连他和谢穆妍坐在颠簸的马车中，也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

“嗯？怎么停下来了？”

谢穆妍在睡梦中恍若听到马的嘶鸣声，第一个反应便是他们遭到了围攻，处于谨慎便迅速地睁开了双眼，挣扎着从穆嘉羽的怀中起了身。

“谢小姐，是见着了人家，如今天色也晚了，我们不如在这里借宿一晚，也好好休息一下，可好？”

听到谢穆妍疑问的话语，青黎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掀开了半边的帘子，钻进半个脸来用请求的目光看着她。

谢穆妍这几日也觉得自己坐马车坐得屁股疼，浑身就好像散了架一样，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这里的村民淳朴好客，在见到了穆嘉羽一行人，尤其是在看到穆嘉羽掏出银子来向他们买干粮的时候，纷纷拉着他们就往自己的家里带去，生怕把这个发财的机会留给了别人。

最终三人挑了一户房子较大的人家，各自占了一个房间。

由于满身的疲惫，谢穆妍几乎在头沾到枕头的那一刻起，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是在清晨，太阳刚刚越过地平线的时候，她突然被一阵阵的敲门声和怒骂声所惊醒。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由远及近，终于慢慢地到了隔壁的人家。

“……”有一个细细的女声响起，但是声音太小，谢穆妍即便是将脑袋贴在了离那边最近的墙上，将耳朵竖了起来，还是没能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管你劳什子的什么‘素娥仙子’‘白鹅仙子’的，我都没有听说过，我们也没有钱！你别问我要了，找别家去吧。”

随之而来的，是重重的一声关门的声音。

谢穆妍心中一紧，她其他的或许没有听清楚，但是“素娥仙子”四个字，却是真真切切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她急急忙忙地穿上了衣服，朝着门口冲去。

如果她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只怕那个女子找的下一家，就是她们借宿的主人家了。

只不过当她赶到门口的时候，却见穆嘉羽已经衣冠楚楚地站在那里，使得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暗忖，有内力就是好，能够听见很远以外的声音。

“这位先生，我是‘素娥仙子’的……”

“你说的‘素娥仙子’，可是四十年前在武林中红极一时的白衣女子？”

不等衣着褴褛的少女将自己介绍完毕，谢穆妍便心急地像这名女子打听着情况。在接触到穆嘉羽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后，她才红着脸将头低了下去。

她好像，过于激动了些……

“这位小姐也知道‘素娥仙子’吗？真的是太好了！”

那名少女年约十六岁上下，在听到了谢穆妍对于素娥仙子的描述之后，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仿若能够发光一般，炯炯有神地看着谢穆妍，不等她有所反应，便双膝一曲，跪倒了地上。

膝盖与黄泥结成的地面相撞，发出“砰”的声响，但是少女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个劲地朝着谢穆妍磕起了头。

“还请这位小姐，能够出资，救恩人一命！”

“恩人？”

谢穆妍挑了挑眉，朝着穆嘉羽看了一眼。他们又要怎么确认，这名少女和素娥仙子的关系的确是这样？

口无凭证，而且现在知道素娥仙子这一号人物的人越来越少。也难怪这名少女，无论怎么哀求也乞讨不到一分钱了。

“你师父……是中了寒毒？”

谢穆妍将视线，停留在了少女腰间的一个布囊上。有一片火焰状的叶子，因为少女大幅度的动作而调皮地钻了出来。

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那么这药草名为火焱草，性热，专有驱寒的功效。

如今看这少女病急乱投医的模样，只怕是素娥仙子快要不行了。

能把人折腾到这样，火焱草又是治寒的药草之一，那么素娥仙子多半就是中了寒毒。

寒毒，顾名思义，能让人全身发冷，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复发一次，一次比一次寒冷，直到最后一次的爆发，将人活活冻死才罢休，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毒药。

少女因为谢穆妍的回答而猛然间抬起了头，额头上满是血迹，想来是方才磕头磕得太重，磕破了额头。

这样狼狈的样子，却并不能遮掩住她脸上的欣喜。

“你也看出来了，我知道这是寒毒，也知道寒毒怎么解。只要你能把我们带到你恩人那里，并且确保你恩人就是素娥仙子，我们就会为她治疗。不过作为报酬，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穆妍不等少女开口，便同她开始了谈判，“但若你说的人，并非素娥仙子，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到后来的时候，谢穆妍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眼睛中迸发出来的寒意，让少女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她偏了偏头，又看了站在谢穆妍边上的穆嘉羽一眼，最后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又朝着他们磕了一个头，算是答应了谢穆妍的要求。

得到少女肯定的答复，谢穆妍忍住心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笑意，同穆嘉羽和青黎准备一番后，便重新上了路。

由于是有求于谢穆妍的缘故，少女一路上都显得卑怯的很，不敢同谢穆妍一起坐在马车里，而是同青黎一起缩在了驾车的地方。

谢穆妍为了方便交流，直接将马车的帘布掀了开来，有一句没一句地朝着少女问话，少女也是有问必答。

“那秀锦我问你，你可知道，素娥仙子是什么时候中的寒毒？”

经过一番交谈后，谢穆妍也知道了秀锦，也就是这名少女的身世。

秀锦是一个被丢弃在山谷中的一个弃婴，好在她福大命大，坠落山谷时有了重重树枝的遮护，再加上襁褓的保护，竟是毫发无损地穿过了迷阵，落在了素娥仙子的屋后。

而恰逢素娥仙子感到一个人太过孤寂，便顺理成章地收养了秀锦。也正是因为如此，秀锦才会唤素娥仙子一声“恩人”。

两人相依为命，就这样一起度过了整整十六年的时光。

直到素娥仙子的寒毒再次发作，眼见着就有可能撑不过下一个月圆之夜，秀锦才会不顾她的阻劝，出谷求医问药。

“我也并不知晓，我只知道自我记事起，恩人便一直为寒毒所困。”

秀锦不敢有所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好，我知道了。”

谢穆妍将头靠在马车壁上，与穆嘉羽对望了一眼之后，便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眼睛一闭，便过去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当天空已经暗下来的时候，马车上的一行人，也终于进入了山谷之中。

“你们跟我来吧。”

秀锦朝着他们点了一点头，便率先走进了一处雾气弥漫的森林之中，时而左拐，时而又向右边走去，一直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算通过了这一片小树林。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大片种着蔬菜的草地和以及一见小巧精致的竹屋，竹屋旁，还拦下了一小块地围着篱笆，听着声音，隐约可以猜到里面养了几只鸡鸭。

穆嘉羽朝着谢穆妍点了点头，弯下腰来将嘴唇附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着：“按照书上的记载，素娥仙子应该就是住在这里没有错。”

湿湿的气流，拂过谢穆妍的耳朵，有点痒痒的，让她的脸忍不住红了红，好在现在已经是黑夜，倒也没有人看出她的囧样。

“恩人，我回来了。”

秀锦敲了敲门，里面却无人回应，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又加大了敲门的力道，却还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今天，好像是月圆之夜吧……”

许久未曾出声的青黎，突然指了指天空：“这几日天气不太好，乌云都把月亮遮住了，所以才……”

一道风吹过，吹散了天空的些许乌云，隐约露出了隐藏在里面的明亮的月亮，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透骨的寒意。

“恩人！”

秀锦突然大叫了一声，用身体死命地撞着紧闭的竹门，两行热泪从她的双眼中喷涌而出，满脸的哀戚。

青黎怜悯地看着她，在望了穆嘉羽一眼后，便上前几步运气内力，一掌拍在了竹门之上。

竹门应声而裂，化为竹片散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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