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德这一回从秦桧府中出来,是真的有些失魂落魄了。
刚才在秦桧书房中,听到秦桧将自己在淮阴所做的一切,自认为尚算隐秘的好多事,一点点一点点的或含蓄或直接的揭露出来,只觉得自己就像被扒光了站在秦桧面前一样,再无任何隐秘可言。
当然也不是他所做的一切都被秦桧知晓,至少陈规陈元则诈死逃生躲藏在淮阴南郊的宅院里这件事情秦桧还不知晓。否则的话,他恐怕真的就没命走出这占地广阔气势雄伟的相爷府了。
牛二娃驾着马车就在秦桧府邸门口不远处等着,看到秦天德出来后立刻迎了过来。他记得上一回秦天德从这里出来后,整个人发生的改变,眼下看到秦天德的脸色有些难看,连忙掺住了秦天德。
“二娃,少爷我没事,咱们回府。”秦天德推开了牛二娃,快步来到马车边,不再多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这一回秦桧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可谓是杀机四现,他装与不装还能有什么分别?
他现在思考的是三天内该如何给秦桧一个答复,答复自己和岳银瓶的婚事!这件事才是关系到自己的生死的重要问题,至于其他的,包括监视自己的第三双眼睛的主人究竟是谁,他都没有心思考虑了。
这是他来到南宋后,第一次真正面临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利刃,而这把利刃已经加载了自己脖颈之上。与前些日子,第一次碰到金兵时所遇到的危险不同,那是直接面对的,而且面对的是一群只有蛮力却没有脑子的金兵,他能够以自己的丰富知识来蒙骗过关。
可是这一次就难了。秦桧绝对不是好骗的,那扇屏风或许就是一种警告,又或者是自己刚才在书房内一旦应对有误,恐怕就要当场丧命。
此事他总算明白秦桧为什么会对他起了杀意,不过这份杀意中明显还有一条活路,不然秦桧不会放他这么离开。只是这条活路究竟在哪儿呢?
回到府中后,秦天德径直回到了卧室,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思考着今日在秦桧书房内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岳银瓶的声音:“二娃,你不是陪着你家少爷出去了么,怎么会在这里?你家少爷回来了?”
“回少……嗯,少爷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房内。”牛二娃下意识就想喊出“少夫人”,可是想到秦三每次这么喊的后果,最终没有喊出。
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岳银瓶走了进来。反手将房门关好后,她压低了声音,紧张的说道:“狗官,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不知道我……”
说到这里,她发现秦天德脸色凝重,连忙来到秦天德身边,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秦桧老贼哪里又出现了什么变故?”
由于那日在房中的床上,二人已经将心中的情感酣畅淋漓的表达出来,所以这些日子来,秦天德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隐瞒她,可以说对她变得比以前信任了许多。唯一让岳银瓶不满意的是,不论她怎么追问,秦天德都没有透露过要跟秦桧作对的意思。
秦天德抬头看向岳银瓶,骤然起身,一把抱住了她,并且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地吻在了她的樱唇之上。
岳银瓶猝不及防,被秦天德吻了个正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到秦天德的舌头已经分开了自己的双唇,如今正卖力的撬着自己的皓齿。
“狗官,你干什么!”羞急之下,岳银瓶猛地推开了抱住自己的秦天德,退后两步,脸上露出恼怒之色。
秦天德被推了个踉跄,稳住身形后小声说道:“瓶儿,今晚,你留在我房中好么?”
“狗官你休想!”岳银瓶睁大了双眼,仿佛第一次认识秦天德一般,“你以为我岳银瓶是什么人?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秦天德苦笑了一下,想到那一日二人将心中压抑许久的感情都彻底迸发出来后,疯狂的几乎已经“坦诚”相对,可就是在最后,在他要进行将少女变成女人那最关键的一步时,岳银瓶冷静了下来,一切戛然而止。
他明白自己现在所处的是古达,女子对贞洁的看重远超后世,很少会有女子在婚嫁之前就破了身子,几遍对方是心仪之人。
不过岳银瓶的身子,可以说是让他一览无余,这辈子也只能嫁给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所以现在不能也不会谈婚论嫁。
慢慢走到房中的桌子旁边,秦天德缓缓坐了下来:“瓶儿,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
经过了羞急恼怒之后,岳银瓶也发觉秦天德的异样,快步来到桌边,坐在秦天德一侧,关心的问道:“狗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秦桧老贼有对你说了什么?”
