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没见过杀人,或者是虐杀人命,昔日在蓝姬的名伶馆,她像在做研究似的会选择数种方法来杀人取血,浇灌蓝魔鬼花。可是,哪一种方法也未有今日得见来得惨烈与震撼。
况且蓝姬杀人,往往都是来到摘星楼寻欢作乐的客人,我虽不认同这种做法,但内心深处却隐隐觉得这些人也并非不该死。而像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竟把婴孩当做食物直接喂于妖兽果腹的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
我一把扶住胃中早已空空如也却仍在干呕不止的霍惊云,感觉他手心一片冰凉,我为他输送了几分内力,让他定定神。
霍大少此时面色惨白,再无昔日神采飞扬的嚣张,我微有不忍,暗忖若是司徒衍在此,恐怕早已晕倒数次了,只不知他现下跟着楚爷,又有“银河刃”傍身,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这是日本国上古的异兽‘九尾狐’啊。”温子曦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一脸凝重的瞪视着血泊中的妖物,失声惊呼道:“看它已具有七条尾巴,当知吃掉了不少妇人胎中的婴孩,我往日参读书籍,以为不过是些传说,原来竟然真的显现于世。”
“阿弥陀佛!”法索大师沉声道:“施主博闻强记实属难得,老衲众人只知这妖孽乃邪异的魔物,被这龟一郎运来我朝定是不怀好意,却不明它的身份来历,还请施主解说一二。”
“是啊,二弟!”易水寒接口道:“原来你知此物端倪,它明明长了七条尾巴,你为何要叫它‘九尾狐’?”
“小弟所知也浅薄的很,说出来还请诸位一起参详。”温子曦走到易水寒身畔,肃然道:“其实这九尾狐最早是源于我朝,在《山海经》中便有记载,最擅蛊惑人心,当然这些均是民间传说。而这日本的九尾狐也多出现于上古的神话当中,位列日本九大神兽之首,依靠食人来提取查克拉——”
“等等。”霍惊云插口道:“这查克拉是什么玩意儿?”
温子曦微微一笑道:“查克拉乃是梵语,是从天竺国流传下来的,大意是指分布于我们身体各部位的能量中枢,各位姑且理解为就像是修炼武功,提升内力好了。”
“原来如此。”惊云频频点头,继续问道:“你刚刚讲的都是神话传说,这一只小小的白狐,难道便真的成精了不成?”
“本来我也怀疑,可是突然间想起一事,不由得不相信。”温子曦转而面对小泉龟一郎,问向众人:“各位可知此人是姓安倍还是小泉?”
“他叫小泉龟一郎。”易水寒代为答道。
“那就对了。”温子曦了然的点点头道:“小泉家族在日本是除了安倍家族以外,实力最大的阴阳师家族,小弟猜想这龟一郎应该是小泉印月那一脉最杰出的继承人。”
“你这酸丁知道的到不少。”小泉龟一郎狞笑道:“老夫正是小泉家族第七代传人。”
霍惊云倒吸了一口凉气,诧异道:“那阴阳师又是什么鬼东西?”
