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的衙门跟骆霖小脑袋中想象的还是不一样的,黑着脸的县官大人有,冒着烟的油锅没有,拿着木杖打人板子的衙役有,但严肃的脸到了后堂就变成了嘻嘻哈哈的模样。
骆良进去县官大人办事的书房好几刻钟了,骆善治怀里扶着李秀低头见她脸色有些青白抬头又见爹还没出来,心中有些焦急。
旁边的刘凤梅看着婆婆的脸色一咬牙撸起袖子伸手过去死死掐在她人中上头,“你个木愣子是傻了吗?”
这话是骂骆善治了,在刘凤梅大力的掐按下李秀眼皮微微一动,干瘪的嘴皮里头发出浅浅的**声,“哎……”
见人有转醒的迹象了,刘凤梅赶忙松了手轻声喊了几下,“娘、娘?”
“哎……”李秀气若游丝地应着,缓缓睁开了眼皮,“二郎……二郎啊”
“娘别急,二郎没事的!二郎没事的。”一直呆愣着的骆善治总算说了句话,便给老娘顺气边劝说道,“师爷把爹给喊进去了,说是有办法救二郎出来。”
听到这话李秀眼睛微睁滑过一道亮光,“真的吗?”
呆滞了许久的常花朵总算彻底回过神了,生死攸关的当头她顾不上去计较丈夫同那死去的寡妇这点风流事,嘴一张哭了出来喊道,“娘啊,二郎可怎么办啊。”
旁边刘凤梅抬手就给她一巴掌,“闭嘴,爹这不是进去商量了吗!”她压低了声音说的,还望李寡妇尸体那的方向瞟了眼。
却见到跟着李寡妇她娘来的那几个年轻男子不知何时离开了,现下只剩老娘们一人扑在那僵直的尸体上哭得好不凄惨。
李寡妇的身下就铺着一张草席,身上一张白布盖着轮廓隐约可见一双直挺挺穿着布鞋的脚露在外头。
刘凤梅稍多看几眼便觉得一股凉气直冲心头而起,心中嘟喃,这李寡妇死得倒是风流不知到了阎王爷那里是怎么个审法。
骆梁文没想到自己出门三四天回来家中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老父短短几天头发全都花白了,脚下微微发软他咽了咽唾沫才走进去屋中,“爹啊……”
骆良搭耸的眼皮微微一抬看到幺儿脸上勉强地露出笑意,“七郎,回来啦。”
“爹,二哥是怎么回事?”
问到这个问题骆良便沉默了,那师爷喊他进去最后说出来的意思是让他拿出五十两银子来便可让骆全安然无恙地回来。
五十两啊!!骆良当场便哑了说不出来半句话,师爷摸着两撇小胡子眼睛一转笑道,“骆老爹这事你慢慢想,这进了牢里还能不能扛到出来还是个问题,严法无情县官大人也是为了你们考虑。”
听完骆良所说的骆梁文霍地站起身来满脸不可思议,“这县官大人怎可!怎可!”想了好一会儿说不出来要用什么话形容。
犹豫了还一会儿骆梁文又重新坐了下来,“爹,这五十两银子……家中可有?”
可有!哪有!从何处有!骆家家徒四壁仅有的也就那点田地和破落的房屋,现下田地又都分家分出去了,骆良浑浊的眼中现出丝丝无力,长叹了口气,“这事让我好好想想。”
骆梁文斯文秀气的脸上满是气愤无奈,抬手重重地捶了下桌子心中怨恨他趁火打劫的县官,同时又隐隐地埋怨自家那不争气的二哥,一道想法滑过脑海,‘二哥怎么不跟着他那相好的一并去了,这样也省得……’
省得……省得什么?骆梁文被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惊了下,旁边的骆良见他呆坐着不动便伸手拍了拍他,“七郎,你先回房去吧。”
骆梁文僵硬地动了动唇角点头,刚才的想法却不知怎么在心头萦绕不去,若是让同门师兄弟知道自己家中有这么个哥哥怕是连带着自己都要被看不起。
现下骆梁文已从担心二哥的生死安慰变成了关系自己名誉一事,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家中出了个这么不堪的人纵使自己再高洁也免不了被别人指指点点的,这么一想骆梁文心中愈发难受起来了,仿佛现在就看到有人在他背后指着他偷偷交头接耳的样子。
骆家现下除了大房皆是一片愁云惨淡。
这些骆含烟都不知道,她现下只有一个目的,远离骆家人带着娘亲和弟弟奔向幸福的小康生活。
桃妖景的小木屋已经快搭建好了,现下正在琢磨屋里的床具等用品,小木屋造得十分简单分成里外两间,最里头的是卧室外间用来存放东西,桃妖景将山洞里头的锅碗瓢盆等物都拿到了小木屋来。
床这个,又不能将山洞里头那块大石头给切割搬出来,所以桃妖景只能另寻木材来做。
骆含烟围着这有模有样的小木屋转了两圈,心中惊叹大过于讶异,桃妖景这家伙应该是属鲁滨逊的。
“桃妖景,你真是无师自通的天才啊!!”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的骆含烟对着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他眸色深深似笑非笑地睨了眼骆含烟,“何来天才之说?谁说我是无师自通了。”
骆含烟疑虑了,“这荒山野岭得难道还有山中土地神仙蹦出来教你不成?”
