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很快到了,龙芷言穿着一身华丽的喜服在一片热闹的锣鼓声中坐进了八人台花轿。喜乐喧天,如血般的花瓣漫天飘洒,铺在京城最华丽的街道上,芬香隐隐逸动。
六月的阳光本是温暖的,可映射在她那件大红喜服的时候,却变得有些炽热。龙府的旗子迎风招展,近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了热闹的街市后,来到了较为僻静的山道上。
就在这个时候,鸾轿猛然停住,龙芷言的身子猛然前倾,盖在头上的红绡不由滑落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有所不安地重新坐直身子,正想问话,忽听队伍前面有人大叫道:“不好,有人要劫亲,大家保护好新娘!”
劫亲?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少说也是将军的女儿,联姻的对象又是京城商贾之一的上官家,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劫今天的新娘?
经领头的人这么一叫,整支队伍马上乱成一片,女人的惊慌声,马匹的嘶叫,兵器的碰撞,男人的怒吼……
抬着花轿的八位轿夫显然也乱了阵脚,轿子摇摇晃晃,向前走不是,向后退不行。龙芷言几经摇晃,差点滚落下来。
既然是劫亲,呆在花轿里不走显然是最愚蠢的选择,当务之急她把身上的喜服褪下,头上的凤冠也摘了下来。只要自己不穿着喜服,对方也许就不知道哪个是今天的新娘了。
当她刚好把喜服脱下时,花轿突然一个倾斜,接着“咚”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原来那些轿夫为了自保生命,弃自己于不顾逃跑了。而她的头部却因此而撞在了扶杆上,马上磕出了一道血痕。
“小姐!”这是,小蓝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紧张道:“小姐,你怎么样了?伤得怎么样?”
队伍的人个个为了保命逃跑,她却不顾自己安危跑了进来,龙芷言来不及感受心中那份感动,一把抓住她的手道:“走,我们快跑!”
不料小蓝说完看了一眼她刚才脱下的喜服后,却突然立在原地不动道:“不,你先走!我随后。”说完她一把将喜服拿起,并穿在了身上。
“小蓝,你这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小蓝一本正色地道:“小姐,让我来假扮你引开他们的注意,呆会你想办法快点逃!”
龙芷言鼻间忍不住发酸:“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对方人数众多,而且个个兵强力壮,连将军女儿都敢劫亲的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如果你再不逃的话,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小蓝……”龙芷言嘴唇隐隐抽动,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小姐,姑爷还在等着你呢!你千万记住,一定要好好活着!”说完,她一把转过身子,跳出了花轿,并故意一边往东跑一边大声嚷道;“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声音嘹亮,在一片喧嚣中脱颖而出。
闻声,不少劫匪马上调过马头,快速向她奔去。
小蓝虽然是丫环出身,但毕竟是将军府的人,拳脚功夫还是有两招的。拖延一下时间应该不成问题。
就在对方都把注意力全集中到她身上的时候,龙芷言收起那个复杂的情绪,快速翻出花轿,朝西面奔了过去。因为她知道两个人一起逃跑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自己不活下来的话,那么小蓝现在所付出的一切都白废了。
耳边的惨叫声、马叫声、打斗声依旧不断,旁边的血液到处飞溅,没跑几步,她褪去喜服后的纯白色衣服已经沾满了血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火焰如同狰狞的恶魔吞噬着这个世界,而她只能一直往前奔去,不停往前奔去。
就在她快要冲出重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啊——”
猛一回头,一把大刀正朝小蓝身上劈去!
“小蓝……”龙芷言破口而出,泪水刷得一下子倒倾泻下来。
“嘶啦!”
锋利的刀刃散发着冷冷的寒光,狠狠地劈在了小蓝的身上,几乎把她劈成了两半。她说完最后一句:“小姐,快跑!”后,便如凋零的落叶般倒在了地上。
“小蓝……小蓝……”龙芷言疯了似地大叫起来。
心,要被撕裂一般,疼到呼息停止,痛到鲜血满溢,伤到无力挣扎!
敌人的笑声从远处飘扬而来,在烈日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狰狞,格外刺耳,格外无情!
他们不是只来抢亲的吗?既然已经抓到了“新娘子”,可为什么还要置她于死地?难道他们根本不是来抢亲的,而是另有目的?
还是说他们发现新娘是假的,所以恼羞成怒一刀杀了小蓝?
泪水从龙芷言眼眶里潺潺痛出。滴落在尘土里化成一道悲悯的彩虹。
不!不可以丢下小蓝的。自小以来,两人情同姐妹,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是现在……
顾不了那么多,她转过身子便往回冲去。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冲来一个人影,他一把拉住龙芷言的手道:“小姐,你不可以过去的!”
“放开我,我要去救小蓝,我要去救她!”龙芷言一边挣扎一边痛哭道。
“救她?哼!现在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去救一个死人?”那人的声音冷冷地散发出来。
龙芷言一怔,定睛看他一眼,才知道这人是上官诗宇身边的贴身侍卫石天贵,没想到今天他会出现在迎亲队伍上。回响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她的内心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石天贵没有回复,转而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匕首,直直地对准了她的心脏。脸上的笑意让原本炽热的大地瞬间结起了冰霜。
龙芷言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一步,但依然极力强装镇定道:“石天贵,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来杀你啊?”
“杀我?”龙芷言两眼瞪大,愤怒的眸子绽放着迷人的色泽。他是上官诗宇的贴身侍卫,而自己是上官诗宇即将娶进门的妻子。两人原本无怨无仇,如果不是授人意的话,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如果他真的是授意来杀自己的话,那授的又是谁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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