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风终究还是不舍得违逆了她的心思,在医生不同意的情况下,也是用了很多手段,在保证孩子安全的前提下,才让两名护士把保温箱推到了病房。
林空空看着两个还在沉睡中的孩子,他们特别的小,比她见过的所有婴儿都要小。上身穿着小小的婴儿衣,下身只穿着尿不湿,光着的小脚丫,还没有大人的大拇指长。
她想看看他们的眼睛生的漂不漂亮,他们却一直在沉睡,始终没睁开眼睛看看她。她伸手隔着玻璃摸了摸孩子的脸颊,心中泛起特别柔软的感觉,这是她孕育的孩子,与她血脉相连,很奇妙的感觉。
这时候比任何时候都幸福,这种幸福是连白晨风都不曾给过她的。她忽然有些明白,父亲当年有家室,给不了母亲任何保障,而母亲为什么执意要生下她和姐姐。
因为女人天生都有母性,对孩子特别执着。一个女人如果一生都没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不管她多幸福,也终究是不完整的。
白晨风看着她们母子三人,看着这个外表柔柔弱弱,却为自己生育了两个孩子的女人,一向冷硬的男儿心里也生出涓涓暖流。
他忽然觉得女人真伟大,因为,所有男人都是女人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这个过程很辛苦,从怀孕到生产,她经历了水肿、抽筋、手术,尤其是她的心脏,不知道因为怀孕犯过多少次病,每一次都很痛,很绝望吧!
以后他们一家四口,会一直在一起,他会用尽自己的一切去爱护他们。看着两个小小的婴儿,询问的语气:“叫他们杜蘅和芳芷可好?”
“杜蘅?芳芷?”林空空低语:“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蘅与芳芷。”
“杜蘅和芳芷都是香草,喻指君子、贤人。”白晨风说到这里低头,语气里不无惆怅:“希望他们以后可以坦坦荡荡的做人。”
他的话无疑勾起两人都不愿提起的往事,那就是白晨风的成长环境,截止到今天,他似乎从来就没像旁人那样,心无旁贷的生活过。
生活从一开始就替他选择了黑暗,即使他内心良善,也有很多自己必须去做的坏事。比如和自己的杀母仇人纪忠良亢瀣一气,谋划算计了很多年,才将白景奇苦心经营的白家产业捣毁。
随着白家的分崩离析,他却丝毫没能放松下来,因为白家的没落又成就了纪忠良。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不得不承认纪忠良确实是一名经商的天才。
如果说白家那时已经算是A市的商业巨鳄,那纪忠良名下的“红星”,无疑的已经控制了A市的经济。
如果不是他暗市里经营的买卖走漏风声,又有政.府出面强力瓦解,以纪家的根深蒂固,恐怕是他这一生都无法颠覆的。
如果纪忠良是一个刀枪不入,没有感情的人,他就成就了真正意义上的无敌。可他还是有弱点,那就是他唯一的女儿,所以他输了。
想到这里白晨风伸手去握林空空的手,她的手又细又小,似乎两只加起来也没有他一只的大。俯身亲吻她纤细的指尖,虔诚认真,你……也是我的弱点,唯一的弱点。
林空空面色平静的抽回手,轻抚着保温箱,对着里面的小婴儿喁喁低语,这安静美好的一面让白晨风想起,他们之间十多年从未变更过的情深与共。
护士还是把孩子推走了,孩子早产,体重又低,不能多在外面逗留。林空空由温和的状态转为沉默。
想到自己的孩子这么小,想到自己可能没有机会陪伴他们长大,即使她很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心情,还是低低的痛呼了一声,并不是哭,却痛到了极致。
白晨风看着她,脸上终于失了血色,而两个小小的孩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仿佛不舍得离开母亲,从睡梦中被惊醒,“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婴儿的哭声并不很大,却让人觉得神伤,白晨风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柔软。
“帮我叫护士进来。”林空空平静地说。
“你要做什么,需要帮忙吗?我来。”
林空空摇头:“我要穿衣服,你笨手笨脚的。”
换做往常替她穿个衣服,白晨风不需要假手他人,只是现在她是手术后,他也怕自己不小心会弄疼她,就很配合的点头,叫了护士进来。
医院配给这种病房的护士都是最好的,年纪三十左右岁,办事最稳妥。先是拿了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替她给伤口消毒,又用碘伏仔细涂了,林空空疼的直吸气。
这个过程白晨风是完全没看见的,因为,他被林空空赶了出去。他们之间本没有可以见外的事,只是她不愿意让他看见她的伤口,那他就只能不看。
他知道她有心结,不过他可以慢慢等,时间是一剂治愈伤口的良药,只要他不放弃,他就相信有一天他们能够一如当初。
从今以后,她只愿做守护她的那个人,只要是她不愿意做的事,他就一定不会再强求她。
“老大,你不是又被嫂子赶出来了吧!”
