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天气本就不怎么寒冷,昨日下过雨后,今天便阳光明媚。
林空空拿了黑色的修身薄针织衫,和一条深色的中腰牛仔裤,本来准备穿到身上,又发现最近自己的小腹有微微隆起的趋势,也许牛仔裤一类的衣服真该少穿了了,就又选了一条比较宽松的背带裙。
白春风看着她的动作,想到回去是该给她买孕妇装了,最近比较忙,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忘了。又想到这丫头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长心,满脑子都是纪忠良,心情登时有些不悦起来。
“回去后,记得去买衣服!”他冷着声音说。
正在穿衣的林空空,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整得有些懵。扣好背带裙肩上的扣子,去看他的脸色,竟然又是阴云密布的样子。她微微抖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惹着这佛爷了。
白晨风看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无奈的轻轻抚了抚额头,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一只猪?
“我是说你的衣服都不能穿了,该去买孕妇装。”
林空空这才恍然大悟,明媚的笑了笑,讨好的说:“还是小白细心,我自己竟然都忘了,不过也还不着急,这还没显怀呢,我也没胖了多少。”
“书上说大概孕四个月的时候,就会显怀,你怀的是双胎会更早,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该准备的都要准备了,不能再拖。”
林空空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应承:“那好吧!回去就买。”
“你用的护肤品我已经看过了,虽然性质温和,但也得去买孕妇专用的,我回去若是忙起来,你要记得提醒我。”
白晨风说着话,已经拿了外套穿在身上,他不工作的时候,素来也是不打领带的,雪白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就那样散着,颀长的脖颈和冷峭的锁骨露在外面。
林空空觉得这男人实在太诱惑人,就是一丝不苟,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也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要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典型的禁欲系男神。
再看看他不仅不把自己包裹严实,竟然还敢露肉?一时小心眼儿也上来了,上前戳了戳他的胸膛,有些霸道的说:“白晨风,白先生,请你把衣冠整理整齐一些。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有辱斯文!”
白晨风挑了挑眉头,看着眼前的小个子,“哦?我哪里衣冠不整了?又哪里有辱斯文了?”
林空空伸手拽住他两侧的衣领往一起拉,一边替他扣了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一边抱怨:“你看看你这脖子露这么多,还有锁骨都露在外面了,还不是衣衫不整?”
白晨风低垂了眉眼,看了看扣得严严实实的自己,再看看难缠的女子,无奈的说:“你给我扣的这么紧,我觉得束缚。”
林空空一听有些不乐意了,一双剪水瞳有些嫌弃的瞅了他一眼,“你平时上班比这扣的还严实呢?不是还要系领带吗?这会儿怎么就嫌弃扣得严了?”
“现在不是不工作么?”
“不许就是不许!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白乘风看她板着一张俏脸,还带着几分薄嗔的神情,也只好由着她胡闹。等她把扣子扣了个严严实实,才好脾气的问:“这下满意了?”
林空空仰着一张俏脸,刁蛮的说:“不满意!我还想把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挡起来。”
白晨风听了他的话,蹙了清俊的眉,眯了清冽的眼,低声训斥:“胡闹!你说谁祸国殃民?”
林空空有些不服气的回:“就是说你呢?你若不是,那就没人是了。”
白晨风薄唇微扬,邪魅的笑了下,伸手揽了她的腰,完完全全把她扣在胸前,凑近她的耳边说:“我最近把你宠的太厉害了,是不是?没大没小,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林空空轻轻扫了他一眼,却是一点儿都不害怕,古灵惊怪的说:“你能不能轻点扣我的腰?你抱我抱得这么紧,你就不怕挤到你的娃娃?”