温子曦怡然不惧的与龟一郎对视半晌,继续道:“阴阳师会占卜和幻术,并且传闻他们对于自然界中那些我们所看不见的物种,比如灵魂、鬼怪、妖魅等,拥有支配它们的能力。”
言罢温子曦看了那女尸悲天悯人的一眼,又沉痛的道:“由此可见,这七尾狐乃是他所役使的式神,并且具有上升的空间,随时可突破七尾的限制,成为八尾亦或是真正的‘九尾狐’。”
这时新进来的数人中,有一身穿儒衫的中年文士插口道:“幽冥之说,终究渺茫,便是法索大师亦或是少林寺的法玄方丈,常理佛法,也是旨在传道渡人,并未真正得见西方极乐世界。”
法索双手合十摇首道:“韩施主此言差矣,诸佛神力,如是无量无边,不可思议。”而后趋前一步对龟一郎言道:“你们倒行逆施,难道就不怕死后堕入阿鼻地狱么。”
龟一郎狂笑道:“阴阳师不拜菩萨,不信奉你们那一套,我们家族若是能将‘阴阳道’研制成功,则天地万物,皆臣服于脚下。”
紧接着便继续催动啸声,又时而口中念动咒语,静立一旁的七尾白狐闻声相和,又发出方才的靡靡之音。
我突然开口向温子曦言道:“你还没说为何此妖狐名为九尾却只长了七条尾巴。”
温子曦目中露出激赏之色,欣然答道:“九尾狐也是有力量等级之分的,一尾到七尾的妖兽,需依靠吞食刚刚成型的胎儿来汲取身体所需的查克拉,若由它长到八尾,便可拥有异界的力量,九尾则修成不死之身,并可变幻为绝世美女,蛊惑人心。”
顿了顿,他又**道:“九尾狐出,乃世将大乱之象。”
我脑中灵光乍现,对龟一郎喝道:“你将这妖孽带来进献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是想让它化为人形,祸乱朝纲?”
龟一郎停啸傲然道:“你们中土有句古话叫做: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其他事无需知晓。”
我冷冷的看着他,手挥无情剑指七尾狐道:“我今日虽不杀你,但这妖物却留它不得!”身子快若闪电,挺剑向它扑去。
这妖兽确实了得,见我杀到随随便便的立起两条尾巴向我扫过,我运气于剑身与那两尾斗在一处。
温子曦在一旁叫道:“这畜生的灵力全在尾上,若能断了它的尾巴,便可设法将它封印。”
此言一出,法索、易水寒、霍惊云还有那姓韩的中年文士,各挺兵刃攻到,七尾狐“呼呼”五尾齐出,分别对上四人。
易水寒大叫道:“贤弟速速退出去,你不会武功留此无用,反倒碍事!”
那两名伴当迅速围拢于龟一郎身旁,其他人想要出手对付他们,又惧怕“噬魂镖”的厉害,故暂且作壁上观,看我五人会斗七尾妖狐。
妖狐的尾巴果然厉害,并且能够自由伸缩长短,它甩将开来,突然间暴长了丈许,若软鞭又似长枪,韧中带硬,忽刚忽柔,变化无方。
法索不愧为少林寺高僧,一条齐眉棍棍扫两尾,全都是硬碰硬的招数,那狐尾说也奇怪,与木棍相交居然发出金属之声。
那姓韩的中年文士使就一对判官笔,长有七寸,招数奇幻,或点、或挑、或刺、或戳,不一而足。我看他招数精奇,松弛有度,又姓韩姓,见他穿着年纪想必是陕西的“铁笔秀才”韩文美。
自来兵器便是一寸短,一寸险。普通的判官笔约有二尺八寸,这韩文美的铁笔却不足一尺,已是短得不能再短,因此每一招都是欺身进搏,凶险万分。
他笔法虽精,招式虽巧,但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知判官笔主要用于取穴打位,如今要对付这长有丈余的狐尾,又如何辨位识穴。故五人中他的兵刃最为吃亏,处境最是危险。
七尾狐看也不看,尾上犹如长了眼睛,宛似灵蛇出洞般对抗我们的夹击。更绝处它居然能针对我们各人的招数制定出不同的进攻与防守策略,比如对付法索,它与大棍硬碰了几下之后,便懂得避其锋芒,一尾惑敌一尾从旁夹击,展开了拉锯战,耗费他的精力。
而对霍惊云则采取兜转躲闪之法,与他大捉迷藏。我不由得一凛,看来这畜生已然具有灵智,并非一般被宿主操控于掌心的傀儡。
我心中大急,知道人力有限不宜久战,遂右手仍使“无情剑法”,左手白光一闪掏出玲珑小剑,展开另一路“杀人剑法”。
这路剑法系我自创,每一招均是不留余地的进手招数,杀手练剑,不为自保,只为杀人,故我干脆便起名为“杀人剑法”。
像这种双手同使两种剑法,需要心无旁骛,然后渐渐将心神分为两半,最难处并不是手中的招数,而是精神力的控制。
这种分心之法,尚是我自功力大进后首次使用,本以为凭现在之能,完全可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可我不时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为他人的战况堪忧,又如何能做到平心静气,一心二用。
想到此我强压下心底的焦躁,收摄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再不受外界干扰。这一番行动下来,将两路剑法合二为一,方始逐渐打破劣势,挥洒自如。
七尾狐委实狡猾无比,它见两尾制服不了我,便视我为个劲敌,自法索那里又分出一尾,以三尾战我,又将战势拉平。
法索见状哇哇大叫,棍交左手缠绕住一尾,身子斜出,右手使出少林绝学“降魔掌”将韩文美与易水寒的两尾也揽于掌中,对他二人喝道:“擒贼先擒王!”
