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拉了小泉紫川来换衣,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探探她的口风,到了这般田地,小泉印月的筹谋固然是成了镜花水月,但小泉族人与生俱来的野心尚在,谁知道谁会是又一个小泉印月呢。
不过月影の魂的内斗也算别开生面,在阵内的时候,无情就曾领教过他们的互相利用与残杀,当时若不是有秋月邪的拆台,或许小泉印月的图谋已经成功了也说不定。所以有时候最大的障碍未见得是来自于敌人,而是自己内部的分崩离析。
在阵内听小泉紫樱言讲她父亲小泉龟一郎已经制住了族长小泉玲奈,此刻却看到紫川一脸从容之色,丝毫没有为母亲的安危挂心,不知是何道理。
小泉紫川看我面露疑惑,不由得抿唇笑道:“母亲大人是何等厉害的角色,我之所以会被紫樱暗算,还不是与母亲一样为了将计就计罢了。”
果然如此,我暗自叹服,想那小泉龟一郎虽然阴狠奸诈,但是身为一族之长的小泉玲奈又岂是等闲之辈,岂会轻易落入套中。原来玲奈早就发觉了其弟的不臣之心,故意将攻打安倍世家的重任交托于他,要看他如何筹划,只有让他自己露出破绽,才能名正言顺的治罪。可笑那龟一郎与紫樱还自以为得计,直落了一个被囚一个身死的下场。
“那你母亲他们现在何处?”自出阵之后再未见到其他人,我心中总有些不安。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平安京的安倍世家了。”小泉紫川淡淡道。
“这场干戈终究是无法避免吗?”我自语般的叹息道:“就算平了安倍世家又能怎样呢,真的就至高无上了?”
“其实我也不想的。”紫川似乎被我勾起了感伤,低声道:“这就是世家子弟的悲哀,你们中土有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若今日月影の魂不有所动作,他日被安倍世家占了先机依然会是一场争斗。”
我被她说得惘然,自古权势之争也确实没有个是非对错,而一旦被安倍家族抢了主动,那月影の魂的覆灭也不过是旦夕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当两股势力已经如同水火般的存在时,已经说不清谁对谁错了。
换完衣服出来,正看到司徒衍与法慈交手,易水寒一脸无奈的站在旁边。如今他与法慈已为师徒,身份尴尬确实不好相劝。
那法慈虽然得遇名师,奈何尚未来得及讨教,但是以他昔日的功力对抗司徒衍,仍然大有胜算。小司徒的“五雷指”不过将将练通了两指,用来进攻他的“五毒追砂掌”与“大日如来手印”就未免大有逊色了。
好在法慈连经数场变故,早非昔日性情,又知司徒衍与易水寒交情笃深,故才一再退让未下杀手。我不禁蹙眉不展,法慈机缘巧合之下新拜了魔君蚩尤为师,其身世又牵扯出战神刑天,光是这两样已是司徒衍招惹不起的人物,又何况他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可是杀父之仇不能不报,我又该如何开解司徒衍呢?难怪易水寒也束手无策,这种仇怨即便是亲如姐弟,无情也不能插手。
堪堪斗了数十个回合,司徒衍突然一个回旋跃出圈外,朗声问道:“我自问打不过你,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有死而已,可你为何要手下留情?”
法慈面露悲悯神色,黯然道:“老衲错了一次误杀令尊,又岂能再错第二次,但是身有未了之事也不能轻易丧命。”
司徒衍愣愣的端详法慈良久,终于洒然道:“谁用你相让,我司徒衍堂堂正正也不稀罕死缠烂打那套,也罢,等我回去学好武艺再来寻你!”
