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一生只流一滴泪,一滴致命。
鲛王与鲛后因着身份尊贵,可以多流一滴泪。也就是说,他们如果仅流下一滴泪,是不会灰飞烟灭的。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作此选择,每一个无奈流泪的鲛人,内心中都抱有了必死之心,就算能够多流一滴又怎样呢?既然流泪,就没打算再苟活于世,一滴还是两滴,本没有区别。
当属于苏琼的第二滴泪滑落,她的身子也化为了轻飘飘的气泡,追随着夫君海森的气泡而去。她的肉体无论纯洁还是肮脏都不复存在了,她的灵魂无论记得前世还是今生都不再重要。
只是不知道海面上如此多的泡沫,她是否能找到海森化成的那一颗?鲛王的气泡,又是否会格外与众不同一些呢?
鲛王与鲛后的鲛珠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两颗死鱼眼睛般毫无光泽、黯然失色的珠子。其内包裹着的至阴之气也随之消失殆尽,反倒时刻释放出一股滔天的怨气。
睚眦大呼倒霉,已经唾手可得的鲛珠,居然在关键时刻出此异变,也就意味着这些日子的筹划与图谋都功亏一篑了。
本就性情暴戾的睚眦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他恨透了鲛后苏琼,丝毫不念及方才的露水姻缘。
但是苏琼流过泪后就彻底消逝于天地间了,就算睚眦心中再恨,也拿她毫无办法。睚眦必报,千万不要忘了这句话,于是他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了鲛族身上。
这时候,鲛宫外的鲛人们还不知道鲛王与鲛后已经离世,他们听到鲛王那个莫名其妙的命令,正在暗自纳闷的时候,睚眦的报复来了。
他先是从鲛宫开始的,杀光了宫中所有侍奉的鲛人,吐出熊熊不息的烈火来烧灼他们,耗出了鲛人体内大量的、可以用来做长明灯的鲛油。
龙子睚眦的报复行动无疑是残忍的,对于无辜的鲛人实乃是滔天大祸。鲛王伉俪曾居住的鲛宫落入了异族身份的睚眦手中,世代传承下来的建筑顷刻间毁于一旦。
大火,在深海鲛宫中燃烧起来。都说水能灭火,但那指的是凡火。睚眦喷出的火焰,乃是龙火,焚尽一切,是鲛族最为头痛的克星。
族中长老们收到讯息赶过来的时候,美轮美奂的鲛宫早已化为了灰烬。养虎遗患,此言一点不假。单纯的鲛人们怎样也没想到,热情款待的客人竟是一头忘恩负义的豺狼。
他们当然是不知道的,睚眦的母亲的确是一头狼精。如果事先知道,有了防备,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端了。
深海内惊天动地的一战,鲛族中无数名高手陨落了。原本安逸平和的世外桃源变成了修罗战场,鲛人由于措不及防,又心痛于鲛王的离世与鲛宫的覆灭,被狂暴的睚眦打得死伤惨重。
最终,鲛族早已不问世事百年的几位前任长老联袂而出,摆下通天彻地悲歌易水大阵。悲壮而暗含玄机的歌声在鲛人战士们的口中铿锵唱响,原来鲛人的歌声不仅仅是月圆之夜的无病**,主要是一种配合阵法进行攻击的音攻之术。
睚眦对于悲歌易水大阵早有耳闻,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他深知那阵法一旦发动,方圆百余里的凡水便会转化为神魔难挡的天水,乃是火系龙族天生的克星。尤其是身处地势十分不利的海底,精明如他,又岂会继续逗留下去任人宰割呢?
杀掉不少鲛人后,心中的那口怒气也算泄尽,睚眦转换成龙身的本体,不等被阵法完全困住,从东北角打开个缺口,一个神龙摆尾向海面游去。
虽然在水中,鲛人的速度是一流的,但是依旧无法与龙族相提并论,龙子睚眦绝非庸才,若是有心要逃,失去了鲛王的鲛人们的确留他不住。
经此一役,睚眦固然是全身而退,鲛族则元气大伤,损失惨重,非数百上千年光阴不可缓也。
“你在鲛族大开杀戒,恐怕不只是泄愤吧,还要将这笔恶账算在龙族的头上,端的是好计谋啊!”听着睚眦摇头晃脑的炫耀着自己昔日的丰功伟业,沉默许久的我终于忍不住出言嘲讽道。
睚眦丝毫不以我语气中的贬义为忤,反而开怀大笑道:“本王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既重创了鲛族,又成功嫁祸给龙族,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呢?”
听完因鲛珠而引发的整个故事,饶是我鄙夷睚眦的行径,也不得不承认此移祸江东之计堪称毒辣,就算鲛族恢复元气后打算复仇,率先找寻的也不是睚眦,而是他身后的龙族。
低下头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两颗鲛珠,我感觉它们更像是摆在刀俎上无能为力的鱼的眼睛,一丝忧伤弥漫在心,经久不散。
“怎么样?这鲛珠的故事还算精彩吧?”睚眦洋洋得意的说道:“那两条蠢鱼哪里是本王的对手,什么鲛族最聪慧的王,简直是傻蛋!”
