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在犹豫什么?”等不到回应的赶尸人愤怒的质问我们:“这任务我可是花了钱的,难道你们想反悔不成?”
霍惊云双眼一翻,怪笑道:“反悔又怎样,小爷杀人一向都后结账,我可没见到现钱。”
饶是在如此两难的情形下,我也不禁被他无耻的语言逗得险些破功笑出声来。
赶尸人却是直气得丑陋的面孔上泛出青黑色,“你们真的打算袖手旁观?”
“你错了。”我看了眼立于血月红芒下蠢蠢欲动的僵尸新娘,断然说道:“我不但不会袖手旁观,还要一路管到底呢!”
趁着话音未落,我一个闪身已经进入了红芒笼罩的范围内。很难形容冲过那道红雾屏障的感觉,看起来以为都是虚体的呈现,其实真正要进去的时候,至阴至寒的属性强烈来袭也就罢了,主要是有种肉肉的感觉。
所以我进到红雾里面,说是闯入还不如说成是挤入,那里面的空间膨胀得厉害,到处都充斥着压迫感。
血月下的红芒,进来后我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个犹如结界般的存在,自成一方世界。在外面的时候,隔着红色的雾芒隐约还能看到内里的两个僵尸新人,可此刻我在里面,既看不到那两具僵尸,也看不到外界的景物。
血月结界中的世界是空旷而辽阔的,泛眼望去一片淡红的颜色,这里也有天空,但不同于外界夜晚的漆黑,而是像鲜血一样的艳红。
眩晕的感觉涌上心头,想起当日在水晶棺内见到血海的经历,我急忙低下头去。我是重度晕血症患者,血红是我心中永生的梦魇,贸然闯入到这里,的确是无情太过托大了。
但是我没的选择,只看这血月所释放出的力量这般的强大,可知如若放任僵尸成魔,会衍生出来怎样一个厉害的妖魔。它不是隶属于人间界的生灵,不该存在于凡尘给人族带来隐患,哪怕它也许不曾想过要害人。
就像是之前无求道人对付千年怨灵一样,两者的对立都是无关对错的,人族的安危不能取决于它们的心意如何。
在场的人里面,只有无情具有抵抗至阴寒气的能力,就算是阴性体质的千年怨灵也不敢轻易的靠近红芒的范围,虽然同属阴性,但充的太满很可能会爆体而亡的。所以我就算能预料到内里的情形,也依然没得选择。
这里的大地是漆黑色的,如镜面般的光滑锃亮,绝非是普通的土地,更像是一整块黑亮的岩石铺就的,光可鉴人。红得惨烈的天空被倒映在黑得发亮的地面上,泛出淡淡的红芒,竟把我黑色的夜行衣也映衬得微红。
我漫无目的走在寂静得可怕的血月结界内,一向轻浅的步伐在这样怪异的大地上留下细微的声响。
在视线所能触及的范围内,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红与黑的延续,红得热烈黑得深沉,如此张扬极端的颜色配比,竟出奇的和谐,宛如世界本该这样。
方才匆匆看过一眼血红的天空,似乎并没有日月星辰的存在,而光溜溜的地面上,也同样没有生长任何的植物。真的就是个任性开辟的空间,两种色彩,至阴至寒的属性,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粗暴的地方。
一直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只好循环起汩汩的内息来不断的吸纳此地的阴寒之气。每当这样的时候,我都开始对自己陌生起来,身体就像个贪吃的饕餮一样,在无休无止的吞食着一切能量。
我知道这是不正常的,即便不再当自己是普通的凡人,从修者的角度来看,除了司徒衍那个家伙可以吸纳五行元素以外,我遇到的修者中还没有哪个具有这样驳杂的变态能力。
想到易水寒每每端详我时略带复杂的目光,想到楚爷数次凝视我时望进灵魂深处的迷离眼神,我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瑟缩感,我的身体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是谁?师父、楚爷,他们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觉得脚下的大地在微微的颤动着,难道是地震了?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感到结界内所有的阴气都一股脑的奔着同一个方向涌去,似乎那边有什么东西在跟我抢夺能量。
我急忙运起全身的功力向前追去,如果说我方才吸纳阴气的举动称之为饕餮的话,那么此刻那个在拼命抢夺的家伙就要算是无底洞了。
这种蚕食鲸吞的疯狂作法也未免太猛烈霸道了,不知道本体一下子容纳如许多的阴气,是否能够承受,希望它也是似我这般身体变态的不像话,好让无情知道我不是一个特例。
随着结界内阴气被大量的吸走,鲜红胜火的天空也渐渐的浅淡下来。红色,果然是世间最复杂的颜色,有时候它代表着正阳之气,比如日之精髓,而有时候又是极阴之气的表达,比如地狱道的血海以及此刻的血月。
