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良挥挥手,想把那几只蝴蝶赶走。他的手一放下来,蝴蝶又飞了回来,绕着他转个不停,弄得他一头的花粉。
“走开,该死的蝴蝶!”陈玉良恼怒起来了,他跳起来去拍打蝴蝶。
可是蝴蝶像和他捉迷藏似的,一会儿仰头爬升,飞得更高,一会儿一个俯冲降落,落在他的脚下,陈玉良怎么也碰不到蝴蝶。
“哈哈,这就叫招蜂引蝶。”西野调侃道。
陈玉良抹了抹油光发亮的头发,闻了闻手掌心,才知道是发油惹来了蝴蝶,也就不再理睬那几只蝴蝶了:“你们喜欢停多久,就停多久吧!”
太阳躲进了云层,天空逐渐黯淡下来,起冷风了,气温逐渐下降,那几只蝴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陈玉良的头顶,扇动着美丽的翅膀,向远处飞去,直至变成了几个小黑点。
老易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发现云层越来越厚,越来越低,黑压压的,焦急地说:“有雨天边亮,无雨顶上光,快要下雨了,我们得赶快回去了。”
“这雨降下来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西野问道。
“快的话半个小时,慢一点就一个小时。”老易取出砍山刀,插在了腰间,背好猎枪,第一个走下去了。
西野举起手机,按下了相机快门,拍下老易矫健的背影,这个照片后来在老易出版回忆录的时候作为封面使用了。
“导游”都走了,游客们自然得跟着老易走。十几分钟后,他们就回到了栈道那里,顺着原路返回。
在悬崖上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天空就稀稀落落地飘起了雨丝,石窝子有点湿滑,不太好行走了。
老易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边上有一片箭竹林,他挥舞着砍山刀砍伐箭竹,一会儿就砍到了一大片。而后他又砍了几根杂树,去了枝条,架在一处岩石边的树丫上。
玉漱、西野见状,脱了鞋袜,趟过溪水,过来帮忙了。几人抱的抱竹,搭的搭棚,不一会,一个简易的竹树雨棚就立了起来。
陈玉良搬了一些箭竹铺在地上,然后席地而坐,拿出手机,只顾低头玩他的“大富豪”了。西野和玉漱坐在一起,挨得很近,他们两个“卿卿我我”,在小声地谈论着。
而老易则掏出了一只烟斗,叼在了嘴里,在铜烟嘴里装了些旱烟丝点上,大口大口吐着烟雾。此刻他又在想些什么呢?
竹树棚外的雨越来越大,棚顶有几处还滴答滴答地漏雨呢!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下不了山,得在此地呆上好一阵子了。
“你拍一,我拍一,我定娶你为我妻。你拍二,我拍二,咱俩恋爱成一串儿。你拍三,我拍三,我要摸摸你的富士山……”西野轻轻念道。
“不害臊,谁教你的?”玉漱揪住了西野的鼻子。
“我不是原创,是网上的。一部网上的少儿电视剧以两个初中生的早恋为线索展开情节,天真的孩子竟然在剧中唱起了刚才我说的那个歌谣。”西野回答。
“唉,网络是把双刃剑,不良信息铺天盖地。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竭尽挑逗之能事的广告,极为下流的黄色片段频繁地在线小电影边上弹出……”玉漱叹气说。
“有一首叫《1030》的网络歌曲是这样唱的——1030,我为你叹一口气。二十一岁,还是处男身……最好到红灯区去补一补……我们拒绝补习,我们不是读书的机器……我恨不得放一把火烧掉整个南阳街,让所有补习班的老师都去冬眠……这是什么样的价值观!”西野折断了一根箭竹。
“都逆天了!连歌词都如此宣扬色情暴力,这不是教唆学生娃娃去犯罪吗?”玉漱皱了皱眉头。
“更绝的是一个笔名叫普绪客的16岁女中学生,花了近一年的时间,熬夜苦战,完成了几本十几万字的中篇情感小说。小说内容涉及**、三角恋、同性恋等,有的甚至是**裸的色情描写,在学生群体中造成极坏的影响。”
“啥时候的事情啊?”
“差不多是十年之前了吧。她小说的手写稿在学生中广为流传,许多学生娃娃为了能看上她的小说得早早排队预约,那个普绪客很快就成了网上网下皆知的大红人。”
“哦,旧闻了。一个读书的女生能有多少社会经历?”
“普绪客爆料说自己是个早熟品种,初一就知道了男色狼女之事了……那些学生们认为她在小说中对婚姻、人生、社会提出的看法‘成熟而富有哲理’,对她很是追捧,不少还能背出小说中的大段文字。”
“那这些小说在网上还可以搜搜吗?”