“可你仍然失败了。”我摊开手掌中的鲛珠,轻声说道:“他们的泪水融合在一起,化为两颗毫无用处的珠子,对你来说又有何用?”
“本王初时也为此事懊恼。”睚眦似乎想到了恨事,眼中厉芒一闪,“等得后来方知,无论本王是否成功获取到鲛珠,都无法再参与击毁龙脉的计划。”
“哦?”我眉毛高挑,急忙追问道:“此话怎讲?”
“哼哼,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你真的要听?”睚眦的小腿仍旧陷在地底冰窖中,可身高已然超过了我,此刻居高临下的发问。
“为何不听?”我倔强的仰起头与他对视着,“反正在你眼中,我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么在我临死之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有必要的。”
睚眦眯缝着眼睛审视我,“你这女人真是胆子不小,明知道本王说罢就要取你性命,居然还有闲心听故事。莫非,你要以此来拖延时间?”
“是啊,我的后援随时都会赶来,你怕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杀我了。”我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答道。
“哈哈哈!”睚眦狂妄的大笑,“本王自降生后,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好吧,女人,既然你固执要听,本王就讲给你听。但是有个条件。”
他言罢眼神向下,凝视着乖乖卧在我怀内的霏雪,柔声说道:“你要把这个漂亮的小狐狸送给我。”
乍然闻听此言,我不禁一阵恶寒,霏雪更是气得浑身直颤,恨不能扑过去咬他几口。
“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吗?”睚眦大言不惭的逼问道,目光如黏住了似的,不肯从霏雪身上撤离。
“嘶!”听见这个响声,我就知道,盘踞在身旁的玄武蛇怒了。
它与霏雪经过下午的玩耍嬉戏,彼此间建立了深厚的玩伴情谊。如今听到睚眦指名道姓的讨要霏雪,这家伙虽然傻乎乎的不清楚其中隐含的深意,但是也明白不是桩好买卖,于是一挺脖颈昂起头来向着睚眦示威。
“嗯?”睚眦感受到敌意,纳罕的问道:“难道这条大傻蛇乃是小狐狸的情郎?”
我和霏雪被他独特的逻辑弄得哭笑不得,龙性最淫,果真一点不假,他讨要霏雪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淫邪之事,可他以为所有维护霏雪的,都是与之有染。
这般以己度人的妄自菲薄,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同时我也发现龙的眼光也与其他种族大不相同。他们竟然能够对不同种族、不同样貌的物种产生出匪夷所思的情欲,仔细思之简直不寒而栗。
但是他们的眼光又极为刁钻,看中的通常也都是各个物种中佼佼者。霏雪显然就是狐类中的美女,所以才会被睚眦惦记上。
忽然之间,我暗自庆幸起自己的容颜普通,否则即使仅仅是被对面这个腌臜的龙臆想,无情也会觉得恶心不已。
霏雪则更是直接,在我怀内打起了干嗝。
狐类天生以媚态示人,也为**的象征。妖狐中另有一流派,专门幻化为人形,采阴补阳或采阳补阴来修炼。九尾狐一族也是天生**的狐族,它们提升功力最迅疾的手段,就是人身采补之术。
记得在江南的如梦客栈初见霏雪的时候,它还是个受人役使的式神。那时候的它无恶不作,以吞噬孕妇腹中的胎儿为食。与我们交手时,曾施展出狐媚之术,口中更是发出男欢女爱之音。
可自从霏雪断了七尾重新修炼开始,它再与寻常的灵兽无异,天真烂漫、纯真无瑕。所以此番意识到睚眦的邪恶念头,霏雪不住的干呕,仿佛受得了莫大的侮辱。
睚眦见了大怒:“小狐狸,本王看上你乃是看得起你,居然胆敢嫌弃本王,简直岂有此理!”
霏雪气得意识流波动不已,“臭龙!脏龙!看你那恶心的样子,只配去和母猪交配!”
谁知睚眦听了此言,非但没有更怒,反倒一本真经的点头认同道:“这有何难?我父王的其中一个外室,正是一头母猪精。”
什么?饶是无情身经百战、见多识广,挺直站立的身形也止不住的打晃。自觉以往的逻辑与思维,在龙子睚眦面前都不堪一击。
色魔龙睚眦毫无所觉,自顾自的补充道:“他们所生下来的孩子,叫做猪婆龙,也就是你们凡人见到的鳄鱼。”
对于鳄鱼这种生物,我并不陌生,也曾经与霍惊云在埋剑山庄里大肆杀戮过。只是没想到它们的身体里,还流淌着龙族的血脉。
到处留情的龙王啊,究竟还临幸过多少物种?恐怕连他自己都记忆不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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