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眼,一如往常清澈,没有一丝杂质,这种清澈源于心底纯净,任何不怀好意的揣测对它都是一种亵渎。
李元朗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白晨风错了,一个私生活不检点或是水性杨花的女人绝对不会有这样纯净的眼睛。
白晨风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她公然维护别的男人,气愤嫉妒使他出口的话没了遮拦,既然已经说了又如何能收回来?
李元朗心里暗道:糟了,哪个女子被这样说了不会生气?何况还是被自己男友这么说?他家老大聪明一世,为何偏偏在男女之情这里不开窍?女孩子是要哄的,强势的要求只会得到大力反弹。本来是接人家回家的,这样沉默下去,人家还能跟他回去么?
他要是达不成心愿,最倒霉的就是他和秦杰,秦杰如今不在,自己不是又要当炮灰么?为了幸福生活,拼了!
李元朗清清嗓子,把字咬得极重:“嫂子。”
这一声成功吸引了另外三个人的目光,“哥找你找得很急,平时把你保护得太好,下属们基本上都没见过你,我们亲自找到这里的,熬夜也熬了大半宿了,疲倦的厉害,你跟我们回家吧!”
李元朗这招确实高,一方面霍剑渊不好再阻挠他们带林空空走,毕竟,他们只是朋友,对方却是男朋友,这一字之差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另一方面林空空心软,并且不管发生什么事心里都惦记着白晨风,这话一出口,就戳到了她的心窝里。
想着他刚出院就要为了找自己操劳到大半夜,对他的怨气少了些,沉默,却转了眼神不看白晨风了。
李元朗继续发挥说客技能:“嫂子,你看,这霍先生一个人住,你在这诸多不便,还是回家吧!”
“我要回我租的公寓。”
李元朗赔笑,“成,我们送你过去。”
林空空冷声道:“你送可以,他就算了。”
白晨风闻言额头青筋直跳,一张脸更是阴沉到了极点,“你的房租早就到期了。”
林空空一想确实是这样,自己已经被他气晕了,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这句话堵得李元朗不会接了,看他家老大那副模样,感觉要出事儿。
果然,白晨风恨恨看着板着俏脸的林空空,大步上前直接抱了她扛在肩上,仿佛她是货物一般,林空空挣扎,奈何力量悬殊。
“元朗,把她剩下的东西收拾上。”说完就扛着她下楼去了。
李元朗干咳了下,果然,还是白爷威猛。
这屁股高脑袋低的姿势很难受,胃部被搭在他的肩上,膈得难受,随着他下楼的动作有些恶心的泛酸水。
林空空怒不可遏,用两只小拳头狠狠捶他的背,脚也跟着打晃踢他,白晨风蹙眉,抬手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让她又羞又怒,挣扎的更厉害了。
“无赖,你放开我!”
“…………”白晨风压抑住想再打一巴掌的冲动,扛着她快速下楼。
“白晨风,你混蛋!”
得不到任何回应,好不容易挨到了下楼,他像丢货物一样把她塞进车里。
林空空干呕着,感觉快要气炸了肺,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气质了,对着挤上车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拳打脚踢。
白晨风蹙眉看着她乱踢乱打的泼妇模样,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从来没有人敢这般对他,他怒不可遏却束手无策。
不敢反抗,怕自己手重一不小心伤着她,硬挨了几下,泼辣至极又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小姑娘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黑了俊脸,抓了她的小手,冷声道:“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个女孩子的模样?”
林空空今天吃了亏,嘴上却不饶人,任性的说:“你管我?”
“我不管谁管?”
“谁管也轮不到你管,以后我怎样都和你没关系!”
白晨风简直有些不认识她了?这是那个温婉乖巧,逆来顺受的纪蒙蒙?何时变得如此犀利?
他无奈:“你到底是什么变的?是专门来折磨我的么?”
林空空看他力不从心的样子安静下来,也不打他了,只转头看向车窗外。
白晨风伸手钳了她的下颌,眉宇间仿佛揉了冰雪般寒凉:“我在问你话?回答!”
林空空不语,讽刺的笑了一下。
这一笑,彻底激怒了他,钳着她下巴的手用了几分力气,她一痛,蹙了秀气的眉,出口的话便又有了针锋相对的意思:“我不想折磨你,是你不肯放了我!”
白晨风收回手,不在看她:“让我放了你?做梦!”又对在车外面呆站着的李元朗说:“愣着干什么?上车!”
李元朗本来进退两难,看林空空像只暴怒的小狮子,白晨风都束手无策,自己还是在外面避避风头。听了老大命令,赶紧上车,把林空空的双肩包放到副驾驶座位上,系了安全带,专注的开车。
忍着被骂的风险战战兢兢的问:“去哪?”