李元朗一看白晨风从病房里出来的落魄模样,就想活跃活跃气氛。
孰不知他因为恋爱顺风顺水,家庭和睦,又是得子最高效率之王,早就被白晨风和秦杰恨上了。
一想到李家小小少爷的满月酒上,李元朗在他们面前傲然睥睨,鼻孔朝天,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狂样,秦杰就浑身不舒服。转头对刚到身边的白晨风说:“你看他,现在嚣张的连你都敢挤兑。”
李元朗一看他想隔岸观火,让自家老大收拾自己,就很不忿的说:“你也把三姑六婆的技能发挥的炉火纯青,才刚到,就开始嚼舌根挑事儿了。”
“我这怎么是挑事儿?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说你刚才那话不是在挤兑他?”
李元朗看他总想把白晨风的火气往自己身上拉,就怒怼回去:“追了前女友好几年都没追到手的人,没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这话无疑是触动了秦杰的霉头,他转头挑眉,不屑的说:“娶个媳妇生个娃儿,就美的不知道姓什么的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李元朗仰天大笑:“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愣是把姑娘娶不回家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他这么说秦杰瞬间失去了战斗力,眼里墨色翻涌,阴险的说:“不就娶了个媳妇儿,有什么好高兴的。”
李元朗果然中计,转身兴高采烈的指着他:“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娶不到媳妇的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秦杰闻言丝毫不恼,薄唇微挑,勾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眼睛看向身边冷着脸的白晨风。
李元朗这句“娶不到媳妇的人”,顿时让白晨风感觉躺着也中枪,只见冷清的大boss抬头,冷冷的扫了李元朗一眼。那眼神湿湿凉凉,让人看了瞬间被冰冻三尺。
李元朗一触及到自家老大的眼神,顿时两腿打战,知道秦杰是指望不上了,就求救的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康辰轶。
康辰轶本就因为林空空的病症忧虑,早就觉得李元朗太聒噪,却依然是温润如玉的模样,不疾不徐的说:“表哥,你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这话你都忍得?”
李元朗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心里暗暗的却把他家祖宗18代问候了个遍,不知不觉中都没发现把自家老大也捎带上了。
康辰轶对他可怜巴巴的神态视若无睹,看白晨风岿然不动,继续火上浇油:“表哥,你多久没舒展筋骨了?是不是关节都锈着了?”
白晨风哪里不知他那些小心思,明显是觉得李元朗太烦人,想让他出手教训教训,可他现在哪有那样的闲情逸致?
从知道她患有心脏病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潜意识里,都是有关她生病的一切,对待其他事物完全没了兴趣。
直到护士从病房出来,白晨风才又从思绪中回过神儿,进了病房。
“扶我起来看看。”林空空见他进来对着他说。
白晨风立即像接了圣旨一样,伸手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又在她身后垫了靠背。
因为当时进行剖宫产的情况太紧急,所以林空空的腹部伤口是纵切口。现在已经很少有人选择纵切,因为纵切口比横切口大,于外形上不美观,也比较容易拉扯到。
林空空就起床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觉得腹部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细细密密的汗珠布满了额头。
白晨风当即蹙了眉头:“怎么?伤口很疼么?”
林空空在护士给她穿衣服的时候,特意看了自己的伤口。雪白的肚腹上有一条暗红色的伤口,经过缝合后像蜈蚣一样,给人唯一的感觉就是纵横狰狞,惨不忍睹。
林空空摇头,小声的说:“有点儿,不碍事。”
“我看看。”白晨风态度强硬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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