我松了口气,心下止不住的阵阵喜悦,提得起放得下方为大丈夫也,他比我想象中做的还要好。转眼见到小泉紫川也因着司徒衍的坦荡磊落而着迷,美目异彩涟涟的不住望向他,一副情窦初开的小女儿形态。
只可惜人家那里早已是情根深种,司徒衍却始终一无所觉,只是奔过来拉住我嘟囔道:“姐你出来啦,我们快走吧,平安京那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平安京?”我微微一愣,愕然道:“我们现在是在奈良啊,若赶到平安京,恐怕大势已定了。”
司徒衍神秘一笑,低声道:“那个穿橘红色衣服叫什么天照大神的说她有办法。”
我心中微动,奈良虽离平安京有一段路程,但在神仙面前还不就是咫尺之距,不光是天照,恐怕他们这些阴阳师们都有秘法能够瞬间传送至平安京,不然月影の魂的人怎会走了个干净。
众人跟随着天照大神向着比武场的中央走去,我在人群中并未看到楚爷,忍不住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司徒衍。
“楚爷说这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他就在月影の魂内等着你们。”一直默默无语的温子曦突然出声道。
我忍不住抬头凝望他,胸中有股欲言又止的情绪在涌动,既感动于他的细心体贴,又对他语气中了然而心惊。
“放心。”他的手暖暖的落在我交叠的手背上,“你不需要为曾经的事情解释,我在乎的是你的人和你的心,关心的只是我们的未来。”
他手心的温度一如既往的温暖,即便是万年玄冰被沉浸在这样的温暖中也会逐渐融化吧。原来在我始终为接不接受他而辗转纠结,为楚爷的到来而迷茫无措的时候,他的心意早已坚如磐石、矢志不渝了。
聪颖如他,不可能看不出我与楚爷之间的异样,但他却让我放心,不怀疑不追问,这份男儿的心胸,已胜过这世间万千男子。这绝不是个懦夫,手无缚鸡之力的是他的体魄,可其内心的无所畏惧无人可比。
无论是无情往日里纵横江湖的英勇,还是苏醒后魔君蚩尤的勇猛自信,都凭借于自身实力的不俗,换句话说,我们的勇敢都是有仰仗的。可温子曦虽文弱得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却拥有着异常坚定而广阔的胸怀来承载我们的未来,这份勇敢更加令无情自愧弗如。
原来真正的懦夫一直都是无情啊,每次面对他的绵绵情意只能狼狈的躲闪与逃避,真给自己的名声丢脸。爱情或许真的需要足够的勇气,方能坚韧的面对接下来的艰难曲折与流言蜚语。我们也都需要勇气,去相信真的能够在一起。
翩翩、雪姬、安倍和美、信代子、天照大神,这些日子以来无情所认识的那些奇女子的面孔依次在我心中闪现,甚至还有同性相爱的霍惊云与苏叶秋、安倍枫颜与小泉浅见。我只知唏嘘他们对爱情的坚贞与痴狂,却从未肯深想过这份义无反顾的背后该蕴藏有多少勇气。
这并不是个大胆言爱的年代,世间的大多数眷属都是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那些敢于寻觅真爱,主动求爱的人,愈加令人敬佩,因为他们有足够的勇气挑战世俗的舆论。
忽然之间,曾经的犹豫、彷徨都烟消云散了,我爱这个男人,而万幸他也爱我,并且无限的包容我、相信我、温暖我。如果到了此时此刻,无情心中仍然踌躇不前,那么还配得到他的喜爱吗?
前路固然是荆棘丛生、险阻密布,但既有了两心相知的灵犀,更有了携手面对的勇气,再难闯的路途也挡不住情比金坚的意志力。
想到这,心中犹如移开了块大石,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爱了就是爱了,不丢人,更没什么大不了,无关我是不是楚爷的女人,是不是恩济斋的杀手。楚爷也好、恩济斋也罢,囚禁的只能是我的人,却管不了我的心。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无情是真的爱眼前这个散发出无尽温暖的男子,并且也愿意像他一样的奋不顾身。
心中充满了无怨无悔的笃定,这是一种无情25年来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类似于回归在想像中母亲的怀抱,温暖、踏实、放松,仿佛岁月就此静好。
我的手慢慢翻转,坚定的握住他的手,手心对着手心才能将温暖直抵心房。“你也放心。”我痴痴的看着他如玉的容颜,终于吐露出浓浓的情意,“我再也不会让你担心。”
他忡愣了片刻,似乎才明白我话中之意,眼中陡然升腾出明亮的光彩,灿若星辰。这呆子素来口齿清晰、侃侃善谈,不想此刻竟呐呐的不能成言。我不由得心下一酸,不过是一句有感而发的普通情话,竟令他高兴成这般模样,可见无情平日里对他有多糟糕。
“无情,我真欢喜。”手上感到一阵紧绷,以他的手劲而言已经是很用力很用力了,耳边传来他犹如呓语般的低喃:“如果身边无旁人该多好,真想让你再帮我渡一渡气。”
热浪自耳根直冲入面颊,我羞得一把摔开他的手,嗔道:“乱说什么疯话。”
“你应该知道子曦并非唐突之人。”他呵呵傻笑着,低沉的嗓音充满了喜悦,“我是认真的。”
对上他的双眸,满面的喜色也无损他目中的坚定与诚挚,是啊,温子曦从不是个随意玩笑的浪荡子,可见刚刚那句话的确并非调笑,乃是发自肺腑。
不由得再次红晕上脸,扭开头不敢看他炙热的目光,一面赌气道:“再胡说就不让你跟去了。”
“小生知错了。”温子曦夸张的一躬到地,故意搞怪的继续逗我。
“咦?你们在搞什么玄机?”一头雾水的司徒衍轻舒猿臂亲热的攀上我肩头,捻酸的问道。
对于此人的煞风景我唯有冲着满面委屈的温子曦抱歉的笑笑,心中却涌动着幸福的感觉,这才叫活着,而活着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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