白晨风冷冷清清回复:“人和。”
林空空一听不干了,“我不要去人和,元朗你把我送去宾馆。”
李元朗从后视镜里扫了眼老大阴沉的脸,哪里还敢回复?只做没听见的样子。
林空空看他不理她,狠狠的踩了白晨风一脚,“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们有没有绅士风度?”
白晨风被她踩的极痛,吸了口气,冰冷的声音里夹杂进嘲讽:“呵……我们没有绅士风度?你是弱女子?”
林空空仰了仰下巴:“难道不是么?”
白晨风疲倦不堪的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苍凉:“你简直不可理喻。”
“呵……我不可理喻?那你干嘛还把我强掳上车?”
白晨风不想和她争执了,背上的伤刚才和霍剑渊动手时有些抻到了,他一向痛感强,此时心烦意乱却觉得疼痛难忍。
这一来,车内就陷入可怕的寂静,李元朗觉得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一不小心触了自家老大的眉头,惹了他不悦,自己可就惨了。
到了门口,白晨风冷着脸拿了她的双肩包斜挎在肩上,横抱了她下车。
李元朗看着他们,觉得剩下的自己也帮不了忙,好歹把人带回来了,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没打招呼踩了油门就跑。
林空空哪里肯依?挣扎着要下地。
“你是想被扛上去?”
“你……”
白晨风仿若千年冰川之冷然,面无表情的抱了她上楼,又扔货物般把她扔在床上。
他把力道掌控得很好,并没有摔痛她,只是姿态狼狈至极。
林空空怒气冲冲的紧盯着他看,他也盯着她,良久,冷冷清清的说:“起来,洗澡换衣服。”
她不服气:“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斜了她一眼:“带着这一身臭味儿,你能受了我可忍不了?”
林空空大窘,低头用力吸了吸鼻子,没闻到臭味儿啊?
白晨风看着她白痴的反应,心里忽然舒服了些,嘴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气人:“臭男人的床你也敢睡,离老远就闻到一股汗臭味儿。”
林空空算是反应过来了,哪里有什么臭味儿?这明明就是他故意的。
“愣着干什么?难道还要我帮你洗么?我倒是愿意得很。”他的音色依然冷清,只是又多了些懒洋洋的味道。
被他这一句话呛得差点背过气,看他自顾自的去衣帽间换了家居服,上床,面向她靠着床头坐下,曲起一条长腿,一只手臂搁在膝上,墨玉般的黑眸一丝不眨凝着她。
林空空被他看得心虚,一脸戒备的看了他一小会儿,很没种的下地准备去洗澡。
拿了睡衣快步进了客房,利落的反锁了门,既然要分手他们就不能再纠缠不清,她可不敢保证某人会不会兽性大发的扑倒她,所以,还是分开睡最安全。
白晨风耳朵灵敏,听见落锁声,无奈叹口气,眸光里闪出纠结的刺痛。
我又何尝不知你与霍剑渊只有朋友之义,你看似迷糊,于男女关系上却很有分寸,不然,不会衣着整齐的入眠,甚至连外套都没脱。
我对你从未怀疑过,却不想还是伤害了你,这不是我本意,我不懂怎样表达情感,但是能给的我都给了。
你是纪忠良的女儿这个事实就如同一颗刺,始终扎在我的心上。
我痛了就会反扑,会牵连到你,我又怎会不知你无辜?
只是,我母亲温婉良善、弱质纤纤,她从不沾染是非,每日诗书为伴,连只飞虫都不忍伤害。
她本该在澳洲与她爱的人幸福生活,若不是惦记我,又怎么会被人残忍杀害,我如何能不为她讨个公道回来?
纪忠良为了隐瞒我并不是白景奇儿子的事实,杀了我母亲还不够,甚至派人去了澳洲,与我素未谋面的父亲也未逃过毒手,只留下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
我为了复仇,才不得不与虎谋皮,白家倾覆,我的双手染了多少血腥?又做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肮脏事?
两年前,我从澳洲福利院找到我妹妹,刚刚成年的少女见到生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在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的国度,一张格格不入的东方面孔受尽欺凌。
纪忠良毁了我的家,也毁了我,我曾发过重誓,早晚要他血债血偿。
背上的伤也开始疼起来,起身,背对着卧室中的落地镜,姿势别扭的为自己处理伤口。
又想起住院时她的悉心照料,给他处理伤口时的小心翼翼,她的一言一行何时不是牵动着他的心?
蒙蒙,你说我该如何是好?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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