桃妖景走过来弹了下她额头,“小丫头脑袋里头成日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这山上土地仙是没有,不过山下懂的人可不少。”
山下懂的人可不少?她眨眨眼两秒之后顿悟,“你下山问过人了?”桃妖景投过来一个‘不然你以为什么’的眼神。
骆含烟讪然,她倒是把桃妖景真的当成了流落荒山的人了,他有手有脚自然也是有脑子的,不会的事情当然懂得去问,倒是她愚钝了,桃妖景看起来很全能殊不知没有真正全能的人只有不懂便问的人。
现下骆含烟她们家中的床不是在骆家的木床,而是砖土砌造的炕床,现下桃妖景这里没有造炕床本事所以他只能选择找木头来做。
好在这山上什么没有,就是木头多所以桃妖景现下想的是找寻什么木头比较合适来造床,在后山头转悠了老半天大树是有,最小的也是三四人手拉手才能环抱得过来的。
想了许久也觉得不合适,骆含烟看他蹙眉沉思想了想问道,“为什么不从山下那木匠那里直接买就好了?”
桃妖景,“……”
骆含烟不知道的是这小山村镇,现下一般人家中都是炕床,打造的高脚床一般都是娶亲时才有人买的,也就是说现下买木床的人极少。
家中没有炕的人便是锯木打架子上头铺板便是床铺了,这事桃妖景下山时都是有打量过的不过是骆含烟没碰到这事,所以以为买床这事如同上商场购物般简单了事。
看中的没有便定做,有便带成品回来。
骆家这一头随着骆良提起的要求又是炸开了锅。
刘凤梅听到公公要自己拿出田地卖了攒钱赎骆全出来,当场便不顾一切跳了起来激动道,“爹!田卖了我们一家子要靠什么生活?”
这年头有谁会卖自己的田地!卖了不久等于要饿死自己吗?连骆善治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爹……这,这田地若卖了儿子一家可怎么办。”
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骆良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骆全入狱去,谁知道三年后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等于送他去死啊!
心中恨着骆全不争气,但事到如今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拆东墙补西墙来挽救自己的这不争气的儿子。
常花朵听到公公要让大房卖了田地来帮忙救丈夫眼中滑过一丝光亮,抬手抹眼哭了起来拉着儿子骆万勇跑到骆善治脚便哭着。
“大哥!我求求你救救二郎吧,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旁边的骆万勇也跟着哭了起来,“大伯……”
骆善治面色犹豫不定,但刘凤梅却是差点气歪了脖子铁青着脸道,“你们二房不是没有田地为何偏偏要我们卖地救你丈夫?自个惹下的风流事与我们何干现下还想拖着我一家子下水!可有这道理!”
说这话的时候刘凤梅脸色是极其狰狞的,骆梁文本想为二嫂说句话的,可听完大嫂所说的却觉得她这话有道理。
凭什么二哥自己惹下的事要拉着大哥一家子一起遭罪,心里头对着骆良这个主意也是不满起来了,心想着老爹糊涂了,怎可偏心偏到这步境界。
殊不知骆良的意思是向让大房出点力,并不是要他们把全部田地都卖了,五十两银子可是不少,现下家中经过分家后多年攒下来的银子也是分光了,家中除了田地可卖之外再无其他东西了。
现下被他们这么一呛黑了脸,张口欲说话时便是一阵咳嗽,偏偏这时刘凤梅是一把火从心底烧蹿上脑子了。
嚷嚷道,“爹!儿媳现下就跟您说开了,您偏心也不能偏这么没理的,说什么也不能让我们卖田卖地的去将老二捞出来吧。”
“他们要生活我们一家子不用生活吗?这是将我们往死路上逼呢!!”
骆良眼睛霍地瞪大捂着心口指向刘凤梅,喉咙里头发出‘嗬嗬’两声,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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