我紧紧跟随着那股强大的吸力不放,体内的功力已然提升到了极致,奔跑的速度更是空前未有的速捷,简直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这是我自功力有所进展后初次拼尽全力奔跑,在这个辽阔而荒芜的血月结界内,尽情尽兴的奔跑,肆意洒脱的奔跑,痛快淋漓。
什么都不去想,心头一片空明,我暂时忘掉了眼前的危机,沉浸在玄妙的境界中。其实迈入修炼界以来,我已经很少能找到适合自己尽情挥洒武技的场所了。
以前只是个武林高手的时候,无论是恩济斋里还是斋外某处僻静之地,都能够作为无情的练武场。可是现如今体内有灵力加身,反而比过去更要小心翼翼的生活,不敢再随意动用那些足以在人间界造成恐慌的力量。
通常在人间界进修的修者都有属于自己的修炼圈子,或设置结界作为修炼地,或占据清幽之地静修,并且无事也鲜少会在凡世中行走,涉及红尘的俗务。像无情这种单人独马误打误撞式的修炼,不敢说后无来者,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尤其我现在依然受命于恩济斋,以修者的身份来插手世俗,其实已然是一种逾越了。不过好在今趟出行的任务,也超越了凡人武林的范畴,也许这就是师父派遣我来此的目的吧。但是他也应该会预料到,无情最终的选择依然会让他失望。
自从东瀛回来后,我与师父之间的分歧日益增大,并不单单只是动情这一点,而是他还有整个恩济斋,都一下子变得陌生而遥远。
恩济斋在我以往的概念里,只是个杀手组织,专门负责杀人,当然有时候也会去救人,都是取决于任务来决定。是,杀手组织是没有是非观的,只需预备好足够的银两,就可随时联络暗斋买别人的命。
但是,杀手组织是属于江湖的,不应该参与到庙堂之争,这也是江湖的法则。就像上次的任务,虽然现下已经无法得知一旦让东瀛使臣身份的小泉龟一郎在中原继续横行,会对整个家国的形势起到何种影响。但斋主的野心也被从江湖纷争的武林中抽离了出来,他似乎打算涉及更大的地盘。
身为杀手,杀个把人简直如同家常便饭般轻易,其实也不仅仅是杀手,放眼整个武林,又有哪个江湖人士能做到手上不沾染一条人命呢?即便是少林圣僧,也不敢说自己的双手是干净的吧?
身负能够伤人的武功,试问又有几人可以做到真正的评定是非善恶后再去杀人呢?而各人眼中的评判标准,又是否真的公允公正呢?
如果不是杀人狂魔的话,在江湖上,我们因着恩怨情仇去杀人,损毁的人命毕竟有限。即使是一个职业杀手的一生,杀过的人也能数的过来。
所谓的杀人如麻不过是个形容词而已,毕竟把杀人当做乐趣的人寥寥无几。杀手的生涯是短暂的,至少在恩济斋内,我就没见到哪个师兄能够好好的活过三十岁。所以就算我们在巅峰时期一个任务接连一个任务的去杀人,总数量也不是多么可观。
可是涉及到庙堂之争则不然,政治的腥风血雨,战场的尸横遍野,绝非几个杀手亦或是整个杀手组织能够比拟的。那里动辄就是数千数万甚至更多条人命,那里的纷争才是这世间最残酷最无情的。
我不明白斋主为何会将恩济斋这个杀手组织置于家国之间烘烤,他与东瀛的朝廷又究竟达成了何种协议,那样一个小小的国家,能够给予他的诱惑真的就那么大吗?大到置民族大意于不顾,置家国天下于不顾?
恩济斋是他的没有错,但是在这样的关口,也不只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无情虽然读书不多粗人一个,虽然杀人无数身份尴尬,却也知道何者为国,何者为家。不错,在三界六道大前提下,整个人间界同属我的家园。
但是,我们内部国家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决,尤其像东瀛那种试图主动挑起什么纷争的国家,是无情绝不能容忍甚至去援助的。
我相信恩济斋的大多数孩子们也一样,我们固然没什么是非善恶观,但是,在民族面前,在家国面前,还是能够分得清何为小义何为大义的。小义我们已然舍去了,但是,大义万万不能舍,否则就是千古罪人。
神秘斋主、师父还有楚爷,他们究竟打算做什么?为什么冥冥中我总预感着他们在谋划的一些事情与无情休戚相关呢?师父从属于恩济斋也还罢了,楚爷却是超然的存在,为何也会对斋主的行事推波助澜呢?莫非这一切的主谋不是斋主而是楚爷?
我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到了,就连奔跑着的身形也不禁微滞,楚爷、斋主,曾经笃定的认为他们不是一个人,可现下我犹豫了迷惑了彷徨了。
自认为了解的一个人,其实又有多了解呢?楚爷为什么不能是斋主呢?我只凭借身形气质和语气就断然否定了,如今看来也未免有些轻率,对于一个武林高手而言,若想改变身材语气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又何况楚爷他还是位深藏不露的修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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