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其他人呢?”温子曦抢身一把抓住易水寒的胳膊,关切的问道。
易水寒像是得了魔怔般呆楞许久,迷离的眼光向松林内缓缓划过,最后停留在子曦脸上,这才如梦方醒般骇然道:“我怎么了?这是在哪里?”
子曦一愣,回头疑惑的望望我,“无情你快过来,大哥他好像不是自己来到这里的。”
我也看出水寒的情形不大对劲,急忙走到近前追问道:“大哥可还记得之前的事。”
易水寒挠了挠头,回想道:“我在第二局比试中重创了式神蛇右卫门,同时也是对小泉慎太郎造成了比较大的伤害,但也因此触怒了小泉玲奈,他们兄妹情深自然要替堂兄报仇。说来惭愧,为兄一个不慎就坠入了她设下的‘迷魂阵’。”
温子曦点头称是道:“这些事我进来前都知道,后来因为小泉玲奈的违规,我们想要讨个说法,无奈小泉一脉饰词狡辩,就连左大臣他们也颠倒黑白并用朝廷的势力来威压,安倍哲也前辈忍无可忍,这才再不顾忌翻脸动手。”
“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易水寒一脸惊诧之色,“我一直被困阵内,竟半点不知。那阵虽小,却厉害非凡,幻化出了很多我往昔曾接触过的人和事。最初我心知都是幻影,自然不会受到影响,谁知那阵最厉害处乃是能够让人弥补曾经经历中的缺憾。”
“弥补缺憾?”我与子曦对望一眼,追问道:“如何弥补?”
“不知道这世间有没有卖‘后悔药’。”易水寒苦笑道:“在那个‘迷魂镇’中,感觉就像是吃了后悔药一样,曾经做过的不足之事都重新经历一遍。想来在人的一生中,总会因几件事而留下遗憾,而又因为无法重来而耿耿于怀、无可奈何。所以处在那个阵中,仿佛是遇到了一个让人重头来过的莫大机缘,明知道是假的、虚幻的,还是会忍不住尝试着去弥补前过。不停的弥补,不停的追逐,从而迷失了自己。”
“果然厉害!”我吐出口长气感慨道:“小泉家的人实在太善于抓住人的本性了,这种幻境,即使知道是假的也令人欲罢不能,实在是太诱人了,无情自问就破不了。”
“贤妹何必太谦。”易水寒认真的反驳道:“其实你最难闯的不是前过,而是心魔,你的职业令你无从后悔,若事事重来,相信你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既然无悔,又岂会迷失。”
我被水寒说的一愣,随即醒悟过来,没错,无情是杀手啊,是没有选择的杀人工具,没有悔。我不是上层决策者,杀人只是需要执行的一个命令,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无需思考,只有服从。
“那大哥你是怎样闯过来的?”温子曦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心知他是不希望我沉浸在这个话题里,这才接口左以他语。
“嘿嘿,说来惭愧。”易水寒颇为不好意思的憨笑道:“我一直在那个阵中,不停的弥补着前尘之过,有的事情重新做了一次仍然不满意,又重复做了两次三次,甚至这件事情的修正还影响着另一件事情的进展。我以为我会永远停留在那个阵中,其实心中明白这些过往是幻境,但偏偏就不想出去。并不是出不去,而是不想出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当事情弥补以后依然不能尽善尽美,我豁然明白,一步错步步错,在我们身上,所有发生的事情,看似毫无关联,其实都是环环相扣的,我改变了一件事,那后面发生的事必然也会随之而改变从而影响到最终的结果,所以这个改变未见得就是好事。人生最精彩处便是不可复制,对也罢错也罢,还不都是一辈子,若事事强求完满,有过必补,到头来可追忆、难忘怀的地方岂不是荡然无存了,那这一生还有什么意思。”
易水寒就是易水寒,这番豁达坦荡的言论真正说进了我心里,也只有他这种磊落无伪的性格才能想通这些人性中最薄弱的部分,今日一谈,无情也算受益匪浅,自觉精神境界好像又上了一层,那种不问对错,挥洒人生的姿态真令人向往。
耳听得易水寒继续说道:“那‘迷魂阵’也着实神异,我这里刚刚想通了此节,眼前的幻景就逐渐散去,我正要有所行动,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号角声,断断续续不成音节,却诡异的牵引了我的心神。我害怕是‘迷魂阵’中更厉害的产物,急忙按住了耳朵,可是那声音仿佛无孔不入,就像是发自灵魂的召唤,然后我就是失去了知觉。”
水寒又扫视了一番红松林,皱眉道:“等我再清醒过来,就出现在这里,起初我还以为这里还是幻境,连你们也是幻影,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七彩塔楼了。”子曦凝重的接口问道:“大哥你方才说那号角声是发自灵魂的召唤?”
