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的枫叶红得发黑,像凝结的血痂铺满石阶。我蹲在溪边浣洗绷带时,水面忽然浮起细小的银鳞——昨夜苍溟剜出我伤口的毒血,竟在溪石上蚀出蝌蚪状的咒文。
"当心水鬼。"碧落倚着老槐抛来青杏,果肉里蜷缩着发光的蚕蛹,"瘴气浸过的野果,能暂时压住你经脉里的煞气。"她翡翠裙裾扫过的地方,枯死的蕨类重新舒展羽状复叶。
苍溟的冰戟在山崖划出结界,月光在冰面上折射成星图。她战甲鳞纹与我的法杖产生微妙共鸣,每当北斗七星偏移角度,杖头星辉石便渗出粉色的光雾。"寅时三刻,西南坤位。"她突然开口,"有东西在嗅探你的神识。"
话音未落,山坳里飘来送葬的唢呐声。纸钱如白蝶扑在结界上,每张都印着扭曲的婴孩笑脸。碧落指尖弹出一粒萤火,火光映出抬棺的十二个纸人——它们腮红艳得渗血,脖颈缠着写满生辰八字的红绳。
"好毒的炼傀术。"碧落翡翠耳坠幻化成弓,"抽活人生魂塞进纸躯,怕是青冢老妖的手笔。"
棺椁突然炸裂,漫天纸屑化作银针暴雨。苍溟挥戟筑起冰墙的刹那,我瞥见棺中坐起个戴凤冠的新娘,盖头下传出幼童的嬉笑:"姐姐的血好香,分我一口可好?"
碧落的箭矢穿透盖头,箭簇爆开的孢子却凝在半空。新娘的嫁衣突然分裂成千万条红绸,每道绸缎都嵌着人牙,将我层层裹成茧蛹。窒息中听见苍溟的冰戟劈砍声逐渐遥远,而新娘冰冷的指尖正摩挲我颈后的逆鳞纹。
"果然是你..."她掀开盖头,露出我七岁时的面容,"被师尊抽了神骨的小可怜。"
法杖突然迸发龙吟,杖身浮现的鳞纹与红绸上的人牙共鸣震颤。那些噬咬我的利齿突然软化,化作胭脂色的露水滴落。新娘发出凄厉的鸦啼,嫁衣褪色成惨白的孝服,露出裙摆下森森白骨——每根腿骨都刻着与我相同的生辰八字。
"赝品终究是赝品。"碧落的弓弦绞住新娘脖颈,"说!青冢老妖在哪炼的傀心?"
山体突然剧烈震动,我们脚下的土地裂开深壑。无数青铜锁链从地脉伸出,锁链末端拴着残缺的神像——它们面部被凿空,眼眶里插着燃烧的犀角烛。苍溟的冰戟斩断锁链时,我腕间的旧伤突然灼痛,那些曾封印我神脉的符咒正在皮下游走。
"快走!"碧落将我推向苍溟,"她在用你的血唤醒地缚灵!"
新娘的骸骨开始增生肉瘤,每个瘤体都裂开婴孩的嘴。整座山的坟茔同时塌陷,爬出无数半人半蛇的腐尸,它们头顶生着与我相似的银发,鳞片缝隙渗出粉金色的脓血。
苍溟的战甲浮现北斗阵纹,冰霜将我们托上云端。俯视时才发现,整片山峦竟构成盘龙吞珠的风水局——而龙睛位置矗立的青铜碑,正刻着与我法杖如出一辙的龙鳞纹。
"那是...我的墓碑?"我指着碑文上模糊的"敕封玄天昭明元君"字样。
碧落突然捂住我的眼:"别看!青冢老妖篡改了地脉记忆,这碑文是诱你神识的饵..."
云层下传来玉石俱焚的轰鸣。新娘的骸骨与山体融合,化作百丈高的白骨观音。她千手执着的不是柳枝净瓶,而是滴血的婴儿襁褓。当那些襁褓同时啼哭时,我太阳穴突突跳动,破碎的记忆如利刃刺入——
有人将我按在青铜祭台上,用龙骨钉封住七窍:"璃儿,忘了吧,记得越少活得越久..."
法杖自主飞向白骨观音,星辉石的光芒中浮现出虚幻龙影。当龙爪撕开观音胸腔时,一颗跳动的墨玉菩提跌落云端。碧落凌空抓住那颗心脏,瞳孔骤缩:"这是...师尊的护心鳞?"
暴雨倾盆而下。我们坠入山涧时,瞥见青冢深处有紫衣一闪而过,那人手中的箜篌弦丝由人发编织,正奏着安魂的曲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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