白晨风气结,松了松钳在她腰间的手臂。
林空空顿时眉开眼笑,伸了两只纤细的手臂揽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笨小白,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她的动作确实愉悦了他,对于她之前说的话,可以既往不究。一双漆黑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她,眉舒目朗的笑。
林空空越看他越觉得好看,爱惜的伸手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
白晨风低笑,握了他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不要磨磨蹭蹭的,差不多快要开庭审理了。”
林空空叹了口气,自己竟然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果然,红颜祸水不是女人的专属,男色也是祸人的。
两人匆匆用完早饭出门,阳光正好,洒在林空空身上,她却丝毫没有觉得温暖。由内而外散发着的都是冷寒,冷到连毛孔都绽开了,身上似乎也密密实实的铺着一层薄薄的冷汗。
司机是康辰轶派的,白晨风和林空空一同坐在后面,感觉到被自己握在手里的小手,竟然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不由担忧的问:“你心里还是害怕吗?”
“不是害怕,我只是担忧,结果是我无法接受的。”
“那你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当然记得,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
A市,法院。
林空空看着审判厅最显眼、最威严的位置上,坐着一脸威严的审判长和审判员。再看看大厅中间,犯罪嫌疑人的位置站着的父亲,心里酸涩。那是一个看起来饱经沧桑的老头子,和曾经那个叱咤风云,威赫一时的纪忠良简直判若两人。
字正腔圆又毫无情感的声音回荡在审判厅里:“被告人原红星集团董事长,即红星集团董事长兼法人代表纪忠良,就涉嫌走私以及将非法所得合法化的洗钱行为,由本庭正式开庭审理,请双方辩护律师做结案称述。”
伴随着法槌沉闷的声音,有人宣读了法庭审理规则,接下来就是公诉方的陈述。
公诉方陈述完后,又是一道冰冷到毫无情感的声音:“请问辩方律师,就原告所陈述的关于红星集团的一系列罪名是否有新的辩证词呈上,如若没有,本案将维持原判决结果予以纪忠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林空空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极了“紧箍咒”
,让她头疼欲裂,无法思考。死缓?两年?
更是把她脑子轰炸的一片狼藉。
直到纪忠良的律师开始提供人证、物证,证明红星集团的涉案金额并没有初审时的巨大,而且并未涉嫌贩毒走私的时候,她的头脑才清明了些。
然后就是例行交接证词,陪审团讨论。
漫长的等待过后,宣布终审结果:“经本厅审理,陪审团讨论,现就本案进行判决,根据《刑法》第一百九十一条的规定,明知是毒品犯罪、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犯罪、恐怖活动犯罪、走私犯罪、贪污贿赂犯罪及其产生的收益,为掩饰、隐瞒其来源和性质……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洗钱数额百分之五以上百分之二十以下罚金……现判处被告纪忠良有期徒刑8年,且没收其所有非法所得。”
审判结果一出来,林空空登时呆愣得无法反应,她以为父亲会被……没想到由于多方面证据的缺失,很多指控都不成立,终审判决下来,改判8年,这一结果无异于不幸中的大幸,此时心中赫然惊喜了几分。
她去看父亲,恰好纪忠良也在看她,眸光坦然,竟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林空空觉得父亲变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
纪忠良的脸色始终平静如水,似乎对审判结果并没有任何期待,死亡或是活着,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这些天的牢狱生活,已经磨去了他对生活的热爱和向往,他除了辛苦劳作外,便只有写写东西来寄托自己的生活。
他这一生都在权利的漩涡里挣扎,少有冷静下来思考过去的时候。他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因为他从不回头,无论对错,向来都被他远远的扔在身后,前行是他唯一要走的路。如今,前路被生生截断,他倒是有机会做个更深刻的思考了。
从林婉仪去世的那一刻起,生活中便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牵绊住他。他想他对自己的女儿好,也是一种寄托,情感的寄托,因为她的眉眼和性格,是那么像他爱的那个女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林空空开始成为他心里独立的存在,不是因为责任义务,也不是因为林婉仪,仅仅因为她是林空空,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要保护的人,金钱、权利、名声、地位,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同她比较起来,通通不值一提。
他想做的就是对她好,把她缺失了二十多年的父爱,通通加倍的补偿给她。他还想她好好生活,而她身边的男人并非她的良人,如果有机会,他想,他要把真相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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