“我也不大好形容。”易水寒手扶额头斟酌道:“就是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陌生是我从未听过这调子,熟悉是这声音似乎在召唤我归来。”
雪姬已经来在身旁忍了许久,此时终于按捺不住插口问道:“那你也不知现下外面是何种情形了?”
易水寒愕然抬起头,“确实不知,我一直被困于‘迷魂阵’内,就连无情与子曦因何会在这里,我都毫不知情。”
雪姬明媚无双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我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不要想的太糟糕,至少秋月邪和小泉印月都在这里,在大局未定之前,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安倍世家。。。。。。”雪姬惆怅的叹息着。
“安倍晴明公留下的百年基业不会这么不堪一击的。”子曦接过我的话继续劝解道:“相信即便他们有地图也不可能轻易得逞,晴明公必然会为后人留有后路,说不定设下过什么阵法呢。”
雪姬的脸上露出赞赏之色,“你分析的一点没错,我想起晴明当年确实设下过什么结界,因为当时并不关心,所以也没有仔细询问,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忘了此事,幸亏得你提醒。”
子曦赧然笑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晴明公当日流传下来的结界,怎也能坚持几个时辰。”
雪姬的面色明媚了些许,却依然紧锁愁眉道:“经过了这么多年,又一直没有后人加以维护,恐怕那结界早已松动了,若是平常的鸡鸣狗盗之辈自然不惧,若遇到小泉家族的阴阳师精英,恐怕不抵什么用。”
“不管怎样,有个结界总是聊胜于无。”我定定的看着雪姬,“安倍晴明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阴阳师,这一点其实你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此刻是关心则乱了。既然现今我们被困在这里无法可想,那就选择去盲目的相信他,尤其是你,爱他更应该相信他。”
雪姬动容的望着我,目光渐渐恢复坚定,“爱他就要相信他,没想到我苦苦爱了几百年竟不及你的领悟,我明白了,无情,多谢你的金玉良言。”
我又何尝有什么领悟了,我心下暗自苦笑,不过面子上只淡淡说道:“你只是身在局中而已。”
温子曦趁着这个空隙跟易水寒将此间发生的事情拣重要的略说了说,只是大家仍想不明白,水寒身在七彩塔楼之外,又是被困于另一个结界内,怎会听得到恶魔号角的声音,更奇怪的是竟被它召唤而来。
难道,易水寒与恶魔号角之间还有什么渊源不成?我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想起当日在如梦客栈巧遇易水寒,之后发生的一系列离奇事件,再后来结伴来到东瀛,看起来顺理成章的事情,兴许都源自于宿命的安排。
易水寒魁梧的身形挺立于红松林内,他是典型北方人特有的体魄,身材比之温子曦、月读命、秋月邪诸人还要高出半个头去,绝对的身高优势显得他威猛得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小泉秋月邪看到我们又多了一名强援,虽不知这强援如何而来,但面上的神色却不由得一松,不管怎样我们现下算是暂时的盟友,实力越强大对他越有利。
停留在神久夜头顶的太极轮回图在恶魔号角的压制下已经停止了转动,但是秋月邪能够从中借用的恶魔力量毕竟有限,所以这种安静仅仅是暂时的。
我有一种预感,轮回图在等待,蛰伏而出后必是志在必得的攻击。
这是属于杀手的直觉,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刺激到了无情血脉最深处,“小心”二子尚未来及出口,轮回图的疯狂反攻开始启动。
“逆轮回!”许久未有作为的无头男子终于动了,一声爆喝发自他没有头颅的身体内。
“不好!”雪姬神色大变,抛开前仇急奔至秋月邪身边,“不能让轮回逆转,神久夜与小泉印月绝不能合二为一。”她释放出一道道耗费生命元力的灵气打入太极轮回图内,却宛似杯水车薪阻不住轮回的逆转。
我终于明白逆轮回是小泉印月取而代之月神的最关键一步,如果被他迈出去,不仅在场诸人都会沦为逆天改命的牺牲品,恐怕就算天照大神亲临也不易对付。
焦急的看向为了解开封印正在与痛苦拉扯的月读命,原来神仙也会流汗,此刻的他犹如个水人般,那股炙热的蒸气使得身遭的红松迅速枯萎下去。我知道他运功正在紧要关头,一个不好非但解不开封印还会受到反噬,遂也不敢出言催促他,只是心急如焚。
秋月邪终于坚持不住,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色苍白如鬼,借用来的恶魔力量看来早被耗用一空,怪不得那号角声许久不曾想起了。
好个秋月邪,当机立断将恶魔号角向着轮回图用力掷去,耳听得山崩地裂的一声大响,连整个红松林都震动了。
原来那个显化出来的太极轮回图并非虚体的影像,乃是个实实在在的法器,也不知道用什么锻造而成的,硬度非凡,被恶魔号角结实的砸了一下,动静够大,却并未造成损坏。当然恶魔号角更是不会砸坏,这时它正附着在太极轮回图的其中一个阴阳眼上,使得轮回再不得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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