二人恍然会意,齐齐向一旁做法的龟一郎扑去。要说其中最为纠结的,便是我与霍惊云,我们此番任务是势保龟一郎平安,可是却偏偏大战雇主的式神,当真是以子之矛,陷子之楯,以为不可陷之楯与无不陷之矛,为名不可两立也。
亏有龟一郎身边护卫的两名侍从高手,双双抢出,分别敌住二人。其他诸人眼见势威,同时出手,将形单影只的龟一郎包抄在中央。
龟一郎面露得色,凛然不惧,双手于空中结印,口中继续念念有词。不多时他周身突然泛出蓝芒,最后似个发光的蚕茧般将他身形笼罩于内,一人不及深想,把手伸入蓝茧之中抓他,不想刚刚触到光芒边缘,便“嗷”的一声缩手不迟,但看手指若腐烂了一般,冒出森森绿水,奇痒难忍。
那人疼的滚地嚎叫,幸好有人见机得快,操刀上前将他手臂砍下,那人血流如注,痛晕过去,却也因此捡回了一命。
这样一来,再没有人敢妄自出手,又有人灵机一动,将暗器射入蓝茧之中,却如泥牛入海,鱼沉雁杳,渺无音讯。
而两方的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法索这边一人对三尾,就有些吃紧,霍惊云对一尾,固然是绰绰有余,可一时间也并不能取胜。
我被这三尾缠住,双方呈平局之势。无情自入江湖以来,只有为敌所惧,闻名丧胆,何曾受过今日之气,就算当日失陷于埋剑山庄,也是由于误中毒计而并非武功不及。
现今已经双剑齐出,却奈何不了一个畜生,不由得傲心登起,清嘘一声,贯气于左掌将玲珑小剑对准一条狐尾激射而出。
这一剑乃是我毕生功力的凝聚,饶是妖狐天赋异禀却也禁受不起,狐尾被玲珑小剑对穿而过。七尾狐疼得“呀呀”直叫,声若儿语,它瞪起惨绿色的双眸,恶狠狠的盯住我。
我跃起一把抓住随着它尾巴抖动不止的玲珑小剑,往身里一带,立时将狐尾划为两片。
右手再接再厉,无情剑剑搅另一尾,趁它呼痛分神之际,平剑削出,一举将它尾上的毛发剔了个干净。
霍惊云哈哈大笑道:“无情你若改行去为牲口剃毛,端的是一把好手。”
自来狐狸最是爱惜皮毛,想来七尾狐更是如此,它眼中闪出仇恨的光芒,突然间七尾齐缩,恢复成普通长度。
好似平地打了个闷雷,七尾狐身子人立而起,口中竟发出人类的狂笑声。猛然全身精光暴涨,身形壮大了一倍,额头现出一枚月牙形的印记,闪闪发光,而受伤的那条狐尾也在迅速愈合,并自股后,若嫩芽初发般,又长出一条尾巴。
“八尾狐!”众人齐声惊呼,同时感应到一股来自异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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