“心理严重扭曲,三观不正,被各大网站封杀了,连她的博客也封号了。”
“一个小屁孩不好好学习,小小年纪思想就成这样肮脏了,走人社会绝对奇葩一个。”
“你看了《斗罗大陆》漫画没有?”
“略有耳闻。《斗罗大陆》中反派很多,说几句粗俗的话,叫嚷着挑战主角,然后被主角直接KO掉。孩子辨别是非能力差,可模仿反派角色的言行却学得很快,因此网文容易将孩子带上邪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毁了青少年一代又一代。”
“不少所谓的大神也就那个水平,一两个小时码字1万,粗制滥造,能够写出经典吗?又有多少艺术特色?”
“亲,你别不服……那个什么糖加三勺赚得盆满钵满,上了年度作家富豪榜,年收入几千万耶!”
“网文写手如此道德沦丧,赚昧良心的钱,不得好死!他不死,他老婆也会得癌症早死,替他赎罪的!”西野吐了一口唾沫,飞向溪流。
“大多数网文无非就是写成人世界里的爱恨情仇恨、打打杀杀,却故意地降低阅读的门槛,如此一来未成年人能够轻松阅读。从写法上说,属于投机取巧,从行为上,属于生产精神鸦片,投毒杀人于无形!”一直听他们说话的陈玉良抬起头,将游戏暂停了。
“陈董,你也读过糖加三勺的书?”玉漱问道。
“订阅花了老子几千块,看了几本而已。都一个模式,一个套路,看得我直想吐,现在不看了,和刘义庆的《世说新语》、干宝的《搜神记》相比,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小儿科!见鬼去吧!”陈玉良蹲下抓了一块大石头,向山下抛去。
“小陈,紫萱还在下面呢,你怎么乱扔石头!”老易想制止陈玉良,已经来不及了。
“啊?”陈玉良这才记起下面的水潭边紫萱和两条猎狗还在那里等着呢,“石头不会砸到她吧?”
“下这么大的雨了,也不知道紫萱她被淋湿了没有?”玉漱有些担忧起紫萱来了。半晌之后,水潭下面才传来石头落入水底的噗通声音。
陈玉良久悬的心终于落地了,他拍了拍心口:“没有砸到下面的紫萱,要不今天就出大事了!”
“小伙子,在山上是不能乱扔石头的,尽管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还是小心点为好。”老易告诫陈玉良说。
“嗯。下面的水潭到底有多少深?”陈玉良问道。
“这水潭叫龙潭,该有十几米深,水潭下边有一个洞穴,据说是苗民起义军的藏宝洞,里面有金银财宝。此地被老人们称为龙潭虎穴……”老易的口才真是没得说,这么多年的磨练让他的表达能力足可以申请导游证了。
“老易,此话当真?”西野来了兴趣。
“传说哈,小伙子,不要较劲啊,尤其是小陈。”老易呵呵一笑。
“我又怎么啦?老易。”陈玉良将一片竹叶含在嘴里,想吹一首曲子露两手,却怎么也吹不出音符来。
“陈董,你也太搞笑了,木叶吹歌要有师傅教的。”玉漱笑得肚子都疼了,“苗语叫木叶为黑不龙,这小小的一片叶子,与人声可以媲美,就像人声歌唱一样。”
“不就是一片叶子吗?我就不信我吹不出曲子来。”陈玉良又尝试着吹了好几次,额头上的青筋都绽出来了,竹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小陈,选择叶子是有讲究的。你吹的竹叶太嫩了。”老易摘了一片竹叶,放在手掌心,“你看,叶子柔韧适度、不老不嫩为佳。太嫩的叶子软,不易发音,太老的叶子硬,音色不柔美。还注意叶片结构要匀称,正、背两面都应平整光滑。”
“哦。那对长度和宽度有什么要求?”陈玉良从地上捡了一个箭竹。
“叶片一般选用叶长5.5厘米、中间叶宽2.2厘米左右的比较适宜。一片叶子吹几次之后,就会发软破烂,不能再用,得多准备几片才行。”老易挑了几片竹叶,递给陈玉良。
“那现在可以吹歌吗?”陈玉良两只手笨拙地将竹叶捏拿着,放在了唇唇齿间。
“会吹口风琴吗?”老易问。
“不太会。”陈玉良摇摇头。
“还是让我来教你吧,看好了哦——”西野摘了一片冬青叶,把上面的灰尘轻拭干净,将叶片正面横贴于嘴唇,右手食指、中指稍微岔开,轻轻贴住叶片背面,拇指反向托住叶片下缘,使上缘略高于下唇。
只见他的嘴唇忽紧忽松地送出气流,随着手指的不断变换着,一段《站在高岗上》的音符就在西野的唇齿完美演奏出来了。声音清脆明亮、悦耳动听,如小锁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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