“没事,”秦天德摇了摇头,“只是我考虑了一下,你们岳家跟在我身边是在是不合适,不但会增加我的危险,也会给你们带去麻烦。所以……”
“所以你又想让我离开,就像上次那样,对么!”不等他说完,岳银瓶接过了话茬。
秦天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不敢面对岳银瓶那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低着头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和茶杯,装模作样的倒水。
“别装了,没看见茶壶里没有水么!”岳银瓶一巴掌打掉了秦天德手中的茶壶,“秦天德,你看着我!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难道你还不肯信任我么!”
秦天德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弯下腰,开始收拾起摔落在地上碎裂开来的茶壶碎片。
“秦天德,你说话啊!”岳银瓶一脚将秦天德收拢到一起的茶壶碎片踢散,“我知道是秦桧又说了什么,你若是还不肯告诉我,我今晚就潜入秦府,刺杀他!”
“不要!”看到岳银瓶起身欲走,秦天德连忙起身,拉住了岳银瓶的手腕,“我告诉你,不过你听完了一定要听我的安排!”
不知何时,西边的天空,披起了一层薄薄的昏黄色轻纱,暗淡的骄阳纵身慢慢没入群山与云海之间,一点一点,斜侧着身子,将万物在地面上拉扯出一条长长的斜影。黄昏前的最后光芒洒落在不大的秦府中,府内的下人们忙碌着,开始准备着晚上的饭菜。
秦天德的卧房内,已经将秦桧的那番关于三日内二人成亲的话复述给岳银瓶的秦天德,默默的坐在桌案旁边,一声不吭,静静的等待着一旁的岳银瓶。
岳银瓶绷着俏脸,脸上的红晕早已退去,此刻正皱着眉头,显然是在思索着。好半天后,她才说道:“狗官,那你的意思是怎样的?”
“我不会答应秦桧的,不说此事弄不好会将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单说此事本身就透露着蹊跷。所以我希望你离开临安,和你的家人一起离开大宋境内,退路我早就安排好了。”
“可如果你不答应,你会死在他手里的!”顿了一下,岳银瓶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显然是做出了某个决定,“狗官,我答应嫁给你,反正我已经被你……这辈子除了你也不可能再嫁给别人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有朝一日替我父兄报仇,手刃秦桧老贼!”
秦天德摇了摇头:“瓶儿,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普天之下,能光明正大诛杀秦桧的只有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我。还有你要听话,我不想你陷入危险中,你立刻跟刀疤脸那帮人取得联系,让他们派人前往淮阴通知胡师爷,胡师爷会安排你三个弟弟动身前往泉州的。另外,让他们护送你离开临安,转道钱塘,将你母亲和岳霖接出,一同赶赴泉州。到那里找到齐正方,他会安排你们乘船从海上离开大宋的。”
“狗官!”听到秦天德早已替自己一家人安排好了后路,岳银瓶心中感动,“那样的话,我们是能故平安无恙,可你怎么办?秦桧会放过你么?你不是说他要请官家指婚,到时候我走了,你就是忤逆欺君的大罪,根本没有活路!不如就按照他的意思,我嫁给你,这样一来,纵然会有人骂我,但至少我们都没有性命之忧!”
看着岳银瓶替自己担忧的神情,秦天德轻轻的握住了岳银瓶的一双柔荑,感受着如雪的肌肤散发出来的细腻,再次摇了摇头:“瓶儿,你的心我懂,可是你根本不明白秦桧真正的用意,就连我现在都弄不清楚。
这看似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表面上看听从秦桧的吩咐是一条活路,可实际上哪条是活路很难断定。秦桧是什么样的人,天下间除了他自己外,恐怕只有我才是最明白的。他能够有今天的地位,行事作风绝非一般人能够看透。”
“秦天德,你到底想说什么!”秦天德的语气越加的沉重,弄的岳银瓶更加紧张,用力抓住了他的双手,“总之我不会离开你,你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岳银瓶决绝的模样让秦天德心中微叹,他突然笑了起来,一扫脸上的颓容,笑着说道:“好了瓶儿,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事情没那么严重。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么?区区一个秦桧,我怎么会放在眼里?他虽然对我动了杀念,但还是给了我一条活路,这条活路我已经找到了,你完全不必这么紧张。”
看到秦天德脸上再度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岳银瓶心中气恼,脚下轻踹了他一脚,声音带着些轻快的骂道:“狗官,就会装神弄鬼,害的人家白白担心了一场。你又有什么诡计了?”
“咱们先吃饭吧,吃晚饭我在把我的计划详细告诉你,不过今晚的晚饭你得陪我吃,而且就咱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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