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空和白晨风同简白夫妻吃过晚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两人牵手站在餐厅门口,看着夜幕中街道丝毫不见寥落,反而更显繁华。
马路两边的树木上挂了红色的中国结,还有很多彩色的小灯,在黑暗中闪着七彩的光。
“小白,这是……是快到圣诞节了吗?”
白晨风向来不注重节日,平时知道的也就只有中秋和春节,对于外国人的节日更是不太上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点头回复:“应该是吧!”
林空空当然很了解他,其实也没指望他给自己确定的答复,只是随口问问而已。看着这样熟悉的场景,就想起自己在瑞士的那几年,每到节日的时候,街上总是分外的热闹,可自己却越加显得悲凉,不管在多么热闹的地方,总是很孤单。
那时候很想他,常常一个人在街道上失神的站着,只要看到身材高高大大,又是黑头发的背影,就总会觉得会不会是小白,每次会不由自主的跟着人家走很长的一段路。
等自己意识过来的时候,常常会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似乎自己站在十字街口,找不到方向不知道下一站该去哪,亦不知到底有没有归途。
那时很难过,总会一个人默默流泪,幻想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了她,会不会孤单,有没有过的很好。
如今,自己回来了,就在他身边,每天都能看到他,触摸到他,和他一起起床,一起吃东西,一起体验喜怒哀乐,经历所有平凡生活都应该经历的一切。虽然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他们的生活都发生了巨变,可她依然觉得这一刻,时光静好。
其实,不管在哪里,也不管过着怎样的生活,富贵贫穷,热闹冷清,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也就不觉得时光难熬。
白晨风看她,夜晚柔和的灯光照耀下,神态安然,一双眸子温温软软的看着他,有些忧伤却又显得很静美。不知她是想起了什么,总觉得不是太好的记忆,就温和了声音问她:“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入神?”
林空空自然不会跟他说,自己想到了在瑞士那段难过的日子,平白的给他增加烦恼。许多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如果想起时会让人觉得美好,那自然该是念念不忘的。如果反之,倒不如不提起。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时间很快,快过春节了,又是新的一年呢?”
白晨风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意味深长的说:“是很快,一切都像是发生在昨天。”
“是啊!像是发生在昨天。”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气氛安静。白晨风总觉得林空空心里有事儿,可能是见过李舜娟以后心情有些沉重,抑或是勾起了不想想起的往事,总之她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他素来不会安慰人,也不问她在为什么忧愁,只静静陪着她,等到她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他。
到康辰轶的别墅后,时间还早,白晨风和康辰轶在书房下棋,林空空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一安静下来,她就想起今天从医院李舜娟给自己的那些东西。
取出放在床头上的档案袋,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她拿着姐姐手术前写给小白的那封信,反反复复的描摹,既没有拆开的想法,也没有交给白晨风的勇气
。
即使她心志再坚定,但是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对她的打击还是挺大的。她现在真的很害怕,害怕小白看到姐姐给他的信,便会想到她不是姐姐,想到父亲李代桃僵的计划,想到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
她现在真的有些心力交瘁,关于这些事情,再也不想提起了,她只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可这信毕竟是姐姐给小白的,自己似乎没有处置的权利。
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呢?想了许久也没有答案,索性不想了,把信又装回了档案袋里。既然,姐姐已经去世那么多年,这信都没有交到小白手上,如今迟几天应该也不打紧。
又拿了存折打开,那上面一长排的数字,看得她有些眼花缭乱。她知道继母的存款必然数额不小,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而且全都给了她,她忽然有种自己变成了暴发户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在发现自己忽然变得很有钱的时候,都会异常激动,但林空空却很淡然。对于一个身患重症,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的人,除了时间和心里割舍不下的情感,一切身外之物都显得淡了许多。
林空空以前是很小心眼儿的,特别爱记仇,还时常耍小脾气。那时候喜欢白晨风的女孩比现在要多得多,如果他多看了谁一眼,或是那人多同他说了几句话,她便不高兴的闹脾气。
现在却是改变了许多,白婷和他交往两年,两人之间感情怎样以及有多亲密,她多少也是知道些。还有左青云,她见到的两次都对他十分亲近,她心里虽然不舒服,却也没表现得多明显,更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和他闹。
不是因为她大度了,也不是因为她看开了,只是有时候她下意识里甚至觉得,如果真有哪个女孩子能得白晨风的喜欢,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就不用担心自己哪天离开后,他会孤单,没有人陪伴。
虽然她也小心眼儿,也是自私的,总希望即便是自己离开了,他心里也依然只想着她。但是理智告诉她,那样对他来说会很苦,而她不舍得他受苦,只希望他能过得轻松些。
白晨风进卧室的时候,看她靠着床头坐着,手里还握着李舜娟给她的档案袋。他忽然有些好奇,这档案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会不会和他有关?因为她从医院出来后,整个人精神状态就不好,还有些犹疑,似乎想和他说什么,却又不想说,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是一个人又在胡思乱想,就走过去,拿了她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本来还在发呆的林空空,看手中的东西被拿走,就抬头问他:“你回来了?”
“嗯……”
他应了个单字,看她的头发还有些湿着的样子,不悦的蹙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果然还是潮湿的。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林空空看着他不悦的神色,也不敢说自己是心不在焉的忘了,就伸手拉了拉他的手,随口扯了个比较合理的谎:“因为我觉得你快回来了,所以给你留着呢?”
“给我?”
“嗯。”她点头如捣蒜。
“别点了,鸡啄米一样,难看死了。”他嫌弃的说。
“这是点头,怎么就是鸡啄米了?”
白晨风却不想和她较真儿,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感觉里面都还湿得挺严重,就伸手把她的长发都拢到身前。果然,发稍还在滴着水,这下他是彻底无语了,只无奈的看着她。
林空空大脑正处于当机状态,看他只是用漆黑的瞳凝着她,也不说话,一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问:“你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白晨风深呼吸一下,又吐出一口浊气,才有气无力的说:“你怎么这么懒?”
“懒?”林空空觉得自己背上这么个懒鬼的罪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委屈的,“我已经很勤快了,哪里就懒了?”
“勤快?连头发都懒得吹,这就是你口中的勤快?”
“这不是个意外么?再者说,就是让你帮我吹头发也是应该的,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故意留给你的?”
“噢!那我还真是荣幸,见识到了最懒的人。”
“我一直不都是这样吗?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白晨风用眼神刮了她几下,脸上虽然不情不愿,脚下的动作却是挺麻利的。片刻也不耽误的去了洗漱间,从柜子里找出吹风机,连接好电源,坐在床边上,伸手向林空空示意,让她过来。
林空空十分满意的凑合过去,躺在他的腿上,就像往常一样,让他帮自己吹干头发。
在吹风机暖洋洋的电风作用下她有些困顿,昏昏欲睡的。
“你这会儿先别迷糊,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明天再说成吗?”她的声音已经充满了睡意,完全是在条件反射的迷糊着。
“不行,必须现在说,你那档案袋里都装了什么?我看你对着它总是心事重重的。”
这个问题就像当头冲她泼了盆冷水一样,让她从头凉到了脚,人也顿时精神起来,睡意全无。
“没什么,就是她留给我做纪念的一些东西,和她自己的一些存款。”
一个快要死的人,给自己最重要的人留些东西做纪念,以便自己哪天离世,被人想起的时候也有个情感寄托,这是人之常情,白晨风也不疑有他,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一沉默气氛就安静下来,林空空也就自然而然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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