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起剑落,不过刹那间的功夫,当听到程宗猷那番掷地有声的话语之时,柳生十兵卫却是依旧跪在地上,久久不能从失败的阴影中舒缓过来。
嘴中有些呢喃。
“怎么可能?!这.......这不可能!”
摇晃着被震的发麻的手臂,从柳生十兵卫那张狰狞的面孔上,可以看出柳生从这场比武的结果中尚未清醒过来。
“啊!我不甘心!”
然而就在一瞬间,柳生十兵卫却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却见他猛地扯开右眼上的眼罩,露出一张略显狰狞的面孔。
一条丑陋的伤痕斜跨过右眼之上,果不其然,柳生十兵卫的的确确是个独眼龙!
对于柳生十兵卫的举动,却是让松平信纲倍感惊讶,要知道柳生十兵卫最为忌讳的便是自己的这只蒙着眼罩的右眼,有人说他是独眼龙,但是从未有人得以证实,而今日在异国他乡,柳生竟然公开露出自己眼罩下那只神秘的右眼。
“难道是说柳生这家伙放弃了作为武士的荣耀!”
想到这里,松平信纲却是不禁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他自然是无能为力。
“大师,且慢!”
而就在这时,柳生十兵卫忽的朝着欲要远去的程宗猷喊道。
对于柳生十兵卫的叫唤声,程宗猷却是转过了身,一脸和煦道。
“柳生先生,这是在叫老朽吗?”
“是的,大师。”
说道此间,却见柳生十兵卫双膝跪地,两手抚于膝间,将整个身体弯曲,头则是深深的埋在双腿之间,尽管此间话语之中有些颤抖,却仍是充满了诚恳。
对于柳生十兵卫前后间这般大的差距,哪怕程宗猷年逾古稀,阅人无数,但这般情况却是鲜而见之。
“倭国还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地儿!”
想到这程宗猷却是暗自摇了摇头道。
“大师不敢当,老朽一介皓首匹夫罢了,若是无事,老朽还需军中训练,先走一步。”
说罢,程宗猷却是欲要转身离去,毕竟对于倭人他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向他程宗猷曾是跟随在俞大猷身旁随他一同抗击过倭寇,更是曾师从俞大猷学习拳法,并得浙人刘云峰所传,习得倭刀真传。
当年倭寇横行江浙沿海,大明百姓苦不堪言,这些往事打小就记在程宗猷心里头,可以说对于倭寇的恨,程宗猷那也不是一两日,若不是这般,当面对柳生十兵卫叫嚣之时,他也断不会表现的那般愤怒。
如今柳生十兵卫被其击败之后,这般举动,更是让程宗猷打心底里瞧不上,故而却是欲要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大师且慢,是柳生浅薄,不该冒犯大明帝国!千错,万错皆在柳生。今日柳生败在大师面前,却是心服口服,柳生斗胆,还请大师能收下柳生,多谢了!”
说罢,柳生十兵卫却又是一个深鞠躬。
“嘘.......没趣,真是个没趣之人!”
拜于他人之人,在多数人看来,那该是找个门缝里躲起来,以免丢人现眼,然而这个柳生十兵卫前后变化竟是如此之大也就罢了,还这般恬不知耻的要拜人家为师。
故而众人皆是一番嘲弄,过后却是相继离去。
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起舞的起舞.......
有道是该干嘛的干嘛,继续将这场因为闹剧而暂停下来的晚宴继续进行。
“十兵卫大人!”
此间围观的人群尚未完全离去,其中就有随行而来的日本使臣团,面对着柳生十兵卫败于一老朽之后,这些所谓的日本武士本就颜面尽失,而如今他们的首领,新阴流门主,也便是使团护卫长官竟然要拜那老朽为师,这些个武士却是有些慌乱。
只不过此间,拜师的欲望似乎已然充斥着柳生十兵卫整个身躯,又岂能是几个武士所能劝阻的了的。
“藩主大人,可是要劝劝十兵卫大人!”
面对着自家门主对于他们的无动于衷,这些个新阴流门徒,使臣团护卫却是只能求助于一旁的使臣团大人川越藩藩主松平信纲。
“没用的,柳生君主意已定,我们是劝不回他的,都走吧!散了吧!”
看着不远处跪倒在大明一老朽面前的柳生十兵卫,松平信纲却是暗自叹了口气,此间柳生十兵卫比武失败,已然是有损了德川幕府的荣耀,毕竟他柳生十兵卫乃是将军德川家光的家臣。
但是武士的荣耀松平信纲却是明白的,如今柳生十兵卫明显放弃了作为武士的荣耀,很明显,除了那份心中的执着追求,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武士的荣耀,也就是说柳生十兵卫心中有道坎,除了拜师,没有什么能让他越过那道坎,仅此而已。
而当松平信纲转身离去,那些个新阴流的门徒们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离去,而随着松平信纲的离去,队伍之中隐隐约约却是有奉行议论着。
“什么狗屁剑道大宗师,简直是丢尽了将军家的脸!”
“是啊,是啊,这次回去之后,看来柳生家族是要遭殃了啊!”
......
倭国使团的离去,却是似乎是一个信号,本是还未散去的人群却也是相继离去,因为在他们看来,此间的事却也没有什么看头。
史可法离去之时,却也是摇了摇头。
“程先生,此事依您之见,可是......”
对于柳生十兵卫这种放弃了武士道荣耀的执着,史可法本是还想劝说程宗猷就此收下这个倭人弟子。
只不过史可法的话尚未说完,程宗猷却是直接拒绝道。
“史大人,老朽奉旨而来,此间事了,老朽却是先行告辞!”
说罢,却是不等史可法反应过来,已然是大步流星而去。
“哎,这老头......”
见状,史可法却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大人,这倭人却是该如何处置?”
面对着始终埋头跪倒在地的柳生十兵卫,一旁的刘体纯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普天之下,在他看来这般无耻之人,那还真是少见。
对于刘体纯所言,史可法却是摇了摇头。
“派些人手,只要柳生先生不随意乱跑,便可。”
......
夜色弥漫,已然到了午夜时分,整个军营之中除了巡逻的禁军之外,却是鲜有人出没期间。
此间,一处不甚起眼的帐篷之中,却是有三四人紧张忙碌的来回走动,其一旁一人负手而立,俨然乃是大明帝国皇帝朱建。
几炷香的时辰已过,一位满头大汗淋漓的老者却是上前,朝着一旁的皇帝行礼道。
“陛下,此间用刀相当成功,不出三日,便可下床行走!”
老者姓陈,乃是帝国最负盛名的外科医师陈实功长子,尽的其父真传。如今的大明帝国医术界虽是引入了西方外科医师,但是帝国之内仍有较为出众的外科本土医师,这陈实功便是其中佼佼者。
“有劳了,今日之事还需诸位严守,勿要透露风声才是!”
“臣等不敢!”
“如此甚好,今日时辰已然不早,诸位还是下去休息才是。”
“臣等告退!”
而当众多帝国皇家医院随行而来的诸多医师相接离去,此间看着床榻之上被棉布裹得结实的柳生十兵卫,朱建却是不觉叹道。
“倭人,难,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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