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死结

红领巾的结扣在喉结下方收紧时，陆寻听到了自己颈椎的哀鸣。

白大褂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正将浸血的红领巾绕上婴儿脖颈。陆寻想阻止，却发现自己的金属左臂变成了虚无的投影——此刻的他不过是漂浮在时空裂隙中的意识，目睹着轮回最初的罪恶。

"第一百二十八号实验体，接种开始。"

男人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他从消毒盘里取出青铜针管，针尖挑着团蠕动的金雾。当针头刺入婴儿左眼时，陆寻的左眼突然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那不是幻觉，他的金属眼眶正在真实地融化，液态青铜顺着脸颊滴落，每一滴都在地板上蚀刻出《管理员守则》的条文。

婴儿的哭声突然变成了笑声。

这毛骨悚然的笑声中，实验室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青铜铸造的真实结构——整间屋子就是个巨大的罗盘，而婴儿床正好位于天池中央。白大褂男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最终定格成青姨的轮廓。

"现在你终于看到真相了。"

影子脱离墙面，旗袍下摆伸出无数肉须缠住陆寻。那些触须末端裂开，每道裂缝里都嵌着颗眼球——全是不同时期的陆寻，从左眼的金属罗盘到右眼的人类瞳孔，记录了完整的异化过程。

红领巾突然自行抽紧。

婴儿的脖颈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皮肤表面浮现出北斗七星状的淤痕。陆寻的金属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浮现出染血的少先队徽章——只是这次，徽章背面的青铜箱图案变成了这间实验室。

"你既是实验品..."

白大褂男人突然撕下自己的脸皮，露出底下由红领巾缝合的真容。那是张没有五官的空白脸皮，正中央用棺材钉固定着枚微型罗盘。

"...也是实验者。"

他的声带振动时，实验室的门被撞开。七个不同年龄的"陆寻"鱼贯而入：穿校服的少年拿着美工刀，半金属化的管理员拖着剪刀，完全青铜化的老者捧着骨灰盒...他们围着婴儿床站成北斗七星阵，每人都从怀里取出染血的红领巾。

陆寻的视线突然拔高。

透过实验室的天花板，他看到无数个相同的场景在不同时空上演：民国年间的诊所、现代医院的产房、未来科技的培养舱...每个场景里都有个婴儿正在被系上红领巾，而实施者全是不同形态的自己。

最顶层的时空里，那个穿白大褂的"陆寻"正将金粉蟑螂注入孕妇的子宫。

"这就是轮回的本质。"青姨的肉须刺入陆寻的太阳穴，"你不断重复着最初的罪孽。"

喉结下的七星伤疤突然发烫。

陆寻的金属左眼崩裂，碎片在空中组成微型少年宫。当最后一块碎片坠落时，他看到了母亲临终的景象——不是病死，而是被无数红领巾绞杀。那些布料浸透鲜血后，竟自动编织成了《管理员守则》的羊皮卷。

"妈...妈..."

嘶哑的呼唤震得实验室玻璃嗡嗡作响。婴儿床上的孩子突然转头，左眼完好无损，右眼却是青铜罗盘——与此刻的陆寻完全相反。

剪刀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手中。

陆寻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婴儿床，刀刃没有刺向孩子，而是划向那些缠绕自己的红领巾。布料断裂的瞬间，所有时空的"陆寻"同时发出惨叫——他们的脖颈齐齐裂开一模一样的伤口。

白大褂男人的实验记录本突然自燃。

泛黄的纸页在火焰中浮现出隐藏内容：

**第128号实验体唯一成功点**

**在于母体植入的反咒**

灰烬组成母亲模糊的轮廓。她指向婴儿的襁褓，那里藏着半枚被血浸透的棺材钉——正是后来长成钥匙的那颗。

实验室开始崩塌。

陆寻抱起婴儿冲向门口，却发现走廊变成了704室的汉白玉碑。碑文"卒于"后面的空白处，正被某种无形之力刻上新的日期：

**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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